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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殿中,阿巳眼含热泪,看着高位上的男子高声开口:

“阿巳不会离开,请陛下振作起来!”

乌月烨烁自嘲一笑:“还是称呼大汗吧,陛下这个称呼不适合我,我乌月烨烁没那个福分!

我这一生不知为谁而活,因为出身在族中遭人排挤,被父汗和亲人抛弃。

独自一人远赴中原,风餐露宿衣不蔽体,又费尽心机重回草原,用残忍的手段杀死了兄长和父亲!

我终于坐上了梦寐以求的大汗之位,但我总觉得还不够,我不甘心只做乌月部的大汗,我想要称霸草原,想要成为草原的皇帝!

我发动了草原内战,致使九部族人死伤无数,尸体堆积如山!或许是长生天也看不下去了,终于对我降下了惩罚,让我如今再无退路!

事到如今我方才明白,原来错的人一直都是我!这片草原从不属于任何人,战火不该蔓延到这里!”

阿巳眉头大皱,起身上前两步

“陛下!你让我为了自己而活,可你又什么时候为自己活呢?这一战我们草原的确败了,但并不是没有希望!

只要陛下还在,总有一日我们会重新回到这里,重新夺回属于我们的荣耀!

请你不要在自暴自弃,振作起来,你是草原的皇帝,是这里的君主,你不能有事!”

乌月烨烁嘴角轻轻勾起一抹笑容,缓缓走下龙椅双手背负走到阿巳面前

他抬起手,轻轻擦去女子眼角泪珠,声音温柔如同和煦微风

“阿巳!你的好意我心领了,此生能够遇到你这么一个知己,是我乌月烨烁的福气!

只是如今局势已定,带着我所有人都走不了,你们是无辜的,不应该为了我一人而困在这里!

草原上死的人已经够多了,你们走吧,从此之后忘记一切,好好的生活!”

“要走一起走!”

阿巳怒声说道:“乌月烨烁,我从来没有求过你什么,但今日我求你和我们一起撤离吧!”

乌月烨烁心中百感交集,他很清楚萨哈城将要面对什么,自己无路可退,这场战争该结束了。

他做出一副威严的样子冷冷说道:“阿巳!带着人离开,这是朕给你的最后一道命令,你要违抗吗?”

“可……”

阿巳想要挽留,想要说些什么,可看着乌月烨烁坚定不容反驳的样子,只能轻声说道:“属下遵命!”

乌月烨烁露出一抹笑容,目光看向大殿外的湛蓝天空,淡淡说道:“走吧!顾衍就要到了!”

因为饮马城战败,萨哈城的人已经知道草原兵败,因此城中一片混乱,不少人正在收拾行囊打算带着亲眷逃离此处。

没有人去关心那座皇宫里的皇帝,也没有人去在意皇帝的安危。在绝对的劣势面前,人心演绎的淋漓尽致。

昔日叫嚣着要为草原而战要为乌月烨烁而战的人,此刻却成为了最先逃跑的一群人。

而身为皇帝,乌月烨烁此刻孤身一人,他早就习惯了孤独,习惯了一个人面对所有风雨,因此并未慌乱,只是在大殿中拿出许久没有碰过的棋子,一个人静静地下着。

而在萨哈城外,没有任何征兆,没有丝毫踪迹,一队军队就这么悄无声息的出现了。

这支奇兵并未对萨哈城展开杀戮,而是大摇大摆的走进了城中,最终在那座刚修建起来的草原皇宫前停下。

为首的一个俊朗少年翻身下马,独自一人走进皇宫。

大殿中,正在独自下棋的乌月烨烁余光注意到有人走了进来,他淡淡一笑指了指面前的位子说道:“来了!坐下与我下盘棋吧!”

俊朗少年没有拒绝,在乌月烨烁面前坐下后,捻起一枚棋子落在了棋盘上

“到了这个份上,作何感想?”

乌月烨烁同样落下一枚棋子,头也不抬的注视着棋盘说道:

“的确明白了许多从前不明白的道理,也看到了从前不曾看过的人间百态!

有的时候我真的很羡慕你,羡慕你出生高贵,生下来就有旁人一辈子也无法触及的权势和财富!

羡慕你有一群同生共死的朋友,羡慕你有无论做什么都全力支持你的亲人。

与你相比,我这一生宛如笑话。从前的我认为只要足够努力便能改变命运,但如今我方才醒悟,命这种东西早在出生时就已经注定!

这头顶的天道才是玩弄一切的罪恶源泉,人无法胜过他,即便知道被玩弄于股掌却也翻腾不了!

人生如梦似幻,泡影之间光阴流转,最终却只能一无所获!”

他抬起头,看向面前俊朗少年问道:“顾衍!你说我们都是为了什么而活?”

顾景煜落下一枚棋子,端起茶杯轻轻喝了一口这才说道:“人为了什么而活?这个问题困扰了无数人,数千年下来也没有答案,即便是圣人也不得知!

或许从一开始就没有答案,每个人都是特别的存在,有人活着为了功名利禄,有人活着为了造福黎明!

答案也许就在我们眼前,只是从来不曾注意到罢了!”

乌月烨烁认同的点了点头,随即开口问道:“那你是为了什么而活?”

顾景煜想了想,如同与朋友相谈一般淡淡开口说道:“我活着就是为了让身边的人不再受到伤害,让亲人、爱人、朋友可以有更多的机会去感受世间的美好,去做自己想做的事!

也许在你看来,我这话说的很是不切实际,曾经的我也有这么想过。但自从我遇到了想要保护一生的人之后,我便坚定了这个信念!”

他看向乌月烨烁说道:“你的一生并不是一个笑话,波澜壮阔好过平庸一生!

若没有这场战争,你一定会成为草原有史以来最强大的主宰!”

乌月烨烁自嘲一笑,深吸口气心里莫名的涌现一股从未有过的悲伤,是对他这一生的否定,也是对自己的所作所为而感到忏悔。

在顾景煜面前,他放下了一切包袱,放下了那些强加给自己的责任,他前所未有这般的轻松,不用去计较太多,不用去担心得失。

他做回了他自己,不是皇帝也不是大汗,只是一个生活在草原的普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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