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长空见此人神神叨叨的,便不再理会,起身走到对面一个小面馆招呼胡八斤过来吃面。一大早就出来到现在,饿坏了。李长空坐下后熟练的开始剥蒜,心头想着真的好怀念辣椒啊!
“面来了!小爷慢用!”老板吆喝着将一碗热气腾腾的面端了过来。李长空将手中的蒜放在碗里,正准备开吃,又忽然看见那道士还呆坐在地上。叹了口气,示意胡八斤将面给道士送过去。又回头冲老板多要了一碗。
胡八斤不情不愿的将面端过去,发现这道士还在发呆,直接将碗往地上一放转身就走了。道士好久才回过神来,看见自己面前放了一大碗面,里面几瓣蒜在阳光下闪闪发光。道士一乐,开心的将面端起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嘴里嘟囔着:“他娘的,以为你算的很准呢!这碗面真他娘的香!”
风卷残云般吃完面,舒服的拍拍肚子,结完账两人就往家里走。胡八斤推着车刚走几步,就叫道:“少爷少爷,你看这是什么东西?”李长空回头一看,小车上放着一个葫芦,下面压着个布条,看样子是从那块幡上撕下来的,上面写着几个小字“一日一口”。
“这什么东西啊?要不丢了得了,这谁敢喝?”
“算了,留着吧。回家,别让大家等急了。”李翰雄回来得时候都已经准备好了,一行人浩浩荡荡得出门了。李长空一看人群里多了几个新鲜面孔,一个就是翠翠,还有一个竟然是查掌柜也在其中。见到李长空看见自己,查掌柜竟有几分羞赧,看的李长空一脸莫名。
“他本是锻造大师,看了你的那小小铁球,着魔了似的要跟着。”李翰慧在轿中低声给李长空解释,李长空疑惑得看着自家姑姑。“放心吧,如果他心怀不轨是走不出安乐镇的。”得,白担心了,这就没有好对付的人物。
下午到了安乐镇,徐钰已经在镇口等着了。众人相见自是喜不自胜,徐钰左边袁怡琴,右边李翰英,三人施施然进镇,把李翰雄和李长空丢在原地了。李翰雄也不恼,笑嘻嘻在石碾上坐下,招呼李长空过去。
李长空让胡八斤把其他人带过去,自己则是在李翰雄身边坐下。李翰雄捶了捶腿:“怎么样,空儿,在这还习惯吗?”
“回大伯,习惯着咧!我喜欢这里,在这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大伯找我有事?”
“昨日事情太多,没来得及问你,你可知明日是你父亲的诞辰?”李长空眼中悲伤一闪而逝,对于这个自己从来没见过面的亲人,本来应该没感觉的,偏偏心中还是隐隐作痛。
李翰雄叹口气拍拍李长空的肩膀:“明日跟我上山,去看看你父亲吧!”这位铁打的汉子此时泪流满面,胸腔起伏不定。
这时候安乐镇都已经开始忙活起来,在镇子中央摆满了桌子,各家都将自己家的好酒好菜摆在桌子上。每个桌子上都放了一大盆肉炖菜,自然是李府拿出的。关系好的三三两两坐在一起,平时有矛盾的,今天也是见面难得的点点头。
自古团圆是中秋,只是贫苦的民众还在为生活奔波。一眼望过去除了老弱妇幼,看不到一个壮年男子。天擦黑的时候,点亮一圈大灯笼,镇里年长的老人在众人簇拥下,讲了些吉利话之后,宴席正式开始了!
李府众人也是和大家坐在一起,没分主仆。李长空左边胡八斤右边小丫头,不过谁也没功夫理他。一个殷勤的给翠翠夹菜,另一个生怕好吃的都给翠翠吃了,一个劲儿的猛吃。李长空盯着翠翠看了很久。
“少爷,你是没见过翠翠吗?这样盯着看”胡八斤伸手晃着,很是气愤。李长空呵呵一笑:“我是在想你小子真有福气!怎么就找到这么美的人。”翠翠小脸一红,怯怯的说:“少爷,您别开我的玩笑了......”
“哈哈哈,你俩可得早日修成正果啊!少爷我还等着喝喜酒呢!”
“少爷,还有大红包......”翠翠在胡八斤身后小声说着。
“哈哈哈哈哈......”这一番话成功逗笑了周围的人,胡八斤也是难得的闹了个红脸,把头埋进碗里,筷子飞快的扒拉着碗底的面片。
“燕子婶儿!燕子婶儿!燕子婶儿你在哪里?”镇口传来一阵焦急的呼喊。角落里一个妇人一脸茫然的站了起来,身上衣服都是补丁,浆洗的都泛白了,看着年龄三十多岁,身边还站着个半大孩子。
众人看见飞奔而来的壮年汉子,都是觉得有些隐隐不安。这是外出挣钱的人,怎么在这时候回来了。
来人原地转了一圈,看见了妇人,也不管男女有别,抓起袖子就要往镇口奔去。妇人哪里见过这种阵仗,也是个泼辣性格,直接甩开胳膊:“他叔,你这是做什么?难道看我男人不在家,就要欺负我?”
青年汉子一脸黑汗,一跺脚:“诶呀!燕子婶儿,你男人在外出了事,就剩口气了!你再不快点,就见不到了!”妇人身子一晃,将桌上的碗撞落一地,嘴巴张开,怎么也发不出声音,双腿原地如筛糠一般,迈不开腿。
汉子见状给了自己一巴掌,嘴里念叨着,得罪了。扛起妇人就往镇口跑去,那半大孩子见状抄起板凳就要冲,嘴里含糊不清的喊:“王刚!狗日的,你敢欺负我娘!”周围人赶忙拦下来,怎么解释都解释不清楚,原来这孩子是天生的听障。一个嗓门特别大的女人将刚刚的话又重复了遍,这孩子才丢下板凳飞一般的跑向镇口。
李长空众人也是快速来到镇口,只见地上放了个门板,上面躺了个精壮的汉子,血肉模糊,双腿已经消失不见,用布胡乱的包扎了一下。出气多进气少,眼见是活不成了。
燕子婶儿跌坐在地上,双手抓住男人的手,眼泪噗噗的往下掉:“他爹,怎么搞的,不是说好了,挣不挣钱都没事,要保重自己吗?他爹啊!!!”再也没忍住,嚎啕起来。
半大孩子站在旁边,眼泪在眼眶打转,拳头握的紧紧的,执拗地不肯上前。刚刚喊人的汉子在旁边喘息了几口,缓过了劲儿:“诶呀,就别说没用的了!王福撑着一口气就是为了见你俩的!王福有啥话可以说了!”
地上的汉子脸上全是血块,鼻梁塌陷进去了,此时眼神竟明亮起来。徐钰此时却是一声叹息,这是回光返照,神仙无医。汉子用力抓住自己媳妇的手,嘴里含糊不清:“我...对不起你娘俩,不该贪财!可......实在是穷怕了,也算是报应!”
汉子松开手,将手指伸进脸上塌陷的鼻孔中抠了起来。众人心中一吸凉气,哪怕是李府的江湖人,也是觉得头皮发麻。燕子婶儿更是心疼的,抓住自家男人的手:“你干啥啊!他爹!停手!”
重伤之下,力气没有妇人大,将手抢了回来,带出了两块拇指大小的东西。粘着血掉在门板上,发出两声闷响。汉子寻摸着将其捏在手里,放在燕子婶儿手上:“这是...留给你和栓子的,日后苦...苦了你俩了!”
在火把的照耀下,手心里闪闪发光,竟是带血的两块小的黄金!汉子转脸看着自家孩子,眼里柔和很多:“栓子...过来...到爹...爹这来!”
栓子站在原地不动,还是王刚去推了一把,才往前趔趄几步来到面前。一个跪坐在地上,一个躺着,两个人同时张口
“你为什么骗我?你说好好回来的!”
“栓子,以后多照顾你娘!不要淘气......”
“你说话不算数!你不是我爹!”
“你不要恨爹,爹是个没用的人!”
“你说要带我去长安城看灯会的,你个骗子!”
“栓子!!!不要去替我报仇!千万记住!!!”
两人越说越急,谁也不理谁,王福声音越来越高,整个人身体绷紧,最后像断线的风筝,一头栽倒在门板上,去了......
栓子浑身一抽,仰天嘶吼:
“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