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闵轩?精神?确实是挺精神的。
钱朵动了动唇角,露出一个讽刺的笑来。
她将筷子放在碗上,平静道,“爸,妈,我要解除和霍闵轩的婚约。”
和王国栋默默一对视,钱秀雅温声道,“朵朵,好好的,怎么突然这么说?”
“我不喜欢他。”
钱秀雅神色一松,笑道:“我当是什么,感情这东西,都是可以培养的嘛。”
“培养不起来怎么办?”钱朵直视着母亲,问,“我不可以解除和他的婚约吗?”
钱秀雅为难地看向王国栋,后者抚着下巴,不以为然道:“你这孩子,想一出是一出,定下的婚约,哪里有反悔的道理?”
钱朵头嗡地一声大了:“当时妈不是说,让我先和他处着,如果不行的话都随我吗?”
钱峰这时忽然嗤笑了下,一旁的赵悠目光极快地掠过钱朵,拉了拉丈夫的袖子。
见钱秀雅和王国栋纷纷沉默,钱朵突觉一阵无力。
她迅速将锋芒对准了钱峰:“哥,你笑什么?”
“没啊,就是突然想起了好笑的事情。”
钱峰脸上笑意带着难言的怜悯,那是一个心知肚明的成年人看向无知幼童的表情。
那表情若有实质的化为万根细针,彻彻底底地将钱朵刺痛了。
“所以说,”钱朵骤然醒悟似地扭过头,盯着钱秀雅和王国栋,“我这是被你们卖了?”
“哎呦,你这丫头,”钱秀雅讪讪一笑,“说什么胡话,妈还能害你不成?”
“是啊,你从小要什么没有,别这么任性。”王国栋发出一声沉重的鼻息。
很难说清楚钱朵此时心中的感觉。
就好像,楚门发现自己所在的世界,其实是一个巨大的直播摄影棚,一切都是被安排好的。
就好像,温水中的那只青蛙,某日突然不想待在锅里了,浸泡全身的温水却在那一瞬间化作滚热的沸水。
钱朵不再争辩,撂下碗筷,恹恹道:“我吃饱了。”
说完,她就转身回自己房间了。
钱秀雅一贯是个优柔寡断的女人,她望着女儿的背影,发愁道:“这可怎么办!”
王国栋啧了声,想也不想地指责:“都是你惯的,把她惯得不知道天高地厚,心彻底野了!”
钱峰不屑地摇了摇头,唇角漾着愉快笑意。
钱峰的妻子赵悠喉头吞咽了下,看起来想说什么,可看着丈夫理所应当的侧脸,她终究还是没说出口。
夜深人静的钱家,却响起一个极轻的脚步声。
钱朵轻轻关好卧室门,身上背着一个不算太大的双肩包,蹑手蹑脚往客厅门口去。
自从回到卧室后,钱朵就飞快地收拾好重要证件以及少量现金,坐等着夜晚方便出逃。
既然说服不了父母,那她干脆也不说服了。
三十六计,跑为上计!
路过钱秀雅和王国栋的卧室时,钱朵停住了脚步。
卧室门没关严实,露出的缝隙溢出暖黄色灯光,里面隐隐传来谈话声。
“国栋,你说,朵朵到底该怎么办呀。”
“她?一个女孩子,你还真指望她?真要继承家业,不还是得看峰儿吗。”
钱秀雅顿了顿,又道:“可是……”
“可是什么,”王国栋打断她,“也就使使小性子,等她想明白了,就知道我们都是为她好啊。”
钱秀雅叹一口气:“要真是这样就好了。”
“到这个年龄了不想嫁人,一天到晚想着自己那一脑门心思,哪有个女孩子样儿!”王国栋粗声道。
“嘘,这么晚了,你小点声。唉,也是,女孩子嘛,就希望她能平平淡淡的,干得再好也不如嫁的好不是,何况我看霍家确实就不错。”
“霍家确实不错,”王国栋应了声,“咱们家能跟霍家搭上关系,是多大的运气!”
“对啊,以后还要给峰儿铺路不是,有了这层关系,以后峰儿也好大展拳脚。”
钱朵越听越气,她站在黑暗里捏紧了拳头,心脏像是被泡在辣椒水里,火辣辣的剧痛。
她脸也是火辣辣的,脸皮又红又涨,烧的她头脑发晕。
打死钱朵也没想到,自己的父母会是说出这种话的人!
安梦的心声果然一点也没错,他们不仅重男轻女,还是骨子里的重男轻女!
在以往的日常生活里一点也看不出来,一涉及到关键事件,就暴露了个彻底!
她就这么站在那,盯着黑暗中的空气呆呆地发愣,一缕月光从窗格投进来,照亮了她一丝鬓角。
不知道过了多久,卧室内响起轻微的鼾声。
钱朵按下从鼻腔翻涌而上的酸涩,踮着脚继续往门口走去。
如果说之前她还有点犹疑,那现在就是百分百的想逃离。
迈着犹如灌铅的双腿,走到客厅大门时,钱朵忙活了半天,愣住了。
无他,门锁居然打不开!
她一时开始怀疑自己脑子坏掉了,又反复试了几遍密码,果然门是从里面反锁了!
钱朵:“……”
看来她爸妈是早有预见,早早就将大门反锁了!
无奈之下,钱朵只得憋着一肚子气,走回了卧室,静待天亮。
钱朵在这四十五度望窗,度过忧伤的夜,那头安梦太阳穴也是突突的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