古宁关东边,是一望无际的连绵山脉,当地人将其唤作黑驼岭。这黑驼岭,山峦嶙峋,险峻无比,自古以来就被当做阻挡草原铁骑的天堑,而在这一片高山之中,黑驼峰便是那最高峰!
黑驼峰是双峰,其形如驼背一般,两侧皆有陡崖。峰峦上长着许多青翠高大的苍松,松大而林稀。松树之侧,尽是黑色的岩石,远远看上去便如同一座黑色驼峰,黑驼峰之名由此而来。
傍晚时分,两道身影杀了过来!一黑一白,一前一后,如同两只鹰一般,飞速掠向了黑驼岭其中一座驼峰,很快便到了那黑色的山崖之上!
谢天一脚踩在一块黑色山岩之上,“咔嚓”一下,瞬间将这块山岩踩碎,随后他回身手一抬,一甩,将踩碎的无数岩石碎块悉数朝后打去!
但是身后那道白色身影只是略微一侧身,便闪开了这石头雨,甚至速度不减,朝他飞速掠来!
“谢天,你之前的嚣张劲哪里去了?想夹着尾巴逃吗?”
伊宁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谢天充耳不闻,只管飞速踏着山石松枝前行,可是不过片刻,他身后响起呼呼风声,一阵凌冽的寒意从身后传来!
“千针雪!”
铺天盖地的冰针朝谢天身后打来,谢天猛地一脚踩在一块大石之上,身子一转,头一回,双掌朝迎面而来的无数冰针就是一推!
“轰!”
“叮叮叮叮!”
冰针被他双掌震成了粉末,发出清脆的响声从空中掉下……可旋即,一道凌冽而冰寒的掌刀一扫而来!
“呀啊!”
谢天立马两脚一点山石,矫健的一个倒仰翻,腾空而起!
“砰!”
他脚下那块大山石瞬间被那一记掌刀斩成了两段!上边一段直接滑落,带着隆隆的声音掉下了山崖……
谢天方落地,伊宁那白色身影已经闪身到了他面前,抬起一条修长的鞭腿狠狠朝他面门砸了下来!谢天见这一脚来势凶猛,急忙抬起左手一挡!
“砰!”
那只麂皮靴狠狠打在他手腕之上,打的他手顿时一麻,腿弯一屈,一脚踉跄,瞬间跺碎一片山岩。眼看伊宁另一条腿又扫了过来,他不得不一仰身子躲开,那呼啸的腿风从他鼻尖扫过,扫的他鼻尖一寒,鼻涕瞬间流淌而出……
谢天拼着全力跟伊宁在这驼峰之上再度交手,勉强过了十七八招之后,他已经被冻的手脚发抖了,原本煞白的脸上开始泛起白霜,鲜红的朱唇已经变成了紫青色。
“还以为你多厉害呢?原来是个假把式……打不过你嚣张什么?”伊宁边打边嘲讽道。
“咱家,咱家……”谢天嘴唇哆嗦,说话都有些不利索了,他的太阴神功有阴阳两股真元,如今那阴冷真元对伊宁根本起不了作用,他只得用纯阳真元来应付,可是即使如此,他也被打的节节败退!
“咱你妈个头!什么狗屁太阴神功,你个不男不女的玩意,下地狱吧!”
伊宁嘴里嘲讽着,将谢天逼到一角,狠狠一爪照他面门撕下!谢天大怒,双手一架,而后一绞,就要锁死伊宁的手!可是伊宁另一只手已经化成了冰锥,狠狠朝他腹部戳来!
“臭娘们,别太嚣张了!你还没见识过咱家的本事呢!”
谢天再度浑身发起热来,灼热的真元猛地一震!
伊宁左手冰锥一戳,谢天急速抬起膝盖一顶!
“乒!”
冰锥震断,伊宁惊了一下,谢天那双手猛地朝伊宁的右手一绞!
“梆!”
谢天双手一绞,却根本绞不动,他大吃一惊!伊宁那右手硬的如同冻结的万年寒铁一般,正当他震惊之时,伊宁忽然张口一吐!
“呼!”
一道极寒之气从伊宁口中吐出,穿过谢天双手间的空隙,直接吐到了他脸上!
“唔啊啊啊!”
伊宁这一道冰风,让谢天猝不及防!谢天瞬间一脸冰花,嘴唇乌黑,双手僵硬,伊宁右手一挣脱,猛地朝他面门一划拉!
“呲拉!”
“呃啊啊啊!”
三条血线登时出现在了谢天脸上,从眼角一直滑下来,滑到了脖子!谢天惨叫连连,可他不甘心,浑身再度一震,瞬间将脸上,手上,身上的冰花一融!随后,双掌交互,猛地朝前一扫!
“阴阳绝!”
那股真元极其庞大,且灼热至极!伊宁都感受到了那股炽热之感,自己手上的冰花瞬间蒸发!她脸色一变,这太阴神功怎么会发出如此灼热的真元,这比烈火纯阳掌还要厉害的多!
可伊宁哪会后退,自己如今的功力已经足以压倒谢天,谢天不过再怎么发狠,也不过是垂死挣扎而已!
“森罗锁!”
伊宁也双手交互,如两道铁索一般,猛地朝前一扫!
两人四手同时出手,两道恐怖的真元在这一刻,猛烈的撞在了一起!
“轰隆!”
只听得一声巨响,如天崩地裂,霎时间地动山摇!两人这全力一击,瞬间将这座驼峰震塌!山石碎裂,簌簌下落;松树倒塌,枝断根离……
“啊啊啊啊啊!”
漫天烟尘之中,谢天被打的浑身是血,狠狠的倒飞而出,从高高的驼峰上掉了下去……
而伊宁,也被这一震,震的气血翻涌,她被迫后退,跳到了另一座驼峰之上,连退好几步,这才稳住了身形。
此刻,她的眼前,山峦碎裂,岩石滚落,树倒林扑……
黑驼峰,从此双峰变单峰!
谢天随着那些松枝碎石,滚落山崖,消失在了漫天的泥尘之中!
不甘心的伊宁,身影化作寒光,掠到了那被打塌了大半的山峰之上,可是目之所视,谢天早已不见踪影!她心中一急,纵身便往下一跃!
“不好了,山塌了,快跑啊!”
“快跑啊!”
忽然,黑驼峰之下,喧哗之声响起,引起了伊宁的注意。当伊宁用轻功落到山脚之时,定睛一看,发现这驼峰下边的山谷里,居然还有几户人家。刚才她跟谢天打的山峰崩塌,无数岩石树木滚下,让底下的村民们遭了殃!
只见那滚滚碎石和长达数丈的树木,夹杂着泥土藤蔓,崩塌而下,山脚下那几户人家的房屋瞬间被掩盖……
“砰!”
伊宁一掌震碎一块箩筐大的山石,落在了一间茅屋之上,可脚下这间茅屋,已经被山石打的千疮百孔,屋内还有哭声传了出来……
伊宁心头一紧,已经顾不得去追寻谢天的下落了,立马跳入屋内,随后从里边救出一个妇女,一个小女娃来。
当她出现在村子外围的空地上时,空地上已经站了十几个衣着简朴的村民。那些村民看到伊宁带着两个人出来,顿时激动道:“出来了出来了,大壮,你家两口子出来了,咱们没人受伤。”
伊宁放下两个村民,脸色不是很好,她回头一看,那小小的村落已经被山上崩塌下的泥石碎木给埋了一半了……但听到没人受伤,她还是松了口气……
“多谢女侠!多谢女侠救我妻女!”一个黑脸汉子冲到伊宁面前下跪道。
伊宁眉毛一蹙:“对不起……”
“女侠,你救出了我家两口子,为何还要说对不起?”黑脸汉子不解。
伊宁指了指身后那驼峰:“那山,是我打塌的……”
“什么?”
村民们一个个张大了嘴来,不敢置信……
“我是伊宁,放心,我会还你们新家的。”伊宁郑重说道。
村民们听得这个名字,顿时脸色齐齐一肃,眼前之人他们如何没听过?大名鼎鼎的天山玄女,她说还他们新家,自然是不会食言的……
打斗结束,夜幕很快便降临了下来。月初东山之时,伊宁独自坐在了一座孤峰之上,她脸色冰寒,神情冷漠,如一尊石雕一般。
今日一战,谢天惨败,可是她下山之后却没有找到谢天的下落,谢天,从她手里跑了……
谢天这种高手,哪怕是从那么高的峰顶掉下去,也很大可能生还。而她,为了峰下那些村民的安危,没有第一时间去找谢天,以至于之后去找,根本就没找到人……
谢天一定还活着,而且逃了,伊宁很明白,不会有第二种可能。
而谢天之所以在连绵的山脉之中,跳到了那驼峰之上,恐怕也是因为看到了峰底下的民居……这个阉狗,果然阴险!
伊宁伸出手,月光照在她手上,她手上有一枚玉佩,玉佩是浑圆的白玉。上边正面雕刻着一只栩栩如生的野鹤,而反面则雕刻着一个“谢”字,这是她从峰底的泥土上找到的,很明显是谢天留下的东西。
她看着这玉佩,眯了眯丹凤眼,谢天没死,虽然有些可惜,但是,这么一来,跟朝廷那里却尚有寰转的余地……
眼下,还未彻底撕破脸。
经此一战后,当皇帝看到谢天重伤逃回,恐怕皇帝的态度,就会变得不一样了。毕竟,谢天都战败了,皇帝难不成要派绝世高手来对付她吗?再说了,皇帝身边,真的有绝世高手吗?
翌日,伊宁回到了古宁关,在一众军士的注目之下,走入了大门被打烂的宁化军军司府内。
“春远怎么样?”伊宁朝前来相迎的刘焕问道。
“他受了内伤,恐怕要调养一阵子了。”刘焕答道。
伊宁点点头,看着这一个个面带忧色的将军,淡淡开口:“没事了,你们各自去忙吧。”
赵骋问道:“伊女侠,那谢天呢?”
“谢天受了重伤,跑了。”伊宁语气中透出一丝不甘。
“那朝廷追究下来,怎么办?”龚庆问道。
“怎么办?”伊宁冷哼一声,“狗皇帝,会好好安抚你们的,等着吧!现在该服软的是他,可不是我们!”
伊宁语出惊人,众将领都惊愕不已,皇帝会服软?
这时,马成走了出来,朝伊宁一拱手:“伊女侠,谢天的随从死了十几个,还有几个活着的,被我抓起来了,怎么处置?”
伊宁脸色一冷:“带过来!”
谢天的五个随从很快就被带了过来,被军士们押着跪在了伊宁面前。五个随从,都是太监帮的,自然也都是太监。
“认得我么?”伊宁站在五个太监面前,冷冷道。
“认……认得!”其中一个回答道。
伊宁又拿出那块玉佩,在这些人面前晃了晃:“认得这个么?”
五个太监抬头一看,瞬间大惊失色,这玉佩,不是谢院长一直挂在腰间的么?如何到了她手上?难道谢院长他?
“你家谢天,打不过我,夹着尾巴逃了!”
五个太监低着头,一言不发,脸上充满了惊愕与恐惧。
伊宁负手而立:“我不杀你们,但是,你们得回去,将这件事告诉皇帝!”
“告诉圣上?我们……”
“告诉他,如果他想对付我,对付这些为国效命的将士,尽管放马过来!如果他敢动我们在京城的人一根寒毛……”伊宁说到此处,停下了话语,丹凤眼一瞥过去,五个人瞬间就明白了,虽然后边的话没说,但不用说都知道。
“这这这……”五个太监闻言,冷汗直流,口齿不清,这女人也太可怕了……
军司府内的将军们也是吓到了,好硬气的伊女侠,伊宁真要拉着他们造反不成?
看着面如寒霜的伊宁,所有人大气都不敢喘……刘焕几个知道伊宁现在武功已是巅峰,当世几无对手,但是寿命却不长了……她现在要做什么,恐怕谁也拦不住……
除非绝世高手出马,不然没人拦得住她,她是名副其实的江湖第一高手!
当然,伊宁并未将那些反意昭彰的话说出口,她的语气更多的是想为王烈讨个公道,为北境的将士讨个公道!
为所有人鸣不平!
五个太监很快被放走了,他们一个个惶恐无比的逃出了古宁关。来的时候还以为跟着谢天是来享福的,谁想到是来受罪的,而且谢天才来不到半个时辰,就被打的夹着尾巴逃了……
谁能知道?谁又能预料到?恐怕京城那位九五之尊也没料到吧?
当夜,王烈的书房之内,一切如旧,伊宁独自走了进去,坐在了书房内,望着那陈旧的笔墨纸砚怔怔出神。她在思索,在考虑,思索着深深为她着想那些的人,考虑着那些深深忌惮着她的那些人……
她该怎么做?才能保全他们?
小兰还大着肚子,在闲园翘首以盼,等她回去;度然还在西山寺,天天敲着木鱼,等她摸光头;沈青还在关西,还没回来,她跟温挚的大事还要她操办;还有董昭……董昭这个师弟,对她那么好,甚至还看过她洗澡……他还好吗?
小兰,董昭,沈青,度然这几个人,已经是她最亲的人了……她挂念着他们,担心着他们。而现在的他们,分散在四处,短时间之内根本无法团聚,而自己只有这么久能活了……他们还能重新聚在闲园吗?
无论如何,她得保住他们,绝不能再出现施瑜、卓婷、王烈这种悲剧……
于是问题又回到了原点,她该怎么做?
于是,她想起了那些忌惮她的人,首当其冲的自然就是皇帝了。
皇帝,虚伪狡诈,阴险狠毒,志大才疏,外宽内忌,表面装成了一副明君的样子,可内心深处,却是个不折不扣的小人!
她该如何对付这个小人?
潜入宫中刺杀,以她现在的功力,确实有机会,但她不知道皇帝的底牌。像谢天这种人都匍匐在皇帝面前,那么皇帝必然有制住谢天的手段!
也就是她单独闯皇宫,胜算未知,但是影响却极大,一旦失败,他们所有人,恐怕都要面临灭顶之灾!
既然不刺杀的话,那么就只能给皇帝施压,那日她杀了皇帝的太监,做的就是这种考虑。北境大军,如今还有十万余人,这支庞大的军队如今群龙无首,王烈死后,青锋门的人担任着主要将领。而青锋门的人,可以直接听命于她,也就是,只要她可以,掌控这支大军,并非难事!
如此一来,皇帝便会忌惮!这支大军造反,那可比什么昝敏乌托汗,什么东华会莫古人更可怕,京城的禁军根本就不是北境大军的对手!这样一来,她足以跟皇帝对峙,逼迫皇帝交出京城的人,让他们彻底脱离朝廷!
但是问题在于,她时间不够……她的寿命,以她现在的身体状况,根本就无法长久……等她没了,青锋门这帮人又如何能对抗朝廷呢?
现在她打败了谢天,但是并未跟朝廷彻底翻脸,她需要试探皇帝的底线!
她要看看,这个昏君,会怎么做……
正当她思考入神时,马成龚庆走了进来,两人看着托腮沉思的伊宁,又看了看桌案上快燃到底的蜡烛,顿时心中一沉。
“大小姐,夜深了,先休息吧?”马成开口道。
伊宁转头,看向马成跟龚庆:“没事,再帮我点根蜡烛。”
龚庆麻利的换上一根蜡烛,抿了抿唇,开口道:“大小姐,我们有话想对您说。”
“说吧。”伊宁已经猜出了他们想说什么了。
“大小姐,我们知道,您想为老王讨个公道!我们也想!但是,现在的您,必须调养好身体!”龚庆言辞恳切的说道。
“大小姐,您昨日从百花谷出来之后,王大嫂就派红狐,不,沈红姑娘追过来了!我们所有人都担心您,您不要孤注一掷,再消磨您的身体了!”马成也说道。
伊宁看着两人,笑了笑:“我只是,想做我力所能及的一点事……”
“大小姐!”马成龚庆齐齐下跪,泪眼婆娑,马成直接哭了出来:“大小姐,您回百花谷去吧!龙血丹已经快炼制好了!您养好了身子,我们都安心!”
龚庆也抹了一把眼泪:“大小姐,我们不想失去了老王之后,再失去您呐……”
伊宁看着这两个跪在她面前的小伙子,沉默了下来……
门外,忽然脚步声响起,伊宁转头朝门外一看,一群身穿甲胄的人,有将官,有校尉,还有小兵,加起来足足上百人。这些人在书房外的大厅里,朝着伊宁的方向齐齐一跪……
“大小姐!您不要再拼了!我们求您了!”
那些人齐声说道。
伊宁双眼朦胧,这些人,都是北境军中,青锋门的人……他们多数都在百花谷长大,后来投效到军中效力,他们是活到了现在的,而还有很多,已经不在了……
伊宁心头一软,瞬间眼泪滴落在书桌上,她颤声道:“你们起来……”
“大小姐,您若是不答应我们回百花谷调养身子,我们便不起来!”马成喊道。
“我回了百花谷,你们怎么办?”伊宁问道。
龚庆抬头:“我们都已长大成人,都是响当当的汉子,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不管朝廷使出什么手段,我们都不怕!”
“可是我怕!”伊宁说道,“我不想,不想我们再失去任何一人!”
“大小姐!”
门外,无数男儿纷纷落泪,他们青锋门的羁绊,比山高,比海深!他们这辈子,已经结下了世间无法拆散的缘分!
这时,红狐,也就是沈红,出现在了那群男儿的身后。她穿过人群,径直走到了伊宁面前,伊宁目光看向了她,似乎在等待着她开口……
“大小姐,跟我回百花谷吧……明佑大师,已经将龙血丹炼好了。”沈红说道。
“炼好了吗?”伊宁问道。
“是的,昨日下午炼好的,明佑大师所说七日,一日不差。”沈红平静答道。
伊宁点点头,四月初五说的,至昨日,确实是七日了……
但是伊宁还没想过现在就吃,因为,她只是打败了谢天,还没有将这个阉狗铲除……一旦自己吃下龙血丹,寒气是被压制下去了,但自己的功力也会缩水,如果谢天再发难,怎么办呢?
“我还不能回去,至少要等……”伊宁思虑过后说道。
“等?等朝廷给王帅追封?”聪明的沈红一下就反应过来了!
伊宁起身,伸出左手,握成拳头:“现在的我,对上任何人,哪怕是绝世高手,我都有把握打败!我必须在拥有这份力量的时候,拿到我们该要的东西!以及救回我们被困在京城的人!”
“这……”沈红大惊,“可是大小姐,这样一来,您的身体只怕会……”
“没关系,我至少可以等一个月!”伊宁沉声说道。
“一个月?”沈红声音发颤,一个月后,伊宁的身体都不知道恶化成什么样了,那可怕的凝霜真气,真的会给她一个月时间吗?
“对!”伊宁沉声道。
“可是大小姐,万一皇帝恼羞成怒,不甘心失败,视我们为敌,一边软禁我们在京城的人,一边派兵来威胁怎么办?”沈红问出了这个致命的问题来。
伊宁神色一凛:“那就反了他!把这个狗皇帝从龙椅上踹下去!让他给我们死去的兄弟姐妹陪葬!”
伊宁终于是说出了这句话来……沈红瞬间失声,而跪在地上所有青锋门门人们也同时失声!朝廷不仁,皇帝不义,已非一日!所有人心里都憋着一口气,但是伊宁当众说了出来,还是震惊了所有人!
所有人也都明白了,反是迟早的事,皇帝一再迫害他们,逼迫他们,如果这个皇帝不从龙椅上滚下去,只怕会有更多的人步苏博、王烈的后路……
“我已经决定了!你们,都给我起来!”伊宁朝门外跪着的人大声喊道。
那些青锋门的人,一个个犹豫着起了身,但脸色都很难过……
“放心好了,我这条命,没那么容易死的。”伊宁朝众人说道。
可是,这话说出来,她自己都不相信……又能骗过谁呢?
不久之后,军中的青锋门人们,终于是安静了下来,纷纷告辞离去了。他们不会拂逆伊宁的命令,现在的她,就是军中第一人!哪怕没有诏书,没有帅印,所有人依然心甘情愿的听她指挥!
她,体恤将士!她,赏罚分明!她,战无不胜!
无论是苏博为帅也好,王烈为帅也好,她始终在北境军中担任着最重要的角色!
如果她当北镇元帅,不会有任何人有异议!
而此刻的谢天,不出伊宁所料,在黑驼峰下,逃了性命。
在一条山峰下的河沟里,谢天爬了出来。他浑身破烂,脸色惨白,身上有无数道被河水洗刷的翻白的伤口,看上去就像一个从修罗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伊宁……咱家……咱家……咱家一定会回来的……你给咱家……等……等着!”
谢天蠕动着被水泡的惨白的双唇,说出了这么一句话之后,颤抖着双手,朝前方的官道爬去……
他当然不会这么轻易死去,可要复仇,更难!
他的仇敌,除了伊宁,还有董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