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是为自己好?
若是真的为自己好,就该忘却自己皇孙的身份,让自己去过正常人的生活。
不可否认,这些老臣确实是在为自己奔波,可他们问过自己,他们所期望的是自己想要的吗?
他们关爱的并不是现在的自己,而是将来坐在皇位上威仪八方的自己。
沉默许久的楚秀淡淡说了一句:
“叔公,我累了。”
孙嘉茂叹了一口气,告辞道:
“那殿下早点休息。”
孙嘉茂离开之后,一身疲态的楚秀一屁股坐在椅子上。
头枕着靠背仰天而视,疲惫的身躯随意的摆放着。
南晋向来重礼仪,若是被先生见到他这副样子,免不了又要训斥:做没坐相,站没站姿。
他真正的疲惫的不是身躯,而是那颗与一众太子旧臣背道而驰的心。
正当他愣神之际,一双娇柔的手从后面放在他额头之上,将他皱起的眉头抚平。
“公子,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楚秀下意识的握住那双柔糯的手,轻声问道:
“怎么走起路来一点声音没有。”
金莲俯身,轻轻亲吻了一下楚秀的额头,声音带着些许小怨气。
“是公子发呆,没有注意小女子,还怨人家走路无声。”
楚秀轻轻一拉金莲手臂,将其揽入怀中,金莲顺势坐在其腿上。
“啊莲,若我不是流落在外的皇孙,你会不会留在我身边。”
金莲将头枕在楚秀肩头,浓浓细语道:
“金莲此生能遇见公子,便是最大福分,无论贫穷与富贵,我都愿意相伴左右。”
楚秀脸上露出几分意味深长的笑意,像是与金莲说,又像是与自己说。
“真是如此吗?”
“公子,今日你是怎么了,心事重重的。”
楚秀挤出了一个不大自然的笑脸。
“没事,只是微微多愁善感罢了。”
“公子,要不你教我练字吧。”
楚秀忍不住在金莲笑如桃花的脸上亲了一口。
“好。”
挂满油灯书房中,灯火通明,女子手中提笔,男子从背后握住女子的手。
笔锋划过白纸,在上面留下浓浓墨迹。
白纸黑字,一生一世。
“公子,有心事莫要憋在心中,金莲会心疼的。”
“你不妨说出来,说不定金莲还能为你排忧解难呢。”
楚秀倒也没有憋着,一边教金莲落笔,一边孙嘉茂所说之事说与金莲听。
“公子,就为此事犯愁,压根犯不着。”
“你就考虑一下天下商会中,有能力吃下通州矿脉的有几家。”
金莲没有直接推荐四海商盟,而是引导楚秀的思维。
一直被强压着了解天下大事的楚秀对于商会,多多少少也有了解。
“天下诸多商会中,善盐铁者,唯有三家,神行商会、天下山庄、四海商盟。”
金莲继续将楚秀往自己想要的方向带。
“既然确定了这三家,那就考虑谁挨的近。”
“神行商会的主要盐铁生意主要在北方,天下山庄则是泛布沿海,倒是四海商盟多沿三江而立。”
金莲点点头,继续道:
“现在首要目标便是四海商盟,那接下来就看四海商盟开出的价格到不到预期。”
“当下三家商会在克州城都有产业,你可以先去看一看三家开出的价格。”
楚秀微微一愣,随后在金莲脸上亲了一口。
“好主意。”
金莲放下笔,搂住楚秀的脖子,轻声道:
“那公子是不是该奖励奴家?”
看着金莲那媚眼如丝的模样,血气方刚的楚秀怎么可能受得了,搂起金莲就要回房,却被金莲制止。
“公子,今晚金莲想在书房为公子磨墨。”
随着书房的灯黯然下去,小院之中慕然多了一抹春意。
夜闻山涧水潺潺,逗得春鸟啼婉婉。
镇西王府。
一个老儒生与孙嘉茂对坐,老儒生开口道:
“此事关乎王府能否在朝廷软刀子削藩下立稳脚跟,王爷让殿下决策。”
孙嘉茂叹了一口气,缓缓对老儒生道:
“老太傅也是知道的,当今大势倾轧在即,你我都老了,不能陪殿下走多久了。”
“我就是想让他明白,他的决策将会关乎着千万人。”
何以崇作为太子楚恪的老师,永辉之变后,楚赫曾多次拜访,想要请其出山辅政,都被无情拒绝。
后来得知楚恪还有血脉留世,不惜拖着年迈身躯,一路西行,来到克州。
楚秀是他一手教导出来,那一手不输大家的丹青字画,算得上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若是抛去皇族的身份,楚秀必然会成为名扬天下的字画双绝大家。
“可惜阿秀不懂你我二人的一片苦心。”
“如今朝廷不仅不给发军饷,甚至还封禁物资流入关西,局势确实已经到了危急存亡的关键时刻。”
“老孙呐,你说皇室还能匡复吗?”
若是在年轻个十几二十岁,何以崇有信心将楚秀辅佐成一个合格的君王。
可惜如今是迟暮之年,生死难料之际,有些事情不得不忧虑。
相比何以崇的悲观,孙嘉茂倒是多了几分信心。
“如今楚赫不停削藩,各方诸侯已经积怨颇深,匡复皇室的机会已经不远了。”
“不过在此之前,我们需要厉兵秣马,静待东风。”
何以崇目光看向北方,眼中多了几分怨恨和不甘。
“好一个陈子铭,一手毒计害我大晋沦落到如今这般诸侯割据的局面。”
孙嘉茂缓缓道:
“何止陈子铭,还有一个一手促成‘天下四分,中域为缓’的张子良。”
“若是没有他二人,我大晋早就一统天下了。”
“所幸他二人没有联手,不然这天下恐怕尽归北玄了。”
回过头,何以崇问道:
“听说你将四万大军拨给了刘安振?”
言外之意便是问此人如何。
“治军有方,目光长远,是头嗜血的狼,睚眦必报。”
“用的好,可为撑天柱,用不好,可为大患。”
“此人,要么用之,要么杀之。”
能让孙嘉茂起杀意之人,何以崇心中已经有了分寸,将刘安振列入辅佐大臣之中。
“殿下身边那个女子,我也查过了,身世清白,唯独污浊了些。”
“出身贫寒,倒是极为聪慧,若是稍加利用,说而不得能将殿下引入正途。”
这种跟三倒四的女子,其实已经相当于青楼女子,作为大儒的何以崇自是喜欢不起来。
可孙嘉茂的话都说到这里了,他也只能勉为其难道:
“罢了,以后做课,让她随同殿下一起吧。”
不奢求将其培养成为大家闺秀,至少也要懂得礼仪廉耻,莫要在外丢了殿下的面子。
当下不是棒打鸳鸯,闹得鸡飞狗跳之时,需要是稳住殿下,让其专心到大业之上。
孙嘉茂哈哈一笑,调侃道:
“能让你这名门大儒为一个青楼女子退步,倒是一桩趣闻。”
何以崇无奈摆了摆手,实属无奈之举。
“哎,希望殿下能明白老夫的良苦用心。”
孙嘉茂眼里,金莲属于那种得寸进尺之人,不忘提醒何以崇道:
“记得多加敲打,此女子吃打不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