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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荏苒,秋去冬来,转眼间新的一年又要来了。

距离一九九六年的除夕,还剩下十来天。

徐卓全父子俩打算好了一同回安城县陪徐奶奶过年,徐德辉已经大学毕业了,去漂亮国留学的申请前些日子已经递交了,目前正在审核中。

如果留学申请成功,那么未来几年能回安城县的日子将会更少,所以父子俩一致决定这次在安城县多陪陪奶奶,准备过了元宵节再赶赴港城。

当然,徐卓全也有自己的私心,希望借此机会,多和刘庆华做些接触。

眼下,徐卓全和苏妍依旧还在魔都忙碌着,一方面为年末的会议和需要收尾的各项工作做准备,一方面等待徐德辉到达魔都后一起返回安城县。

与此同时,妈妈饺子馆和兴隆商场迎来了过节的繁忙期。

……

腊月二十三,北方的小年。

忙碌的妈妈饺子馆里,闯进了一位不速之客。

正在办公室忙碌的刘庆华被一阵大力的推门声惊的抬起头来,还没看清状况,便见一道狼狈的身影灵活地越过阻挠的人群,一把扑了过来,抱着她的腿就大哭:“嫂子,嫂子,救救我,你救救我!我求你救救我吧,我实在待不下去了!呜呜呜……”

刘庆华已经从熟悉的身影和脏污的面容里认出了来人,赫然正是好几年未见的苏爱霞。

店里的几名服务员咋咋呼呼地紧随其后,一部分跟进了办公室,一部分围在了办公室门口,铁锤师傅也拎着一把铁勺从厨房里奔了出来,铁勺上犹自垂着几滴油汁,可见来的匆忙。

本就不大的办公室里顿时挤满了人群。

前台的姜黎分开人群进了办公室,满怀歉意地说:“对不起,刘总,我没看住,人就闯进来了!”

说着和几名员工打算将来人扯开拉走。

苏爱霞将刘庆华的大腿抱的更紧,像抱住了一根救命稻草,语气里满是慌张:“嫂子,好嫂子,你别赶我走!我跑了好远的路,转了很多店才找到你……呜呜呜……我都一天一夜没吃饭了……别赶我走……”

刘庆华摆了摆手,示意大家稍安勿躁,口中说道:“没事,是熟人。你们都出去吧。”

众人一听不是坏人,这才纷纷离去,各自忙碌。

刘庆华看了看苏爱霞的脸,叫住了姜黎吩咐道:“端两道菜过来,再下碗鸡蛋面。”

说完扶起苏爱霞,耐心地解释道:“你肚子饿得时间太长,不能一下子吃太多,容易肚子疼。”

苏爱霞已经好几年没再听到这么暖心窝子的话了,眼里的泪水又不由自主地流了出来,将脏污的脸冲出了几道污沟,整个人越发狼狈。

刘庆华也不嫌弃,将苏爱霞安顿在沙发上坐下,又出去打了盆水,手里拿着块香皂,腕上搭了块毛巾进来,看着苏爱霞洗了手,净了面,又帮着她梳好了散乱的头发,像个人样了才将一盆污水端了出去。

收拾干净了,香气腾腾的饭菜也端上来了。

刘庆华将筷子递到苏爱霞手里,温柔地叮嘱道:“吃吧!慢点吃,别噎着!”

苏爱霞的肚子早就在闻到饭菜飘香的那一刻,就发出了饥饿的轰鸣声,当下也不客气地接过筷子,大口大口地吃起来,由于吃的太急,接连被噎了好几下,翻着白眼,喝了几口面汤才咽了下去。

刘庆华一边劝慰她慢点,一边给她顺背。

看着自己一手养大的小姑子,此时一身土气寒酸的装扮,狼吞虎咽地吃着东西,一副狼狈惨淡的样子,虽然苏爱霞长大后对她并不怎么尊重,但看自己一路疼爱着长大的姑娘,刘庆华心里还是觉得不好受。

她嫁进苏家老院时,苏爱霞才六岁,因为本就是多余的女孩,不受苏白氏两口子的待见,天冷时穿爹妈哥哥们剩下的衣服裹住身体,天热时候干脆和村里的男娃子一样光着身体乱跑。

苏白氏连一双过冬的棉鞋都舍不得给苏爱霞做,都寒冬腊月了苏爱霞还是光脚穿着双露脚趾的单鞋,脸上、手上、脚上全是烂苹果一样的冻疮,被抓破后流着脓水。

苏家老院人口多,却都是光吃不能干活的孩子,一家人除了吃穿用度外,还要挤出口粮和钱财供苏长湖和苏长海上学,苏长江和苏长河两个人偷奸耍滑,懒惰成性,更指望不上他们两个出力干活。

苏春江虽然脾气暴躁,但却是个能干的庄稼人。苏白氏是个小脚妇人,干不了重活,女红灶活却也是马马虎虎,草草应付的程度。

苏家老院没有分家,一个锅里舀饭吃,所以家里家外的各种活儿,就落到了苏春江和刘庆华身上。

照顾苏家老院的五个大大小小孩子的担子,也顺理成章地落到了刘庆华身上。

时年六岁的苏爱霞和四岁的苏爱云,更是刘庆华一手拉扯大的。

从自己嘴里省下的口粮供养着小叔子们和小姑子们,撕掉自己的衣服给他们遮体避寒,直到无衣可撕,包揽了所有的活计,挣出来血汗钱供他们读书、 吃穿用度……

说没有感情,那是不可能的。

养个小狗小猫都有感情,何况是人。

虽然,后来,他们对她这个长嫂,并无几分尊重和维护之情。对苏妍这个唯一的侄女儿,也并无几分疼爱和爱护。

甚至在周晓丽挺肚逼宫时,更没有一个站出来维护她们母女两个。

但看到苏爱霞如今一身狼狈地样子,她还是觉得心疼了。

……

思索间,苏爱霞已将端来的饭菜一扫而空,抬起袖子擦了擦嘴,心满意足地打了个饱嗝。抬头打量了办公室一圈,又颠了颠屁股下的沙发,满眼羡慕:“嫂子,你这里真好!想吃啥有啥,油水真足!这叫沙发吧?真软和!我还没坐过这么软的椅子!”

刘庆华见她吃饱喝足,精神头也转过来了,就问道:“爱霞,你怎么这个样子跑过来了?你说你饿了一天一夜怎么回事?是不是你婆家出什么事了?你没回村里?你出来了,你外头的和孩子在家咋办?”

刘庆华口里的村里是苏家庄,“外头的”指苏爱霞的丈夫张玉海。

苏爱霞脸上闪过一丝慌张:“……没……没事……嫂子,我……我这不是想你了吗?好几年没见你了,我想的慌!孩子有他奶奶看着,没啥事……我这不是快过年了嘛,家里手头紧,玉海就让我来县城找个活计干干,挣几个钱过个富裕年。你也知道,玉海腿脚不好,找不到合适的活……我寻思县城里就认识你一个人,我这不就奔着嫂子你来了嘛?”

“我听说你在县城开了大饭店,也不知道叫啥名,就一个店一个店里找,找了好久才找到你……嫂子,你变了许多,比以前好看多了,我都差点没认出来……嫂子,你这身衣服真好看,像画报上的明星……”

“嫂子,你这店里真好!我看了好大会,店里的活我都能干,端盘子、刷碗、洗菜、抹桌子啥活我都能干!嫂子,你可怜可怜我,让我在你这里干好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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