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夫人笑道:“还是你的嘴巧,这话说的果然没错了,总是宝丫头等到了,如今又管着家,老太太也疼她,还要什么呢,待日后生下个儿子就更好了,这辈子也没有个后顾之忧了。”
说到这里,邢夫人倒是自悔失言,偷眼看了看凤姐儿,凤姐儿知其意,遂笑道:“太太不必多心,就是我之前不也是这么想的么,况大夫也说了,我这一胎多数是男胎的,就是不是也是无碍的,不用说我还年轻,自是能生的,就是不能生,也有平儿或者其他妾室,且怕什么呢,左就我是不害怕的,所以也不多想,太太可别瞎琢磨。”
邢夫人方笑道:“你既能这样想就很好,不然我的心里也是惴惴的。”
又问道:“怎么刚刚我听你话的意思,感情是已经抬了平儿做妾室?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儿?”
凤姐儿笑道:“就是儿媳怀孕那个时候么,二爷是来不了我房里了,这里的人荐给他的他又有些个不敢收着,只怕有了什么害处,既是那个不能收,这个也就跟着不敢收了,不然总有人说二爷偏这向那的,总是的为难,只好借了我的名义给推了出去。我一见,总不能叫二爷单着不是,况平儿这个丫头做了通房,其实也很勤勉,不是那种条三窝四的人,索性我就择了日子,与二爷商议了,抬了她做了二爷的妾室,与今儿已然三个月有余了。只可惜宫里的老太妃没了,咱们是要守国孝的,不然只怕也有了。”
邢夫人笑着叹道:“这就好极,我素来看平儿就是个老实本分的,又对你忠心,你再不给她个名份,就果然说不下去了。”
又道:“国孝也没个什么的,不过就是一年罢了,这才哪儿到哪里,起初听宫里的内监说起,太上皇是要守三年国孝的,还是大臣们极力劝诫,方才改了一年。也就这样了,平儿又年纪轻,怕什么呢,只看明年吧。”
凤姐儿笑道:“太太说的极是,如今二爷也对平儿甚好,明年只怕真的就怀上了呢。”
邢夫人点头笑道:“若是这样,就是琏儿的福气了。”
凤姐儿又问起宝玉来,邢夫人皱了眉头叹道:“还能如何呢,不过就是这么着吧,科举他是不乐意考的,外面的事务他也不愿意管着,那年下庄子送来的年租,之前是琏儿出面的,现在是二老爷管着的,赶着将来二老爷不理事了怎么办,感情叫宝丫头出头么。”
凤姐儿笑道:“到那时候宝兄弟的儿子可就长起来了,叫他理事不是更好些。”
邢夫人捂了嘴笑道:“你这促狭的。”
凤姐儿正色道:“倒不是儿媳促狭,宝兄弟如今这么着可怎么是好呢,年纪轻轻尚立不起来,倒比环兄弟还不如了,不必说,那与老爷们的交际势必也是不去的,只是与姐姐妹妹们玩乐,如今众位妹妹们都嫁了出去,可是叫他与谁制胭脂作诗去呢,亏了老太太白疼他了,也不知我那姑妈是怎么教导的。”
邢夫人笑道:“还能如何,他的好友才多呢,咱们家的那些近支,什么喜鸾,四姐儿,且多了与他玩笑的,素日都是惯在老太太跟前呆着的,也都是熟悉的。”
说到这里,邢夫人咬了咬牙,料想凤姐儿如今与王夫人也不好了,遂与凤姐儿慢慢说道:“有一事,你那姑妈,宝玉的母亲,二太太近来因着病重去世了,倒是你们路途遥远,没有给你们递信。”
凤姐儿听了倒是吓了一跳,遂赶紧攥住了邢夫人的手说道:“这是怎么话说的,可是什么时候的事儿,我怎么一丝风声也没有听到。”
邢夫人连忙安慰她道:“都说了是没有递信的,你又是从哪里听来的风声。”
遂拉了她的手,细细的与她说了起来,倒是将贾母与王夫人的去世的关系轻轻掩过了,本来邢夫人也不知道这其中的缘故。
凤姐儿叹了一口气,毕竟是自己的娘家人,又是相处多年的,如何心里不难过呢,遂说道:“宝兄弟自此只怕是要难过许多了,想来兰夫人势必很快就要扶正,环兄弟和琅兄弟一举做了嫡子,又有兰哥儿系嫡长孙,这里面哪一个拎出来都能和他说道说道的,虽然老太太偏爱,毕竟年岁不饶人,二太太又不在了,想也难过的很。”
邢夫人也知道宝玉处境不甚好,他的唯一亲姐也一发子去了,偏偏他自己尚不知道云雾何处,只是一味地贪玩,倒比那子侄辈的贾兰看上去还要幼稚些,真真不知让人怎么说出口,只得笑道:“这也是没法子的事情,谁让当初宝玉自生下来老太太和二太太就惯的他如眼珠子似的,凡人不许说。我听大老爷说过的,二老爷少年时候也是有些个左性的,还不是被国公爷狠狠打了几次,方才纠了过来,如今不也是堂堂正正的老爷么。若是宝玉能够被严格管教管教,说不准也能和二老爷一样也说不定。”
凤姐儿笑道:“太太这话说的不错,只是宝兄弟当初抓周时候就有些个说道,正经说起来,倒是天注定了,任谁也是改变不了的。”
邢夫人点点头说道:“这倒是的,宝玉身上的神奇竟是说也说不完的,谁能想得到一个出生的小娃娃嘴里还含着一块美玉诞生呢,当初世人都说是个奇事,老太太也爱的和什么似的,偏偏后来抓周抓出来那么些个东西。”
说着,邢夫人不由得笑着摇了摇头,凤姐儿笑道:“太太可别笑这个,得亏宝兄弟当初抓出来的是那些脂粉之类的东西,若是抓了别个,只怕天家就要猜疑了。”
邢夫人听了凤姐儿说的郑重,遂赶紧说道:“哦?这是怎么个说道。”
凤姐儿四下里望望,见无人遂笑着与邢夫人接着说道:“也是二爷听宫里的内监说起,只说当初太上皇和皇上知道宝兄弟是含了一块美玉来世的,哪一个在位上,都先问一下宝兄弟的素日行事,恐怕天家也是忌惮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