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贞观三年岁在己丑四月朔丙辰,大唐皇帝敕谕四海:
乾坤昭昭,日月朗朗。
今有逆梁师都者,本我关陇旧卒,背弃衣冠,自弃王化。
倚阴山之险以为窟,引豺狼族以为援裂我朔方之壤,虐我赤子之民。
其罪有五:
一曰负恩悖主,昔隋室板荡,先帝解衣推食,委以灵武重镇。
不思捐躯以报国,反窃符自专,此不忠不义之罪。
二曰渎乱天常,妄称‘大度毗伽可汗’,僭制龙庭,私铸金玺,使何套之地腥膻弥空,此僭越悖逆之罪。
三曰引寇入塞,私输马邑盐铁于突厥,引突厥处罗践踏并州。
使马邑男儿夜枕弓刀,此卖国通敌之罪。
四曰残虐生民,夺耕织以充军资,驱老弱以为前驱,朔野积骨成丘,河水漂血三月,此屠戮苍生之罪。
五曰自阻王化,十载抗诏三拒天使,毁孔庙而祭狼头。
焚诗书而刻兽纹,此毁弃文明之罪!”
四月初七,大唐月报长安日报醒目版块报刊登了一篇:
「讨朔方逆梁檄文」
长安城内各处街头人声鼎沸,一篇檄文激起千层浪。
一众提前入长安春闱赶考书生,手捧长安日报大声诵读。
檄文未完,列五罪师出则有名。
“昔伊尹诛葛伯,非好战也,悯其民不得稼穑;
太公伐奄国,非贪其土,痛其地久染夷风。
朕今遣李靖统三军,发精骑三万分道并进。当效周宣薄伐之仁,行汉武犁庭之义。
朔方士庶,能缚逆梁者封万户,倒戈来归者赏五爵。
若执迷不悟,则承雷霆之怒,天威降临与逆梁玉石俱焚!
檄到如律令,咸使闻之!”
檄文后部分可以看出,朝廷并无突袭朔方之意。反之大有借助报纸挑拨朔方民众及兵将,与梁师都兵戈相向,瓦解敌方士气。
长安日报一日便可传尽整个长安城,大唐月报则有待时日。
征讨檄文确定时间稍有偏晚,若能一个月前发布正当好时机。
出征具体日期目前仅有少部分人知道,檄文开头只提到四月中旬。
“陛下当真要兵伐朔梁了,好啊,好啊!”东市一绸缎行掌柜,抓着长安日报的双手有些颤抖,神情激动热泪盈眶。
放下手中报纸,牢牢握住左胳膊,那里在朔方留下的伤。
数年前贩布匹至西域,归途经朔方边境被扣,折钱九成满受皮肉之苦。
布行掌柜回忆片刻,双目炯炯有神,“某家出十匹江南宝锦,以劳正义之师!”
“胡掌柜仗义!”
“掌柜的,某出宝锦两匹,烦请代捐!”
布行内有几名客商当即为掌柜拍手叫好,其内有一名进货商贾当场掏出两张面额一贯的金币拍在柜台。
普通素锦一匹折钱八百文,上好的锦缎为奢侈品,价格高达两贯。
一匹布长四丈,宽一尺八寸。重量为十斤(约现代12.5斤)。
“韩掌柜仗义疏财,好说,好说!”胡掌柜面容严肃拱手应承。
布行内还有几名散客,他们没有这般财力,但他们家中尚有些许存粮。
今年红薯贞观豆已种下,按去年收成来看,今后理当不应出现青黄不接之象。
故此,离开布行后返家中取出存粮劳军。
“伙计,今日休市,备好锦缎随某朱雀门走一遭!”送走店内顾客,胡掌柜说干就干。
“且看五罪,毁孔庙而祭狼头,焚诗书而刻兽纹,此乃诛心之笔!”某间酒馆内,几名书生模样的男子聚在一起讨论檄文。
朔方境内汉人为主,其习俗与大唐子民无异。
读书人对孔圣的尊崇可想而知,毁孔庙在他们眼中与不孝爹娘无异。
“遥想隋炀征高丽,檄文只道不臣,而今圣天子伐其不义。
先斥其五罪悖逆礼乐,无乃当世圣王之气象耶!”
“兄台高见,今日当浮三大白!”解读书生说完,赢得旁人点头喝彩。
此时八点刚过,卖报老报老兵老泪纵横,旁人兴许以为老汉是因今日报纸畅销而激动。
谁人知晓,河水漂血三月而想起过往峥嵘岁月。
同时抱憾如今年岁,已不适合重披战甲征战沙场。
长安城以东,五望范阳卢氏、陇西李氏府邸皆坐落于此。
“当真怪乎!”卢长丰看完长安日报征讨朔方檄文后,面露思索之色。
“管家!”片刻过后,卢长丰摇了摇头喊来管家。
“家主!”年逾五旬卢府管家应声来到卢长丰跟前。
“前往府库粜精粮五百石……八百石……五千石……”卢长丰连续改口几次,始终拿不定主意捐献多少粮食。
卢长丰苦笑着摇了摇头,“准备拜帖,随我前往李氏走一遭!”
五百石也就是五万斤,量大的吓人。但对于数万军士而言,不过一两天的口粮。
可想而知,若十万大军出征一次历时半年,人吃马嚼其消耗的粮草……
管家俯身一礼,转身便要离开卢府正厅准备拜帖。
“家主!”一名小厮跑来厅中汇报,“太原王氏派人送来邀帖,请家主过府一叙!”
“知晓了!”卢长丰脸上呈现轻松的笑容,点了点头。
“备车!”
“是,家主!”小厮躬身一礼跑出备车。
王家府邸正好处于众多世家居中地段,因此若有事聚众商议,多数会选在王家。
两刻钟左右,卢长丰来到王家府邸,他不是最后一个。
“诸位家主见谅,卢某来迟!”卢长丰来到大厅门口,里面已有七位大小家族的族长在场。
“卢家主言重了,请坐!”王开山作为东道主,热情将卢长丰请入厅堂。
虽在王家聚王,但发起人却是陇西李氏李善怀。
稍有时,又有十几位家族族长陆续到来,总共二十二位家主人齐了。
长安城内,有头有脸的上流家族来了大半。
众人皆知此次集会王家所为何事,因此无人开口询问。
“烦请李家主与各位细说此次具体事由!”王开山起身向聚会发起人李善怀拱手一礼。
“王家主客气!”李善怀起身客气回礼。
而后离开座位,向两旁在座的家主族长拱手言道:
“朝廷檄文想必各位家主已知晓,老朽今早听闻府中下人汇报,城中百姓、商贾、学子对征讨朔方无不拍手叫好。
更有商贾贩夫走卒出钱出粮以劳军,故此老朽以为我等理应有所献出。”
李善怀无需过多口舌,在场家主心中早有打算。
聚在一起,无非是想统一出资数量,以免无形中造成踩低攀上之嫌。
捐粮劳军并非一心讨朝廷欢心,商贾贩夫走卒平民百姓尚且出钱出粮。
世家若一毛不拔,书生学子虽不持刀。
但其手中笔杆比刀更利,直戳心窝。
众家主点头回应,其中一不知名家主起身一礼,开口问道:“敢问李家主,我等如何劳军为宜?”
此事不太好办,千石粮食差不多八十贯。
但有些家族不经营粮食生意,一时之间很难拿出数量庞大粮食。
“此事还需要各位家主共同商议才是,老朽建议米面各千石,不知各位以为如何?”
经过两分钟商议,最后众家主一致决定出粮两千石。
造名册选派代表送进皇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