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遭五雷轰顶,周屿城瞳孔放大,朝叶雅看去。
安梦的声音并不小,周华荣也听到了,他浮肿的手指猛然捏紧。
那个女孩,她在说什么?
他被人投了毒?
不过,这女孩看起来倒有几分眼熟,好像那晚,她就在家里的客厅沙发上?
“阿姨,你知道是谁投的毒吗?”安梦紧紧盯着她。
“……”叶雅眼底飞快地闪过慌乱,尖声道,“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不要挡我的路,我要去办手续。”
说完,她使出全身力气,用力推了安梦一把,仓皇跑下楼了。
安梦被推得一个趔趄,身体摇摇欲坠,眼看下一刻就要摔倒。
没料到身后却碰到了一个坚实的怀抱,谢蕴扶住了她,轻声道:“小心。”
安梦站稳了身体,小声道:“谢谢。”
【谢蕴人还怪好嘞。】
“要我去追她吗?”谢斯弦向安梦跨近一步,压低声音问。
安梦摇摇头,上前几步,急切地喊住了即将离去的医生:“医生,这位病人是中了毒,必须立刻进行洗胃!”
医生停住脚步,转过身推了推眼镜:“你是什么人?”
“我是什么人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安梦伸手指向周华荣,“否则他会危及生命!”
“闭嘴!”周实厌恶地瞥着安梦,冷声道:“你谁啊?站在这诅咒我爸!”
说着,他又将话头转移到周屿城身上:“看看你交的这些狐朋狗友,狗嘴里吐不出半个象牙来!”
“周伯父,”谢蕴紧蹙着眉头,站出来道,“您现在觉得怎么样?”
周华荣一贯很喜欢谢蕴,因此再难受,也不抗拒回答他;“感觉整个人很累,头晕,刚才,刚才没感觉,但现在肌肉好像有些僵硬……”
“爸,”周实打断他,“你这都是心理作用,越想越可怕,医生都说了,是急性肠胃炎。”
周华荣浑身难受,沉默着没反驳,心里却越发坚定自己是中了毒这个想法。
哪有腹泻这么严重的?他活了这么多年,从来没拉过这么严重的肚子!
而且,他今天甚至没吃什么能拉肚子这么严重的东西!
“也不一定,”那医生像是来了灵感,慢慢道,“有时候,中毒的第一阶段,也是以恶心呕吐、腹痛腹泻等消化道症状为主。”
“这样吧,”医生说,“如果家属坚持的话,为了防止错过最佳救治时机,现在先抽个血进行化验,再去洗胃灌肠导泄,进行连续性血液净化治疗。”
周屿城一听,连声说:“医生,一定要给我爸用最好的治疗,万一不是肠胃炎呢?”
周华荣忍着难受连连点头。
不知为何,冥冥中,他自己也觉得没有肠胃炎这么简单。
周实无奈地叹一口气,一个肠胃炎,还大动干戈的,真是人老了,太惜命!
安梦长长呼出一口气,忽然想起了什么,快步走到周屿城身边,低声对他说了几句话。
随即,周屿城点点头,又对谢蕴道:“阿蕴,帮忙看顾下我爸。”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往楼梯口跑去。
“喂,你上哪——”周实震惊地大喊。
然而,周屿城的背影已经飞快地消失在了楼梯口。
周实满脸唾弃:“呸,爸都这样了,他又去搞什么幺蛾子!”
“实儿,”周华荣却没顾得上这回事,抓了抓周实袖子,“我又肚子疼……”
又是一阵腹痛翻卷上来,如厕的欲望越来越强烈。
周实应了声,扶着周华荣去了卫生间。
不多时,叶雅办完了住院手续,便上楼来了。
此时,周实也带着周华荣回来了,后者的面容更加憔悴难看,眼神黯淡。
叶雅见状,连忙凑上去,想要接替周实的位置,扶着周华荣。
下一秒,周华荣虚弱地避开了,那是个拒绝的动作。
叶雅手停滞在空气中,尴尬地收了回去,目含哀怨地坐在了靠边的座位上。
心中却暗暗咒骂,这老不死的!
现在还找到证据,不好打草惊蛇,安梦抱着手臂坐在一旁,没有搭理她。
“现在有点晚了,”谢蕴看了眼安梦,见她老神在在,便对着谢子婕和谢斯弦道,“大哥,子婕,你们先回家休息吧,这不需要这么多人。”
安梦回过神来,也说:“我和谢蕴在这看着情况就行,你们先回去吧。”
谢子婕有点不想走,她还想等着看结果呢!
“行。”谢斯弦应了,拉起谢子婕便走,“别在这添乱了,明天就知道了!”
“哎呀!”谢子婕低叹一声,恋恋不舍地看了眼叶雅,被谢斯弦拉走了。
这个夜晚,过得并不平稳。
周华荣转进急症不久后,叶雅就带着周实回家了。
十二点多时,安梦已经困得神志不清了,半眯着眼,头一点一点的。
谢蕴从周华荣的病房里刚出来,见状,走过来戳了戳她。
安梦半梦半醒间被吓一跳,一个激灵清醒过来,下意识看向谢蕴。
“你不用跟我一起在这熬,”谢蕴眼神也带着些微疲惫,“医院附近有家酒店,你去休息,有消息我打电话叫你。”
医院并没有陪护床位,就这么在硬邦邦的椅子上凑活一晚,也是受老罪了。
周屿城不知道做什么去了,到现在还没回来。
谢蕴又答应了他要看顾周华荣,这一晚,谢蕴是必须要熬了。
“行。”安梦没再推辞,“那我先过去了。”
【确实,养精蓄锐才能打好仗嘛,化验结果应该马上就出来了。】
【看不出来谢蕴还挺体贴?】
谢蕴靠坐着椅子,困倦地阖了阖酸涩的眼,不置可否地摇了摇头。
一大早,周华荣的化验结果便出来了。
“胸腔积水、右下叶肺炎、胰腺炎、心肌炎,”医生皱着眉,看着化验结果,“肝脏损伤、肠梗塞、消化道出血、视力模糊等多器官损伤。”
周屿城一听,呆若木鸡,后背传来毛骨悚然的凉意。
“几乎所有脏器都出现了损伤。”医生看向谢蕴、安梦和周屿城,讶异道,“我行医这么多年,没见过这种症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