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马车后,曲玲珑径直跟随衙差来到府衙,大厅内,王大人正在品茗,微胖的脸上,一对八字胡倒挂在唇角上。
一双手不自觉叩在桌面上,眼神微眯,伴随着身形轻微的晃动,桌面上传来清脆的“哒哒”声。
师爷走进去,低垂着头,提醒其,“大人,人到了。”听到声音,王大人微睁开眼,只有绿豆大小的眼睛扫过来,眸光在落到进门的曲身上时,划过一抹欣赏。
“你就是水月庄上如今的主人?”曲玲珑自来到水月庄后,就一直以“庄子”称呼,竟不知,这庄子还有个这么好听的名字。
“回大人,正是”,曲玲珑双手交叠,做了个标准的拜见礼,王大人看在眼里,点点头,“举止端庄,谈吐清楚,到是个伶俐人。”
说罢,转回头来,示意守在身后的师爷,“将本大人放于盒子里的字据拿过来。”听到“字据”两个字,曲玲珑猜测应该是契约一类的东西。
盒子拿过来,打开里面的东西,果不其然,是一叠无条件赠送字据,“这东西,不知曲小姐可知道。”
王大人指了指手上的字据,返身走回到座位上坐下,“鄙庄内的黄管事,前段日子,回报朝廷,将这庄子押给了本大人,如今时间到期,本大人要验收庄子,你可有不满?”
这话问的,什么叫可有不满,自然不满,只是,民不与官斗的道理,曲玲珑还是懂得,她垂下头来福了福身。
并没有直接回应王大人的话,而是道:“大人日理万机,为朝廷办事,民女敬佩,只是这庄子,毕竟是民女的陪嫁之物,诉民女不能拱手让人。”
黄管事私自拿庄子做抵押,为讨好王大人赠送与他,王大人是知道的,就是因为知道,所以才在答应黄管事条件时,提前留了个心眼儿。
如今听曲玲珑说这庄子竟是她的陪嫁之物,原本充满算计的瞳眸里立马闪过一抹同情。
众所周知,这山庄所处地势并不是很好,山上叼奴更是横行霸道,不听主人形事,能将这样的山庄以陪嫁的形势送给出嫁的女儿,由此可以看出,曲玲珑出阁前在府中并不受宠。
但这并不是自己就要为此放弃水月山庄这块免费肥肉的理由,王大人眯着眼,看向曲玲珑的表情里满是意味深长。
“你可知道,字据在本大人手中,就算你不愿,本大人也有资格,直接从你手中拿走庄子?”
当朝律法,字据有印便可生效,王大人手中的字据,明显可以看到有黄管事的指印,只是…
“这地契在民女手中,黄管事不过是庄内的一名管事,并无权利,将民女的庄子拱手让于他人。”
曲玲珑这话,明显是不承认自己手上的字据,王大人收紧瞳眸,看向曲玲珑的神色里增加了几分不易察觉的探究。
王大人喜怒不形于色,不开口曲玲珑自然也不能多说什么。
从王大人这个角度望去,能很好的看到少女垂着头,毕恭毕敬站着,从始至终,面上没有太多表情,如此不卑不亢,当真少见。
敛下眸底的思绪,王大人眸光扫过来,顺着曲玲珑低垂头的身形落在她佩戴在腰间的玉佩上,阴郁一扫而过。
忽然,大笑出声,“这个自然,地契在小姐身上,黄管事留的字据自然不算数。”眼神所落之处,曲玲珑肉眼可见的松了一口气,福身,“那便谢过大人了,若是无事,民女就…”
“欸”,只是不等曲玲珑说完,王大人便打断了她后面的话,“本大人这府上,环境优雅,福气养人,小姐初来乍到,身娇肉贵,连日奔波,怕是吃不消,不然,留我这府上住几晚如何?”
“不必了,大人还是…来人啊,送小姐到后院休息。”王大人不给曲玲珑任何拒绝的机会,径直让人将她送下去,曲玲珑心里疑惑,不清楚对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虽有不满,但也不能当场拂了面子,压下心底的怒火,福身后,随婢女到后院休息。
曲玲珑走后,一直守在旁边没怎么出声的师爷走上前来,捧着刚沏好的茶盏送上来,欲言又止,“不过一介草民,大人又何必…”
不料还不等说完,就被王大人用警示的眼神瞥了一眼,“你懂什么”,冷哼,“这曲玲珑…可不简单啊,你可看清楚她腰间佩戴的那枚玉佩?”,凝眸闭上眼敛,眸底的沉思浮在脸上。
若不是他曾有幸与二皇子对过茶饮,还真不敢确定,皇子身上的东西,可一物抵千金啊!
似对师爷说,又像是对自己说,“能与当朝二皇子搭上交道,不简单啊!”轻叹,半站起身来,接过师爷递上来的茶盏,撇开上面的浮沫。
师爷见状,回想起前几日才来府上打听过曲玲珑行踪的二皇子,身形一惊,似不太相信,“大人的意思,前段日子,二皇子亲临府上,托付您寻得…就是那位?”
眸光扫向曲玲珑离开的方向,神情惊愕,王大人暼了他一眼,放下手中的茶盏,并未否认,轻叹,“此女,不简单!”
一路上,曲玲珑都在琢磨王大人留自己在府衙中的用意,难不成,是曲府那群恶人打点官府刻意给她下绊?但仔细看,又不太像。
将曲玲珑送到目的地后,婢女便转身走了出去,曲玲珑走进房间绕了一圈,客房虽说不大,但却胜在整洁,这一点,是曲玲珑喜欢的。
午后,府内来了名不速之客,进门后,直抵后院,彼时,曲玲珑靠在小凳上,正在想如何将前段日子想要开药庄的事提上日程,男人满含玩味的笑声传进来,曲玲珑皱眉抬头,四目相对,楚天誉那张阴柔的脸骤然出现在面前。
短暂的惊愕过后,这其中的弯弯绕绕,王大人为何会突然改口不与她纠葛庄子的事,又为何强行将她留下来,一时间,曲玲珑都想了个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