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走廊说话不太好,我们先找个地方吧。”安梦说。
“我不是什么孙老师。”孙娟摇摇头,就想接着往前走。
“孙老师,”安梦声音不高不低,“你做出这种事之前,有没有想过鸢尾会处在什么境地呢?”
孙娟受了惊吓似地看她一眼,缓下了脚步。
“我……”她嗫嚅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这还死不认账!】
钱朵在一旁听的直来气,径直站出来道:“孙娟,我就是鸢尾。”
“……”孙娟盯着这个自称鸢尾的女人,嘴唇微微发白。
“你真的是我的读者吗?”钱朵压抑着怒气问,“你有没有想过,这样做会产生什么下场?对我的利益会造成什么损害?”
谢蕴咳了一声,示意钱朵不要冲动,后者彻底置若罔闻了。
钱朵盯着孙娟漠然的脸,略略压低声音:“我什么时候有得罪你吗?”
孙娟对此则是油盐不进,安梦拍拍钱朵的手臂,对孙娟说:“我知道你是为了你的女儿。”
孙娟眼睛唰的亮了,又迅速慌乱起来:“我们……我们不要在这里说。”
安梦笑了下,从善如流地点头。
【孙娟的女儿冯淼还在上高中,一个叫赵崖的男生对她频频示好,时间长了,冯淼也产生了好感】
【却没想到赵崖是个人渣,根本不是想和冯淼谈恋爱,反而是跟自己的朋友约冯淼出来见面,侵犯了冯淼。】
【冯淼醒来后,第一件事就是想要报警,但却被赵崖威胁说,如果报警,就把视频发给冯淼所有的亲朋好友、发到网上去,让她这辈子都身败名裂,抬不起头做人。】
【冯淼年龄太小,又害怕又觉得羞耻,便犹豫了,错过了最佳的报警时机。孙娟得知事实后,痛悔不已,多次去赵崖的家里、和他父亲的公司闹事,要求删除录像和照片,却都被轰了出去。】
【赵崖的父亲赵宇对赵崖简直是要星星不给月亮,久而久之,赵崖便被宠坏了,赵宇多次勒令赵崖删除视频,但赵崖在叛逆期,压根不听自己亲爹的话。】
【好巧不巧,赵宇在霍闵轩手底下工作,在一次晚上的应酬中,赵崖喝的烂醉,不小心对霍闵轩说出了这件缠在他心头已久的事情。】
【霍闵轩一听,冯淼的母亲孙娟是十七中的一位老师,顿时计上心头来——】
钱朵顿感背后一凉,怎么偏偏就这么巧,世事不饶人呐!
谢蕴面无表情地看向孙娟,抿紧了唇,又低头盯着自己的手指尖看了几秒。
果然……还是要不择手段吗?
几人随便找了一个空会议室,安梦阐述了前因后果,问孙娟:“我说的对吗?”
孙娟眼珠瞪的快要脱出眼眶,连声道:“你怎么知道的?”
安梦弯了弯唇角,默默看着她不说话了。
孙娟的手指紧紧绞着,又是愧疚又是焦灼:“我真的不想的,我……”
她下意识看向钱朵,又像是被灼伤似地飞快收回眼。
巨大的负罪感折磨着她,孙娟期期艾艾道:“我也不想的,我想尽办法,去赵崖的家里、赵崖父亲的公司都闹过,可是没有用,淼淼她……那一次后,就休学在家了,精神状态越来越不好,整夜尖叫、甚至还开始……自残,那样子,我一个当妈的,看了真是心如刀割,我……”
钱朵表情虽缓和了些,语气依然透着严厉:“你很惨没错,可你再怎么惨,也不应该以牺牲别人来达成你自己的目的!”
孙娟鼻腔一酸,快要哭出来一般:“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是走投无路,昏了头了,我……”
她再也说不下去了,将放在桌面上颤抖的手移到了下面。
她确实是鸢尾的忠实读者,可当喜欢的作者与自己女儿所受的罪比起来,孰轻孰重选择哪一个,相信每个母亲心中都有答案。
钱朵不自在地咽了咽口水,一下子沉默了,明明是她得了理,现在却像是死缠着不饶人。
“霍闵轩答应了你什么?”安梦手指无意轻点着桌面,问。
——她没意识到,自己有些时候的小动作,是越来越像谢蕴了。
都到这个地步了,孙娟也是心如死灰,破罐子破摔道:“我其实不知道什么霍闵轩,当时是一个助理模样的人来找我,嘴里的那个霍总,应该就是你说的霍闵轩吧。”
“那个助理说,只要我按霍总说的做,他有办法让……赵崖,”说到这时,孙娟语气变得恨恨,“让赵崖删掉……我女儿的那些…录像。”
“然后你就相信他了?”安梦问。
“不然呢??”孙娟情绪开始激动,“你知道赵崖那王八蛋,现在还在骚扰我女儿!报警是没报成,没能让那个王八蛋受到制裁,可现在要因为那个录像,就让我女儿阴影缠身一辈子不成!”
“这点倒也没错,”谢蕴突然插嘴道,“霍闵轩确实有这个本事,让赵崖妥协。”
具体是什么本事?谢蕴却没细说。
安梦头皮一麻,颇为担忧地看他一眼。
【我的老天,你别说你跟霍闵轩惺惺相惜?这可不兴学!】
“别的我也不求了,只要能让赵崖删了那些东西,我就带女儿远走高飞,彻底离开这个地方。”孙娟说。
钱朵一听,又来气了:“那我呢?现在舆论闹成这样,我和我的作品呢?你的女儿要名声,我难道就不要了吗?”
她语速越来越快,跟爆豆子似的:“这个世界上谁容易?我刚跟谢总谈拢了《青衫》的版权,眼看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现在就要全完了,你知道我花费多少时间精力去写《青衫》吗?现在牵扯这么大,又是教育界又是粉圈行为,说不好听的,舆论再这么发酵下去,我被上面封杀都有可能!”
孙娟怔怔听着,整个人剧烈一颤,眼泪嘀嗒掉在桌面上。
这个世界总是难以两全的,想获得什么,总要割舍些什么。
在女儿和钱朵之间,她终究是选择了前者。
“到底在哭给谁看!”钱朵又恼又怒地低喝,却也再没说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