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多的是卖吃的的,只见老板手持一大碗煮好的内脏、猪肠,顺手舀了一勺浓白的高汤进去,两根大拇指已浸在碗里多时,喜笑吟吟端给了街边等吃的食客。早已迫不及待的食客接过,大口吃了起来,边吃边驱赶身边的苍蝇。街边卖菜的小贩正熟练的掰去烂掉发黄的菜叶丢在脚下。不远处,打铁的壮汉在一块烧红的铁块上反复捶打,店外早已摆好了打好的深灰色农具,只等光顾……
在这条街走了两盏茶的功夫,王浮生只觉头昏脑涨,这嘈杂纷乱的声音不断侵入他的心脏,震的他有些透不过气。迅速穿过这条主街,来到一个拐角处,街道变的狭窄,人也稀少起来。前面不远处有个小摊位,挂了招牌,上书:测字、代写文书,一位老者佝偻着背正守在摊前。
王浮生连忙上前,与老者搭讪:“老先生,这招牌上的字是您写的?”
“对呀!怎么了?”
王浮生手牵着马,蹲在了老者身旁,“手笔很苍劲啊!”
老者心里乐开了花,顺手递给王浮生一个小板凳,回道:“哪里,哪里,这写的不算好,这里才是体现我水平的地方。”
说着老者从身后拿出了一本字帖,上面都是自己的摘抄。王浮生接过,仔细看了起来,字迹工整,笔划书写到位,应该花了不少功夫。
“老人家,这都是您的亲笔摘抄吗?”
老者笑道:“那可不是,都是经典书籍中的名人名句。”
“老人家,跟您打听个人。”
老者一把抢过字帖,“打听人就说打听人干嘛还提字啊。”
“这不是见您手笔好,想多见识见识嘛。”
老者凑近王浮生,说道:“那你问吧,前五百年的大贵名流我都如数家珍。”
“这附近住了个小乞丐,大概十八九岁的样子,是个女孩,您见过吗?”
一听是打听个乞丐,老者没好气道:“这里的乞丐那么多,我哪儿知道你是问哪个?”
“一个不知道自己名字,不知道自己从哪儿来的年轻女孩,您老想想。”
“你这么一说我倒还对这么个人真有点印象,不过好久都没见过她了。”
“那您最后一次见她是什么时候?”
“大概一个多月前,她拿了个钱袋让我帮她认字。”
“噢?”王浮生瞬间觉得有门儿,接着问道:“那钱袋上写的什么字?”
“张生。”
王浮生心说看来是幽梦没错了,“那您第一次见她是什么时候?”
“这可早了,记得大概七八年前就开始在我眼前晃悠了,每天蹦蹦跳跳的,其实也挺可爱。”老者叹道:“就是错投了个乞丐胎。”
“从那时候她就是一个人吗?”
“那倒不是,早先有个妇人经常来看过她,应该是她娘。估计是后来又嫁人了,就再没来过。你不妨再去问问房东,他应该更清楚。不过他这几天在办丧事,就是不知道有没功夫理你。”
“那请问他家在给谁办丧?”
“听说他老婆子前几天被个半人半蟒的怪物给吃了。”
听到此处,王浮生不禁哈哈的大笑:“老伯真会说笑,这种志怪小说里的情节怎好拿出来骗人的。”
老者顿时有些惊慌:“你还不信呢,为了躲这妖怪,我们都上板好几天了,今天这是第一天开业,官府都贴告示了。”
“噢?那看来是真的了。”
“当然了,千真万确!”
“好的,多谢老伯。”说完王浮生从袖口掏出两金给了老者以作酬谢,老者小心接过,躬身行礼。
王浮生起身将马拴在了路口,径直朝房东家走去。
老者在后面喊道:“我说那位公子,你这马拴这儿不行。”
王浮生转身,回头看了一眼,笑道:“有啥不行的,是怕它被怪物吃了不成。”
“倒不一定有怪物吃它,但这盗贼多,你这马可值不少钱,我也是好心提醒。”
“没事,只要不被怪物吃了便好。”
王浮生边说着,走进了房东的院子。这是一处三间小院,虽然房屋依旧低矮破旧,不过比其他租户居住的房屋宽敞了许多。
小院里已挤满了人,院中搭好了办丧的凉棚,中间摆放着一口棺材。只是棺中并无尸身,只有两只带血的鞋子整齐的摆在了棺中。
王浮生走到记账先生跟前,奉上礼钱,随便记了个名字走了进去。只见一老头正端坐炕头,应该就是房东。旁边有个中年妇人正在侍奉。屋中围满了前来劝慰的亲戚朋友,正你一言我一语的聊天。细听内容,与其说是在劝慰未亡人,倒不如说是在这里聚会。
老头和中年妇人正在说笑,看表情并无悲伤。两人浓情蜜意,倒像是正在商量婚礼的事。
王浮生穿过人群,走到老头身旁,躬身行礼。
“老人家,请节哀。”
老头一脸的诧异,问道:“你是何人呐?”
“我是衙门里办事的,想跟您打听个人。”
老头一听,瞬间小脸刷白,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渗出,连忙拖出肥胖的身躯挪下了炕。
急道:“官爷,我那老婆子绝不是我们害死的呀!真真是让怪物一口吞了呀,小四亲眼所见啊。”
“老伯无需紧张,我不是为此事而来。”
“哦,那你是要打听谁呀?”
“是问一个在您这租房的小乞丐。”
听到是要问这个,老头长出了一口气。“原来是问她呀。”
“还请您借一步说话。”
“好。”
说完老头拉着王浮生开后门去了后院厢房。
“你又是她什么亲戚啊?”
王浮生想了想,回道:“我是她表哥。”
“表哥,上次来了个说是她表弟。她在我这住了快十年了,也没见有人来找过她,怎么最近突然都冒出来了。”
老头下意识有些紧张,毕竟他曾有由头没由头的多次占过小乞丐的便宜。小乞丐青少年时期男女观的形成,这个男人功不可没。在小乞丐的认知里,男人和女人就只有这点事,女人取悦男人的方式只有肉体。
“那我表弟都问了些什么?”
“就问她哪年在我这开始住的,跟谁一起。对了,她那屋房租还没交呢,上次你表弟来也没给。哎——我老婆子就是上她那屋要房租,才被怪物吃了的。我那可怜的老婆子啊,你得给我补上。”
“哦,是是是,您先别哭了,我一定给您补齐。”
老头伸出右手:“先拿钱来,俩月房租四十文。”
王浮生掏出钱来递于老头,老头接过,打开了话匣子。
“十年前,她八岁,一个妇人领她到这的。应该是她娘,给我交了两年的房租后,就走了。前两年时不时过来看看她,再后来又给了我两年房租就再没来过。”
“那她可有名字?”
“我听她娘喊她怜羽。”
“那她娘可在您这登记了姓名?”
“我又不识字,不过官府让登记我们也登记了,我拿来给你自己看吧。”
老头出去取来了一本已泛黄的登记簿。翻了半晌找出了那一页递于王浮生。
“这页就是。我记得特别清楚,那天她娘受了伤。看这,还有当时她娘签字时留下的血迹。”
王浮生仔细看了起来,姓名秋素璃与女儿秋怜羽现租住于……为期两年……
“那她们说话是哪的口音?”
“应该是王都来的。”
“那秋怜羽为何后来什么都不记得了,而且并不识字?”
“咳,孩子不就是这样嘛,你给她搁在哪就是哪的人。你给她搁王宫当公主,长大后那她就是公主见识仪态,搁贫民窟那就必须得是穷人样儿。刚来的时候小丫头可灵着呢,后来在这环境里长大,可不就傻了呗。”
“也可能是不愿再想起来了。”
“兴许吧。”
“谢过老伯,我告辞了。”
说完,王浮生出了小院,来到路口,大惊失色,马不见了。心说莫非真的让怪兽吃了。再一瞧测字代写文书那老者也不见了。王浮生瞬间好像明白了什么,步行返回家中,吩咐沐风前去衙门报官丢失马匹,自己另选了一匹马赶去了王都。
再说金艳灵和黑素贞昨夜计划落空,失望而归。回到洞中,两人面面相觑,又看看呆呆傻傻的张生,尴尬无语。
半晌,黑素贞首先开口:“妹妹,胜败乃兵家常事,不必过分介怀。”
金艳灵叹道:“姐姐,也不是我介怀,属实是不可思议。”
“灵气本就难得,食之曲折,还有何不可思议啊?”
“想我金艳灵在这山中修炼四百载,不见成效。那日只见了一眼那道灵光闪过,后听了几场经便开智。”
金艳灵端起桌上的酒杯一饮而尽,悲愤道:“而后只食得一身发白光之人,变化之功便得以增进,可出神入化,现如今想更上一层怎么就这么难。”说到此处,金艳灵不禁的放声痛哭。
黑素贞瞬间明白了,原来这小物的修炼如此神速并不是天赋异禀,而是有灵气之力相助啊。看来这灵气威力非同小可啊,我非要想法得到不可。
黑素贞劝慰道:“妹妹,你先别哭了。咱们还是尽快想法得到那些灵气要紧。”
金艳灵抹一抹眼泪:“姐姐说的极是,我刚才哭的时候想了想,要得到这些灵气必须得耍些手段。”
“妹妹有何主意?”
金艳灵看了一眼张生:“就是他。”
黑素贞很不屑,“嗨,这么个昏噩的废物还能有什么用。现如今又是半人半鬼,若不是他现在实在没法吃了,我早就一口把他吞了。”
“姐姐说话有差。俗话说世间没有真的废物,就看怎么用他。”
“那依妹妹的意思,该如何用他?”
“姐姐,妹妹功力尚浅。只需劳动姐姐用神功将其变回原样,我俯于他体,借他肉身前去将那几个灵气之人一一骗来即可。”
“这招儿能好使吗?那些灵气之人各个有宝物护身,妹妹如何避得?”
“那些法宝攻击的是你我妖身,如若你我附体另外肉身身上,定可保安全。”
“你可附体张生,那我怎么办?”
“那就要委屈姐姐了。”
“怎么说?”
“辛苦姐姐去搞匹马来,除去魂魄,姐姐可附在马身上。”
“然后我做你的坐骑?”
金艳灵连忙跪地:“请姐姐恕罪,姐姐若不依从,艳灵想别的方法便是。”
“哈哈哈”黑素贞哈哈的大笑啊,搀起金艳灵“好玩!我这就去弄马。”
看到姐姐这反应,金艳灵惊呆了,“姐姐能同意那真是太好了。”
只见顷刻间一股黑风在洞中卷起,越卷越大,越卷越急。
金艳灵嘱咐道:“姐姐,你此番前去只可按人间规矩行事,不要惹事啊。”
黑旋风到达洞顶,卷出洞外迅速扩张升腾,霎时消失天际。
不多时,黑素贞到了云海城。按落云头,幻化人形。来到牲畜交易市场,放眼望去,一眼就看中了一匹白马。
只见它如同纯净的雪花,通体洁白,闪耀光芒。伸手触摸,毛发如丝般柔滑。身姿高大优美,步态中充满力量。眼睛如同清澈湖水,流露出温柔灵动。它身上能散发出一种净化的力量,让人瞬间感到宁静和美好。
“你这马卖多少钱?”
“五百金。”
黑素贞上下打量了一番两个卖马的汉子,冷笑一声:“一伙贼人,偷来马卖,还敢要五百金。”
被戳中的大汉骂道:“臭娘们,瞎说什么。”举手便朝黑素贞面门扇来。黑素贞食指、拇指并用捏住了他的腕子,轻轻用力,大汉瞬间疼的嗷嗷惨叫。再一瞅自己的腕子,已是两个凹陷。
“给你三百金,你和偷马的伙计和报信那人一人一百均分,免得你们内讧。”
大汉疼的汗珠直冒,嘴唇发白,已不能讲话。旁边那伙计连忙上前:“卖卖卖,快掏钱吧,姑奶奶。”
黑素贞掏出三百金,一个箭步翻身上马,绝尘而去。
两个大汉面面相觑,又看向了黑素贞,苶呆呆站在原地。
驶出云海城,进入观雾峰深山。“吁”,马停下,黑素贞翻身下马。念动咒语,一声“分”后,白马的魂魄分散,失去意念。黑素贞将精神化作一道青烟迅速附入白马身体,变为白马。一路狂奔,到了伏龙渊芥子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