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木清此时已经押着营沙华带领一千步兵行过了昌乐山,再有二十几公里就到了昌乐界。过了昌乐界就是青丘山。有军士向木清建议道:“统领,我们何不快步进发去青丘山埋伏。届时,五百军士杀将出来,五百军士在后鼓噪,诈称有两万军士,将敌军吓退,趁机营救人质呢?”
“哈哈哈——”木清大笑道:“那多没意思!”
木清拒绝了军士的建议,她的想法是救出个苏仲谋家人与我何益。不用说苏仲谋的家人,就是苏仲谋本人也不过只是昌邑侯和恩师随便调用的一个卒子。他们的生死对于大局的走向毫无影响。
她的目标是营载。若照方才军士的建议,万一把青丘虎将之一的营载吓跑了,她这次就彻底白忙活了。手中有营载老父这张王牌,她胜券在握。
戌时,双方都抵达了交接地点。只见营载一袭重甲,身后负一柄青铜剑;牛皮快靴烫印如意云纹,眼神如鹰般犀利、透彻。胯下一匹赤兔神驹,雄浑健硕、气宇轩昂,深红火焰色的皮毛在夕阳的映衬下闪着光华。——好一个威风凛凛、雄姿英发的骁勇将军。
伴随着马的一声嘶鸣,营载停在了木清跟前。
厉声问道:“哪一位是苏仲谋,出来。”
只听马背上的木清大笑一声:“苏仲谋另有委任,不能前来。此番由我代替他交换人质。”
营载看了她一眼,瞬间想起姜沂男被杀那夜出现在军牢门口的可疑瘦小军士。心中大惊,喊道:“啊——是——你!!”
“哈哈哈——不错!”
营载血脉偾张,喝道:“报上名来。本将军不杀无名小卒。”
“车骑将军副将—米土自,哈哈哈啊——”
一股羞辱感顿时侵入了营载的全身,旁边的参将军提醒道:“冷静,将军。”
营载稳了稳心神,平静的说道:“把人质押出来。”
“哈哈哈——好”木清冲后面的军士打了个手势,随即营沙华被拉了出来。步伐踉跄沉重,锁骨处开始渗血,只能勉强行走。
见对方已将人质带出,营载下令将绑在一起的苏家父子三人也带了出来。三人连忙奔跑想去到对方阵营,被营载伸出的马鞭拦住又退了回去。
“苏家父子都在这里,完好无缺。姒耒将军呢?”
木清又是一阵狂笑:“放心!马上给你带出来,一定让你惊喜万分。”
说完对军士命令道:“拉他出来,狠狠地拉——”
军士得令后,狠命的拖拽锁链。疼痛感刚刚减轻的营沙华又一次迎来了这刺骨钻心的痛。他年岁已大,哪招架的住这等撕扯。只觉眼前一黑,栽倒在地,血流了一地。
营载定睛观瞧,瞬间感觉如五雷轰顶一般,声嘶力竭喊了一声:“爹——”
营沙华勉力抬起头低声说道:“营载,别——别管我。直接杀了这妖妇便好。”
话虽是这么说,天下哪有亲儿子不管爹死活的道理。
营载怒道:“我不管你叫什么,什么身份。你赶紧给我放人,不然我的骑兵顷刻间将你这一堆散兵游勇踏为齑粉。”
木清冷笑一声:“也包括你的老父?哈哈哈——”接着说道:“营载,你若是个好儿子,就乖乖自己走过来替你父做质。”
参将军再次提醒道:“将军,莫要中计!”
此时的营载如坐针毡,马也开始焦躁不安的打圈。他稍稍平复了下心情,说道:“你速速将我父亲和姒耒将军交过来,不然我就杀了你主子的家人。”
身后的军士立即将刀架到了苏仲谋家人的脖子上,利刃割喉,一触即发。
木清不屑道:“你只管杀好了,他们不过是昌邑侯手下一个卒子的家人。这样的卒子碎掉一个,还有一大堆补上。”
听到此处,苏家父子三人不禁心里暗沉失落。最痛心的是苏父,想不到自己花了那么多心力、财力教养出来的令举家骄傲的儿子在王侯将相那里只不过是一条呼斥来去,主人想吃肉时随意吆喝即来,甘心领杀的狗而已。什么尊严、体面、荣誉撤去那迷惑人心的光华看,根本就是不存在的东西。
——木清接着笑道:“营载,你和你那个傻大王都是猪脑子啊,居然想出这么个办法想来营救姒耒。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的大笑话。哈哈哈——”
营载一时没了主意。本来预想好的,要是他们带来了姒耒不好好交换人质,就明抢。要是没带来姒耒,也杀他个措手不及,好好挫挫他们的锐气,随即便发兵攻占昌乐。现在这个自己连名字、身份都搞不清楚的女人居然搬来老父相要挟,还把他折磨成那样,营载此时早已是心乱如麻。
好端端的一场痛快武战,现在搞成了山间农妇骂街一样的纠缠。就这样,双方僵持了下来,你不交人质我也不交,你不杀人质,我也不杀……
——话说鲧嬉、姒耒等十人,已被由民兵、军士、江湖散勇、百姓等组成的几百人军团围住,完全出乎意料之外。鲧嬉虽自幼习武,却完全没有经历过这种大场面。她瞬间觉得脑子有些发烧,懵圈了。
此时的几百人正层层递进,逐步向几人逼来,越来越近。
姒耒轻声劝慰几人道:“他们都是散兵游勇,不足为惧。就是声势厉害,都是虚的,他们不懂阵列,不懂武艺,不懂作战。更没有像样的武器,只要不被他们的声势震慑,定能杀出重围。”
听到此处,众人瞬间恢复了自信。稳定了心神,几人相视一眼,都已心领神会,对作战有了主张。李轨将姒耒托付给了鲧嬉,说道:“他可以站立,搭着他点,也能行走,先交给你了。”
鲧嬉点头说道:“放心吧!”
只见八人组迅速摆开阵势,将鲧嬉与姒耒围在中央,进入了应战模式。
孙如电率先出招,迅速使出“九转连环剑”,剑如闪电一般在人群中放出寒光。顷刻间,十名带刀军士倒在了血泊之中。吓的众人连连后退。
梅香、兰魅、竹影、菊仙乘势追击,一个巽步飞入众人上空,摆出“裂帛阵”。只见夜空中四女子抛出的水袖瞬间裂开,犹如百花齐放,虽说美丽,不过却是杀人的利器。霓虹水袖碎片纷纷掉落,裹挟能量向人群袭来。霓帛片顷刻间变成锐箭,割死、割伤不下百人。
众人大惊失色,踩踏着脚下的伤者、死者接连后退。不多时,有几个胆大的又冲到了前面,花石斛从怀中掏出“迷烟散”迅速洒向几人。片刻间,几人双眼流血,疼的满地打滚哀嚎。
见如此危险,隐藏在人群中的苏仲谋连忙退了出去。站于高处朝这边观望,叫了二十个军士将自己围在中心护卫。
见人群不肯退去,孙如电大喝道:“再若不退,可休怪我们几个心狠手黑。”说完使出一招“空中横扫”。霎时,不下二十人的头发纷纷落地。
见到自己头发落地的几人大惊失色,捂头狂往外跑。哪还跑的出去,人挨人、人挤人,外围的人不明所以,不肯让,只顾逼近。已围得水泄不通,根本跑不动。
此时,有人大喊道:“不好了,着火了!着火了——”
喊话的人是钱坤锁,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趁乱跑了出去。找出火油,点燃了昌乐府衙的主楼。
众人一起看了过去,只见府衙内,火光冲天。苏仲谋见火势迅猛,从外围叫了几十个人过去救火。
此时,人群中还有不下三百人继续向几人逼近。李轨冲入人群,一手五人,揽过来十人夹于腋下,原地转了一圈,人群吓的纷纷后退。李轨将这十人分散扔了出去。威力值强大,这一下砸死、砸伤不下五十人。人群只稍稍退了几步,又迅速围了过来,双方僵持不下。
钱坤锁放完火后,藏于暗处,开始在人群中搜索这群人的头儿。不多时,在一高处,二十个军士的护卫中心,看到了苏仲谋。确定他是头目后,放出信号,通知伙伴。
看见信号后,梅香、兰魅、竹影、菊仙火速飞了过去,掷出水袖,控制住了护卫的二十个军士。孙如电使出凌空腾挪踩着人群的脑袋急速到了苏仲谋的切近,剑刃顶喉。
声音低沉寒冷:“叫你的人各回各家,各找各妈,速速给我们让路,否则叫你血溅当场。”说话时,剑已入苏仲谋喉部皮层,霎时鲜血流出。
苏仲谋安抚道:“壮士,不要激动。我马上叫他们退去。你得先放开我,我走过去跟他们说。”
孙如电骂道:“放屁——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叫他们退去,否则别怪我手劲不稳,把握不好尺寸。”
苏仲谋不敢以现在的状态要求乡亲们退去,否则他这个伟岸大义的英雄形象瞬间就成了贪生怕死的怂包货。与平时他在“百姓联合会”上宣讲的教义完全不符,这会使他形象受损,以后再难得到乡亲们的喝命支持,他也将马上成为侯爷的弃子。
此时的苏仲谋开始跟孙如电玩起了磨牙游戏。他的想法是,等救火那波人回来并入之后,看看能不能有人在他们那边也绑一个交换于他,这样他既大义又能保命。他在等机会……
——话说营载与木清玩了几段山间农妇骂街的纠缠游戏后,已是心急如焚。他担心父亲年老再不救回养伤会支持不住。届时,他在这世上就再也没有亲人了,彻底的孤家寡人一个,不胜孤独可怜。
他多希望此刻,娘能从天而降,救他们父子一救,也不枉生养他营载一回。正悲伤时,空中突然闪过一道白光。祥云瑞霭中现出一白衣仙子,披帛飘飘,停在空中。
众人皆上仰观摩,无不震撼,有人喊道:“快看!仙子。”
瞬间,大家都静了下来。营沙华勉力睁开双眼,也看了过去,激动的老泪纵横。他认识她,也见过她。
营载只觉亲切熟悉,却忆不起在哪见过。
只见仙子在空中,左手一下风来,右手一下沙飞。现场,瞬间走石飞沙,天昏地暗。沙迷的眼睛不能睁,风大的只能趴在原地抓牢才能不被吹走。仙子随即落地,带走了营载、营沙华。
将二人带至青丘山落地。说道:“营沙华,你的锁骨钩我已取下,但是你的伤我救不了。”
营沙华虚弱的坐靠在树边,说道:“没关系,子衿。在世间为人几十年,也和曼珠做了一次夫妻,我心愿已了。多活几年,少活几年,没什么分别。”
子衿微微笑道:“嗯——那就好。”她看了眼营载,接着说道:“这就是营载啊,已经长这么大了。”
营载问道:“你是谁,我看你很面熟啊!”
“当然熟了,你小时候我还摸过你的脸呢!”
营载恍然大悟:“哦,我想起来了,你是那日来找娘那个美丽的姐姐。”随即营载的脸又迅速沉了下来:“不过,你出现没多久,娘就不见了。”
营沙华轻声问道:“曼珠好吗?”
子衿瞬间收起了刚才那张和蔼可亲的脸,严肃道:“好的很,你别打扰就好!”
营沙华有些尴尬,低下头轻声道:“嗯——是——是——”
此时的营沙华已经是一个迟暮、虚弱的老人,前尘旧事中的感情早已被岁月淹没。对曼珠没有恨也没有了爱,有的只是些许空虚时光中可以当思想餐的回忆。
营沙华已经有气无力,虚弱的又问了一句:“你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的?”
“出来办事,正好路过。赶上了。”
“好——”突然营沙华一阵狂咳,营载连忙奔了过去照顾。不多时,呕出来大口鲜血。缓了缓气,颤抖的手在怀中摸索出一个玉叶,朝子衿递了过去。
子衿未接,冷冷回道:“你要想彻底消失,自己焚毁玉叶即可,不必假我之手。”
营载补了一句:“爹可能是想拜托你交给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