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上了车。爸爸的电话就来了。
“糟了,璃璃。工厂的地块要拆迁了!”
“什么?”
“拆迁办的人刚走,通知也发网上了。”
“这么突然?就没有一点风声吗?”
“也说起过一两年了,本来说了是年底拆迁。这突然来了通知,我一点准备也没有。据说要用来建商品房,拆迁的价钱是挺好,但是我这刚签了两个大合同,正要加大力度生产,现在可怎么办?”
“爸爸,是所有土地都被列入规划了吗?”
“有40多亩。”
“那一边先找新厂房,一边加派员工生产呀!”
“爸爸哪儿有钱找新厂房?拆迁款、合同定金都还没到手,这个月的工资、材料款、利息全要发出去,根本周转不开。”
“爸爸,我有钱,先借你,你也别急着还,先紧着工厂,我马上过来。”
“张霖,我们去工厂。”挂下电话,我们就往工厂赶。
“好。”
我径直去了爸爸的办公室,爸爸居然不在。
老郑秘书赶紧过来迎我:“苏董去生产线了,小姐坐会儿?”
“郑叔,工厂怎么突然就拆迁了?”
“其实也不突然,早有风声,只是原本说是年底,现在改成年初了。所以大家都劝你爸尽早裁员,年底好把工厂卖了养老嘛!没想到,死马当活马医,直播带货真来了销路,现在生产线忙的热火朝天。”
“郑叔,有说什么时候搬走吗?”
“就说是半年内,但是有时间奖励,越早搬走奖励越多。”
“郑叔,那两张合同得生产多久?”
“海鲜的那是夏令福利,合同上定了是2个月内发货,不着急。只是游戏公司那张是定了3个月的量,每月1亿瓶,按照原本的生产进度,本来闲置的生产线也开上了,正在加急赶工。”
“有这么大的量吗?”我很是怀疑。
“昨天直播间涌入了不少人,就买能量水,还就要玫瑰味的,现在一半的生产线全生产能量水去了。再加上两张合同,现在所有员工都从两班制改成三班倒了。”
“郑叔,赶紧让财务算算账,我们是拆迁补助多还是抓紧时间生产赚的多。”
“好。”
“拆迁合同书让律师看过了吗?”
“律师生孩子去了,我已经发去复印件了。”
“额——我们就一个律师啊?还请产假了?”我一脸懵。
“就我们这个小工厂能有什么事。”
“不是,我们这个小工厂有300多号员工呢!加上之前说是裁员,这不得备上律师团。”
我可真佩服爸爸啊!心真大。
“一半以上都是50多岁的老员工了,有些还是退休返聘,苏董早就打过招呼了,大家也都接受,算是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没想到,突然来了这么多单子,大家伙儿一下子有了干劲,老胳膊老腿也都开始活动起来了。”
“郑叔,我看看员工名册和去年的年报。”
“好。”
之前,我只看到流水线上的产品稀疏,大伙儿没有单子,无精打采地干活,没想到居然是这样的情况。
看到员工手册,我更是傻了眼,一页页翻下去全是50来岁的员工,这三班倒吃得消吗?不会出什么生产事故吧?
哦,工资倒也不贵,每月女员工平均是4000多,男员工是5000出头。
但是一看年报,我傻了眼。
这高高隆起的负债,这每月下滑的销售,怪不得都劝爸爸赶紧卖了工厂好养老。
我靠在椅子上,忍不住地揉太阳穴,爸爸,你这个烂摊子得怎么摆平呀!连桌上的午饭也没胃口动一口。
“小姐,银行的人来了。”突然,老郑进来了。
“什么事?我们这个月的利息不是打进去了吗?”
“估计是不再放贷款了,得把前期借的全还回去。”老郑很是着急,“苏董已经从车间赶过来了。”
“我们的长期借款有5个多亿呢!全收回去啊!”
“不知道,但之前也放过风声了。”
“我也去看看。”
“你还是别去了,银行的人估计也认识你,到时候你挺着肚子被人家看见了,不好。”
我很是焦躁地在办公室等着爸爸。
“笃笃笃——”老郑又来了。
“小姐,葛经理到了。”
“快请进。葛经理快坐。”
“小姐,这次拆迁赔的可真不少呢!你看。”老葛把算好的账目递给我。
“我们工厂是一年一年的亏损。我们算过账,到年底拆迁前,得把快退休和退休返聘的200来个员工全辞退了,缩小了规模,再拿拆迁款填补,工厂还能继续维持下去。”
我赶紧打开算过来的单子。
“所以,拆迁奖励还是比完成单子赚的多?”
“是。你看,员工的工资、三险一金和加班补贴、工厂的水电和日常维修、交的各项税费、银行的利息、交通运输成本,这快夏令时了,还有夏令时福利,再加上这直播间的运营成本,这哪哪儿都花钱,单子利润才多少?”
老葛接着说:“我们当时就说好了,拆迁通知一来就裁员。这两百多员工一裁,拆迁补贴一拿,银行借款一还,我们还富余不少。苏董还想着给被裁的员工每人一笔补贴,大家也都开心。现在这样虽然热火朝天的干,可赚的不多,心里也没底,断流了还是得裁员。再说这工厂马上就拆迁,新工厂也没落腚,怎么算都是之前的计划靠谱。”
“如果毁约得花多少违约金?”
“两张单子500来万。”
“不多。”
“是。还不如利息高。”看来他们对我们很信任。
“小姐,你劝劝你爸爸,赶紧收手吧!我们年纪都大了,不是年轻那会儿敢闯敢拼的时候,而且银行还要收贷款,这么好的机会,必须当断则断。”
“我明白了,谢谢郑叔。”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这拆迁来的也真是太快了,就不能拖到年底嘛!
直到天黑,爸爸才很是疲惫地走了进来。
我连忙起身,把他的办公椅让给他。
“爸爸,银行怎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