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疏桐回到月宫,月长老黑着脸不搭理她。
月公子则把她一把拽进了自己的书房。
“爹爹!”一声哀嚎,月疏桐向自己的父亲求救。
从小到大,月长老把她视为掌上明珠,捧在手心怕掉了,含在嘴里怕化了,从来没有苛责过她,哪怕犯了错,也从来没有打骂过她,只是象征性地禁足半天。
月疏桐也就打小不怕自己老爹,反而敬畏自己的兄长。
月长老眼不见,心不烦,把自己关进了卧室,心想这也算因祸得福,月丫头的热症倒被治好了,真是塞翁失马,焉知祸福啊。不由地眉开眼笑。
“跪下!”月公子坐在几案旁边,严厉的看着月疏桐。
“哥哥。”月疏桐满脸的忧愁,心有不甘,眼里有了一圈涟漪。
“哥哥,能不跪吗?我都这么大了。”说着说着,月疏桐的眼泪滑落。
她透过湿润的眼帘,偷偷的观察生气的男子。
月公子垂头不搭理她:“你好意思说你都这么大了,再过一个月就要行及笄礼,及笄礼后,你就要婚配他人。而今,你却做出如此幼稚、有悖宫规的事情,这要传出去,有谁家男儿敢娶你?”
哥哥平时是个沉默寡言的人,这次一口气说了这么多,看来的确是气得不行。
“谁叫你不带我去雪宫?”月疏桐嘀咕着。
“你还顶嘴!十年前你私自潜入雪宫,差点没了命,我看你是好了伤疤忘了痛。”月公子恼怒的眼神扫向自家的妹妹。
月疏桐挺直了胸膛,义正言辞:“我没有忘记,可是我们也不能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因噎废食那是懦夫!”
“你倒有理了,你再不认错,就罚你一个月不准出门,等到行及笄礼之后,给你随便找一个夫家打发出去。”月公子故意威胁她。
月疏桐一听,立刻跪下,潸然泪下:“哥哥,我错了,我不想这么早就嫁人!”
月公子看着眼前楚楚可怜的妹妹,不由的有了一丝心软。
“傻月儿,自古以来男欢女爱,娶嫁之事是天经地义,自然之理。我们宫家族人不管前山和后山子弟都人丁单薄,长辈们都指望着我们开枝散叶,繁衍生息。”
“长辈们,长辈们,什么都要听他们的,又不是他们结婚,而是我们自己的事情。”月疏桐不满的抱怨着。
“啪——”月公子一掌打在了几案上,“混账,你这话太大逆不道!不准再胡说八道!”
月疏桐反而更来了劲:“哥哥,你也明白,如果不能和自己相爱的人在一起,那结婚生子,又有何意义?”
月公子脸色惨白,沉默不语。
“执刃的夫人不就是活生生的例子吗?宫子羽从小就不被他的母亲疼爱,现在变成一个不学无术,游手好闲的纨绔子弟。”
“执刃家的事情,岂容我们置喙?”月公子无奈的看着眼前执拗的妹妹。
月疏桐倔强的仰着头,看向月公子:“好,我们不说别人,我们就说自己,两年前,你为何一夜白发?哥哥,难道你忘了吗?”
“你……别说了……”月公子气得握紧了拳头,指节处泛白。
月疏桐站了起来,魔怔般,缓缓的走向他:“我就要说,我偏要说!如果不是这封建的枷锁,老旧的宫规,云雀姐姐就不会死!”月疏桐早已泪眼婆娑。
她喜欢云雀,曾经把云雀当做最好的朋友。
月公子气得嘴唇发抖,眼里有了泪花:“我叫你闭嘴,不要再说了。”
他一拳头打倒面前的烛盏。
身体倾斜,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哥哥!”月疏桐立刻去扶他,泪流满面,“哥,我错了,我错了!”
“我帮你疗伤。”说完,月疏桐立刻运气。
“不要乱来!我只是最近练剑,伤了身体,我自己静养几天就好了。”月公子有些疲惫无力。
月疏桐心生悲悯:“哥哥,你这又是何苦……”
月公子努力压制自己快要崩溃的情绪,缓缓说道:“下去吧,答应哥哥,绝对不能再说大逆不道的话。守护宫家,守护后山是我们的责任。”
看到月公子那苍白憔悴的脸和烛光下闪烁的白发,月疏桐心有不忍,终于妥协:“哥哥,我记住了。”
“但哥哥,我及笄后,不想立刻嫁人,我想在家里多待几年。”
“傻妹妹,当你真的爱上一个人的时候,你就不会这样说了。”月公子嘴角一丝苦笑。
真的爱上一个人,会吗?
“你去找爹爹赔罪吧,我想休息一会儿。”月公子垂下头,右手撑着胀痛的脑袋。
“好的,哥哥,你早点休息,我吩咐厨娘给你熬一碗燕窝粥,调理调理身体。”
“好,你下去吧。”月公子又下了逐客令。
月疏桐一步一回头,缓缓走出了书房。
良久,月公子从茶几下的一个暗盒里拿出了一个卷轴,卷轴里有一幅已经泛黄的画。
画卷轻轻的展开,只见上面有一个曼妙的女子。
女子身影娇小玲珑,穿着一身黑色的劲装。
瓜子脸苍白瘦削,一双银杏美眸,眸子里闪着盈盈水光,眼神沉静又孤寂。
手上戴着一个银镯子,上面有云雀的图案。
月公子苍白的手指抚摸着画中女子精美小巧的脸,悲从中来,喃喃自语:“云雀,你可还怨我?”
月疏桐轻轻的敲了敲月长老的门,柔柔弱弱的问道:“阿爹,我可以进来吗?”
“进来吧。”月长老冷着脸,看向门口。
月疏桐轻轻的推门,抬脚进去,只见月长老正在茶几处独自饮酒。
她小跑过去,立刻将空的酒杯满满的斟上,红着脸低声道:“阿爹,还在生月儿的气呀?”
“阿爹,月儿错了,你就别生气了!”月疏桐开始撒娇,替月长老捏肩捶背。
月长老仍然拉着长脸,不搭理她。
“唉哟——”月疏桐故意弯了一下腿,揉了揉自己的膝盖。
“月儿,你怎么了?”月长老立刻扶她坐下。
“刚才在书房跪了半个时辰,膝盖疼。”月疏桐又开始撒娇。
“活该!”月长老手指狠狠的戳在她的额上,“谁叫你违了宫规,还差点没命。”
“爹,我错了,行吗?你就别责怪我了。刚才我被哥哥骂得好惨。”月疏桐抱住了月长老的手臂。
“况且这次我不还因祸得福了吗?这么多年你给我吃了那么多的药,都没有将胎毒逼出来,倒是雪重子……”
“雪重子?”月长老看向她眉飞色舞的脸。
“就是雪公子的书童,大概十二三岁的一个小弟弟。长得好美!”
“你见过他了?”月长老眼里有些担忧。
“当然见过他了,我的胎毒还是他逼出来的。”话刚说完,耳根红了一片。
“不说了,爹爹,我去厨房炒两个小菜,陪你饮酒吧。”说完就轻快的往门外跑。
月疏桐知道自己老爹最喜欢的事就是喝几口小酒。
看着女儿远去的背影,月长老陷入了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