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浮生接过方梅递给他的炸薯条,握在手里,接着说道:“他当众拍下其他女人的肚兜,以后你让别人怎么看你。我当众羞辱了他一顿,给你出了气。”说完,把炸薯条扔进嘴里嚼的粉碎。
方梅苦笑道:“老兄,你有没有搞错。你当众羞辱他,不是打我脸吗,真是被你气乐了。”
“怎么还成了打你脸了?”
“吃东西吧。我还没吃晚饭呢!”
王浮生意识到自己好像说了一件不是事的事,觉得很没意思,转换了话题:“他你都肯嫁,为什么就不能嫁我?”
“不知道啊。赶上了呗。”
“这事我怎么就赶不上啊。说真的,这么多年,你不是一直拿我当备胎吧?”
方梅差点把吃的喷出来,调侃道:“你的悟性要是能再强一点,就能成为备胎了。”
“我看你刚对我跟你说那事的反应,你也不爱那个张生啊。你该不会是还在想着那个人吧?”
听见王浮生一提起那个人,方梅顿时没了胃口:“饱了。”
“看来真是了。”
方梅的脸顿时阴沉了起来,脑海里又浮现出了那个人离去的那一刻。那天,方梅哭的很伤心,她多希望自己不是凡人,哪怕折寿成妖,至少还能看见她。
她无奈的回道:“真的假的,又有什么关系。我们人神殊途注定是不能在一起的。”
“她到底长什么样啊?把你迷成这样。”
“你不是见过吗?”
“见过?”王浮生的大脑开始飞速旋转,突然想起了什么,难以置信的看着方梅,问道:“你说的该不会是多年前那次吃饭,你带来的那个穿着中性的小女孩吧?”
“什么小女孩,人家三千多岁了。再说那不叫中性,干嘛老给人定义性别。”
王浮生喝了口酒,不以为然道:“那世界就是有男有女啊。”
“那我问你,如果告诉你你是男的,你是不是就会按男人的行为规范去做事?”
“对啊,不然就不是好男人。”
“那些男人的行为规范是社会定义出来的行为规范,你的存在是被定义出来的吗?”
“当然不是。”
“那你的行为可以被定义出来吗?”
“好像不能。”
“那你按照行为规范行事,还能代表是你行事吗?”
“那明明是我的行的事,怎么就不能代表是我行事啊?”
“是行为规范指挥你怎么行事,指挥你怎么行事的是行为规范而不是你自己。你所发出的行为,只能代表行为规范,不能代表你自己。按这套东西做事久了,就会把自己给忘了,失去自我。所以人才会时常觉得别扭,但按照脑子里形成的行为规范标准检测一遍,又找不出来哪里出了问题。最后,只能无视或麻木。”
王浮生听的似懂非懂,说懂了又不懂方梅在说什么,说不懂,怎么又觉得方梅的话很有道理。王浮生发问道:“你的意思我被洗脑了?”
“是。”
“什么时候开始洗的?”
“从你有意识开始。”
“我的天呐!那是多久以前的事了。被你说的我突然觉得我很可悲。”
“那有啥可悲的,人要活在这世上,就必须遵照这里的游戏规则。只是别忘了那个自我就好。”
“你居然认为在这个世上活着这么重要严肃的事情只是个游戏,方梅,我今天对你的认识又重新增进了一层。”
方梅被说的有些不好意思,惭愧的笑道:“哎呀,不是你说的那种玩游戏的游戏啦。是很认真的那种游戏。”
“那不也是游戏嘛。”
“哎呀,别聊这个了,怪沉重的。你怎么样,有媳妇了没?”
“我早就有媳妇了,就是你啊。”
“你别瞎说了。”
“谁瞎说了。你不是说不要我在行为规范里做男人吗?你就是我行为规范外的媳妇啊,在我的心里你就是我的媳妇。”
“好好好,别聊这个了。赶紧吃饭吧,省的老瞎说。”
王浮生一见了方梅,那个嘴一刻也闲不下来。接着问道:“我很好奇,她都那么大岁数了,怎么还找你,老牛吃嫩草啊?”
“要你管。”
“不过想想那个天山童姥也确实挺好看的,怪不得你喜欢她。说真的,这么多年过去,你是不是很想再见到她。”
方梅被戳中了心事,再也无心吃饭。半晌回道:“是。”
“你俩当初怎么认识的呀?”
“机缘巧合。”
“又是这句。在你心里,她该不会就是你要找的那个金甲战神吧?”
方梅低下头,轻声道:“是,怎么了?”
“天呐!金甲战神不应该是个男的吗?”
“定式思维了不是,刚跟你说的话白说了。”
“是是是,仔细想来,也不一定非是个男的。”
“你呀,就是不爱动脑子,只有我点到你,才会动一下。赶紧吃饭,给脑子喂点饭。”
王浮生傻笑起来,在他的心里,方梅就是女神,一个深不可识的人。两人有说有笑又聊了一会儿,算是吃完了这顿饭。一看时间,已近午夜。
方梅拿起自己的包,说道:“时候不早了,我得赶紧回去睡觉。明天还有件重要的事要办。”
王浮生连忙起身:“我送你。”
“不用了,又不顺路,送完我,你回去都多晚了。”说完,就往外走。王浮生赶忙跟上,生怕方梅走远,他追不上送她。
到了门口,方梅说道:“你看,我往东,你往西,不顺路的,何必浪费脚力呢。”
“我一大男人不怕的,再说哪有男人不送女人回家的。”方梅拗不过他,只好同意让他相送。
话说张生在醉红楼叫好了一桌上等酒席,只待王公子到来,好在他面前现出肚兜风光一把。左等不来,右等不来。有意与同桌几位正谈笑风生的公子攀谈,硬插几句,得到的不是微笑就是寒暄的客套话。他感受到了自己在这几位上流公子中格格不入,这种异类感让他瞬生焦虑。
他不停的向后堂张望,只待发毛巾时,他能第一时间冲过去看到毛巾颜色通知同桌这几位公子,以此讨好助他能融入这帮贵公子的圈子。
人有很多圈子,似乎不融入圈子就没有存在感。即便这些圈子不能带来实惠和保护,也要融入进去以获得那虚妄的安全感。说到了,人到底还是群居动物。就连张嘴说话一开口都是我们,而不是我。哪怕从头说到尾的我们都只有自己一个人。
为了融入某个圈子,有的震慑,有的讨好。当震慑无效后,便会变为讨好。有的时候,讨好确实是一种生存策略。只是习惯于这种简单的生存策略,一辈子讨好就会沦为无能软弱,只能迎来无限的欺辱。
好不容易等到了精彩时光发毛巾。张生第一个冲了过去,真惊喜,层层叠叠的一沓白毛巾上面顶着的是一块黄毛巾。张生兴冲冲跑回座位,向同桌人报告了这个好消息:“知道吗,今天是黄毛巾。”
几位公子敷衍道:“哦,是吗,是黄的呀,真好。”
“说不定是送给你的。”
他们并不是真的关心毛巾给谁是什么颜色,在他们的心中这不过是个解闷的游戏,取取乐子罢了。张生倒是真上心,因为他看不清楚游戏与实事的界限。或许在他的认知里他的事事早已糟糕到无法直视,他不是看不到而是不愿看。他也只有在游戏中找实,才能感受到自己的存在。
通知完大家,张生回到自己的座位坐好,不禁暗道:“真遗憾,这么精彩的一幕,王公子竟然不在。”
只听送毛巾的小厮高声宣布道:“今天婉兮姑娘送赵公子黄毛巾一块,价值黄金二百两。”
在一阵欢呼与祝贺声中赵公子取过黄毛巾,双手举起在空中挥舞,如夺敌军战旗。
张生有些搞不明白了,心说不应该是叶魅对李大富吗。怎么李大富在,叶魅却没出来。这个王公子怎么还没来,他要在还能给我解释解释。
正此时,粉妈妈出来招呼起了客人。张生多次鼓足勇气想过去询问,都被自己的怯懦拦了回来。
多年的破落生活,母亲那连吃饭都要本能的先看别人一眼,见没人注意她才敢夹一筷子的眼神深深的影响到了张生。人的怯懦就像衰老一样,难以掩饰。
一阵“吃好,喝好,招呼不周……”优雅寒暄过后,粉姨正要离去。张生发出了一句与场内声音极不协调的高呼:“粉妈妈留步。”
粉妈妈停下,快步来到张生跟前,笑容温暖而亲切:“有事啊?张公子。”
张生礼貌回笑道:“没什么正经事,就是想问问今晚叶魅姑娘还来吗?”
一听张生问起这个,粉妈妈笑脸赔不是:“呦,叶魅姑娘还没说,待老身给你问问去。”
“那就有劳粉妈妈了。”
“诶,没事,您坐着吧。我这就上去叫她出来陪你喝几杯。”
张生回到座位,同桌的几个哥们凑来张生身边,问道:“你找粉妈妈问啥去了,是不是去问幽梦姑娘的初夜啥时候开拍?”
张生一脸诧异,“没有,去问叶魅什么时候出来。”
“她,你崩想了。”
“怎么,她不是每天都坐台吗?”
“她是这里的头牌,你觉得她能天天坐台吗?”
“粉妈妈去请了,说让她下来陪咱这桌喝几杯。”
听完这话,哥几个哈哈的大笑,“你想啥呢,头牌下来陪咱们喝酒。”
“她不就是干这个的嘛,客人要求了,她就得下来呀。”
“就是她想下来,粉妈妈也不会让她下来。”
“刚粉妈妈答应我了。”
哥几个又是一阵哄笑:“那你等着吧!”
一会儿功夫,粉妈妈来了,径直来到张生身边:“我上楼去叫了,叶魅姑娘说现在不大舒服,要不我给您找个别的姑娘。”
“不用了,就这样吧,有劳粉妈妈操心。”说完从袖口掏出了一锭金子交到粉妈妈的手上。粉妈妈接过微笑着走了。
同桌一哥们道:“得,这锭金子白花了。”
张生也觉得自己有点冤大头。钱既已花,佯装优雅:“哪有白花,反正也没多少钱,就当请粉妈妈喝茶了。”
一位公子调侃道:“这茶可够贵的。张公子,你这是要把家里的金山银山搬来给醉红楼啊!”
有人搭话道:“张公子家里有的是金银,这点算啥。哪能像你这个穷酸样,天天到这干喝蹭吃的。”
“对呀,我就这样啊。点心是醉红楼送的,酒是大官人们赏的,碍你们哪疼。”
张生转换了话题,问道:“你们刚说那个幽梦什么时候现身?”
“谁知道了,等一会儿红妈妈出来就知道了。”
“不是有个粉妈妈,怎么还有个红妈妈?”
“粉妈妈只负责招呼招呼客人,那红妈妈才是这里的正主儿。”
正此时,大厅里的喧哗声突然停了下来,众人齐刷刷看向了一处。只见一位身姿曼妙看不出年龄的女子缓缓步入了大厅。她衣裳华丽轻轻拂过地面,如浮云般飘逸。金簪嵌绿宝高挽云鬓,优雅中裹挟着性感沁人心脾。
细看面容如经巧匠精雕细琢,线条精致立却不失柔和。嘴唇微微上扬浅笑,双耳挺立高过眉梢。眼神如一池春水,深邃灵动。与其说她是美人,不如说她更像是跳动的音符正舞动着一曲诱人的乐章。这就是红妈妈,醉红楼的老板,一个让人一眼万年无法抗拒的存在。
张生大脑的主板瞬间烧了,没来醉红楼之前以为方梅就够美了。来了醉红楼方梅的颜值沦为了普货。今天这个更恐怖,美的让人发抖。
都说穷养男,富养女。怕姑娘一个馒头就跟人走,男的也一样。从小没见过女人的,随便一个女人就能迷的他五迷三道。没见过美女的,一个中等颜值女子便可为之倾倒,一个高颜值女子即可为她赴汤蹈火。没见过女人,没见过世面,卑微长大的,即便他朝登基做帝精神上也贵不起来,做出那“一夜连兴八女,卒”的荒唐事。哎,没见识,认知低是多么的令人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