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外婆是戏曲家吗?”
“当然不是,她就是个普普通通的戏迷。我们那儿到处都是戏迷,公园里,亭子边,路口拐角,只要有空地,退休的大爷大妈会带上二胡、阮、鼓板之类的乐器,自弹自唱,每天都很开心。”
“周围的邻居不会嫌吵吗?”
“当然不会,你会觉得《帝女花》吵吗?”
“不怎么爱听。”
“可是我们那里大家都很喜欢。很久以前,省里的艺术团就开始送戏下乡,直到现在。小时候外公外婆住在乡下,每次唱大戏前,外婆都会给我妈妈打电话,让她带着我回去看戏。我就特别开心,因为可以不上特长班和补习课,还能痛痛快快地玩。戏班子来了,村里超级热闹,跟过节似的,放米花,打年糕,做糖人,还能看戏,比电影院看电影好玩太多了。”
“很有意思。”蔺岑勋看着我,听的很认真。
“后来我外公过世了,我妈妈就把外婆接回市区住了,也就没有看大戏的机会了。不过,她现在是社区戏曲社的社长,每天都很忙,要排练,要演出。每次演出,人山人海,连旁边社区的大爷大妈都来看戏。”
“老有所乐,挺好。”
“那个是不是画家由景?我想找他签名。”我指了指那个瘦高个,正被三个女人围着,看来他的女粉丝真的很多。
“不清楚,没什么名气。还不如找给你画画的刘画师,他的画很值钱。”
我有些诧异地看着蔺岑勋:“那没名气怎么会请过来开画展?”
“他的画没听过拍出什么大价钱。”
“那应该是没人捧他。酒香也怕巷子深,捧一捧就有名气了。”
蔺岑勋看着我,有些讳莫如深:“你讲话的口气和阿遥越来越像了。”
我正准备过去签名,被蔺岑勋一把拉住了:“你看那幅画,像不像你?”
我一激灵,难道是那幅画。
蔺岑勋指了指我们左前方,那里站了好多人,是一幅大型油画,视觉冲击感非常强烈。
画上的女子骑在马上,披着一袭轻纱般的白衣,身形纤瘦,犹似身在烟中雾里,看来约莫十六七岁年纪,除了一头黑发翩跹之外,全身雪白,面容秀美绝俗,只是肌肤间少了一层血色,显得苍白异常。
我忍不住走过去了些,少女清丽秀雅,莫可逼视,神色间却冰冷淡漠,当真洁若冰雪,却也是冷若冰雪,实不知她是喜是怒,是愁是乐。
脸色苍白,若有病容,虽烛光如霞,照在她脸上仍无半点血色,更显得清雅绝俗,姿容秀丽无比。
“像不像你十六七岁的样子?”
莫名的情绪升腾起来,那似乎是大二,我从澳洲回来,妈妈带我去内蒙古旅游散心,穿着古装骑马的情形。
“好像是我大二的时候,去内蒙古骑马,那时候我已经21岁了。”我幽幽地开口。
最后一排正在看画的年轻女孩,听见声音,转过头看着我,忍不住惊呼一声:“画的好像是她哎。”
前面的人纷纷转过头来,接着越来越多的人回头看我,我还听见了相机“咔嚓咔嚓”的声音,甚至闪光灯都亮了。
我一下子脸蛋爆红,很不自然地躲避镜头,拎起裙摆,转身就走,太丢人了,为什么要画我。
蔺岑勋在身后疾步追上我:“这是何非白画的,他经过你同意了吗?我去找他,把画买下来。”
“哎——等等。”我马上扯住蔺岑勋的衣袖,“万一这画的不是我呢?人家会以为我是自作多情哎,那不是闹大笑话了吗?我还是快点去签名吧。”
蔺岑勋低头看我,似乎有些无奈:“你和阿遥会这么说吗?”
“啊?什么意思?由景要走了,我去找他了。”我不敢细想下去,他的话是什么意思,赶紧一溜烟地跑向由景。
“呼——由景老师您好。”由景似乎刚从三个女粉丝中脱身出来,显得有些疲惫。
“您好,您能不能给我签个名?”我掏出宣传册,翻到他的宣传页。
“好啊,但是我没带笔。你是刚才的苏初璃。”
“对。我带了笔。给。”我把刚才从车里薅来的,聂缄遥的签字笔递了过去。
由景看了看我手里镶着钻的签字笔,终是接过,在宣传册上“唰唰唰”写下自己的名字。
“你是帮人带的吧?”他把笔递给我问道。
“啊?不是,我就是你的粉丝。”我下意识地回道。
“那你能做我的模特吗?”我很是诧异他的要求,瞪大眼睛看着他。
“你别误会,绝对不是裸体模特。我昨天就到了,转了一圈,全场最瞩目的画就是何非白的《少女》。刚才你坐在台下,我一眼就看到了你,很想把你画下来,但是我已经答应别人了,所以我现在才冒昧地请求。”由景言辞很是恳切而真挚。
“你觉得我就是那个少女?”我忍不住问道。
“难道不是吗?他画你,你不知情?”由景一下子愣住了。
“没有,想来不是我。”我摇摇头。
“可是我想画你,和这幅画没有关系。我只是觉得错过你,会抱憾终身。”
“哪有这么严重!”我很是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你不懂muses对于画家的重要,不是,我的意思是你对我很重要。”由景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极力想要弥补。
“那好吧。”我下意识地不想拒绝他,因为我觉得我们有点像,是很重情感的那类人。
“谢谢你!谢谢你!那再好不过了,如果你现在不方便,我可以随你的时间。”由景一下子喜出望外,激动地想来抓我的手,又克制地收了回去。
“你可以把她拍下来,对着照片画。”
一个声音插了进来。我转头一看,是厉衍恒。
“好。如果我的画能得到你的肯定,那么你能不能在特定的场景下做我的模特?请你一定放心,绝对不是那种裸体模特。我很想创作一组关于死亡和生命的组图,就是——”由景极力地解释着,感觉他快碎了。
“好。我懂。”我感觉这位艺术家是不是有些神经质,和我当时前期抑郁症有些相似,忍不住地想要帮助他。
“谢谢你!谢谢你!我叫助理拿相机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