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一处偏远宫殿内,烛光摇曳,照在上位坐着的男子脸上,显得他的神情晦暗不明。
顾暮迟负手而立站在下首,他低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暮迟,近来,你与柳生锦之间可有什么进展?”
秦新亭阴鸷的目光紧盯着顾暮迟,看起来心情不是很好。
垂在长袖下的大手握紧,顾暮迟抬起头,面容冷漠的看着秦新亭,回道:
“臣一介男子,若无正当时机,不便与柳小姐见面。”
顾暮迟的回答显然不是秦新亭想要听到的,他的眉头皱起,对顾暮迟不将自己的话放进心上感到不满。
但,想到顾暮迟这么多年身边从未出现过女子,一时不知道该如何下手,倒也是可以理解的。
谈情说爱和行军打仗到底是不同的,顾暮迟在军事是个天才,不见得讨女子欢心也在行。
虽说如此,秦新亭想到这世间顾暮迟还是有不擅长的事情存在,心里没来由的感到爽快了几分。
看向顾暮迟的眼神中都不再是方才的冷冽,反而多了几分嘲弄。
纵使他天资卓越,武功谋略都远超众人又如何,还不是连一个小小女子都搞不定。
“丞相府的势力若是本宫得不到,那其他人也休想得到,暮迟此事你要抓抓紧,若不然,怕是不久父皇就要下旨让柳生锦与九弟完婚了。”
想到宫宴上皇上与柳丞相的对话,三皇子眼中的恶毒几乎要化为实质了,昏暗的烛火照耀下,他就像是一条隐藏在杂草丛中的毒蛇,那样阴冷的眼神跟他一身淡雅青蓝色长袍的儒雅气质完全不搭。
顾暮迟没有答话,只是安静的听着,那微不可察皱起的眉头,表示着他对秦新亭所说的话并不认可。
“呵,本宫那九弟当真是好福气啊,有了丞相府还不算,竟悄无声息的还勾搭上了定国侯府。”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秦新亭的嘴角勾起,只是那笑容十分凉薄,不像是开心,反而是带着不屑和气恼。
定国侯在朝中份量不轻,大萧侯爵不多,只先祖开国后,封了两位功臣为侯。
而早前便听说安平侯府的女儿也对九弟一见倾心,但她性子刁钻,还因为喜欢九弟,一直明里暗里羞辱跟九皇子有婚约的丞相千金柳生锦。
也是因为这两个女子针锋相对,秦新亭对安平侯府的小姐并没有在意,反而更愿意看她们为了九弟争风吃醋,斗的两败俱伤。
可如今,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就连定国侯府的大小姐都在众目睽睽之下表示了对九弟的爱慕。
朝堂中一把能数的过来的几个世族大家,以这三家为最,可现在,这三家的嫡出的女儿都倾心九弟,这让秦新亭哪里还坐的住?
心中的嫉妒让秦新亭仿佛百爪挠心,为何他要那么拼命才能得到争抢那个位置的资格,可九弟却什么都不用做,所有人就都选择了他。
若是九弟同时得到了这三家的支持,想到此,秦新亭握紧了拳头,那那个高位,还有他的份儿吗?
突然听到定国侯府,顾暮迟的眉头皱的更紧了。
九皇子怎么就勾搭上定国侯府了?
顾暮迟目中疑惑之意更甚,秦新亭从自己的思绪中抽离,看他如此,颇为好心的指点了一下自己这位亳不通情爱的下属一句。
“宫宴上,那位定国侯家的女儿拒绝了父皇的赐婚,说自己有心上人,还当众与九弟眉来眼去,我那九弟还真是好手段。”
秦新亭语气中满是轻蔑,但这话听到顾暮迟的耳中,他不由的怔了怔,想开口解释什么,又被他住了口,将到了嘴边的话悉数咽了回去。
只是那眼神不悦的看着秦新亭,似乎是在骂‘眼神不好就去看看大夫。’
他家清清说的心上人,以及和清清眉来眼去的明明是他好嘛!
“不过。”
秦新亭没有注意到顾暮迟的眼神,也没有注意他微妙的情感变化,只自顾自的嘲笑道:
“九弟怕是如意算盘打错了地方,那洛清清不过是定国侯的侄女,就算是得叔婶的宠爱,但终究不是亲生的,定国侯想来也不会因为一个侄女而放弃在朝堂上中立的立场。”
想到这,秦新亭的心情稍稍回转一些,定国侯是块难啃的骨头,但他一向中立,这对秦新亭也是有好处的,所以倒也没有要拉拢他的意思。
比起洛清清,明显还是丞相府的柳生锦要紧一些。
“一个连父母都没有,在叔婶手上讨生活的女子,也挡不了本宫的路,只是暮迟,柳生锦那边的进展你还是要抓紧了,你若真的不会,本宫找个人去你府上教你该怎么做,如何?”
顾暮迟没有如以往乖顺的点头,听从秦新亭的命令,当听到秦新亭嘲笑洛清清无父无母时,他目光中带着丝丝冷意,看向秦新亭时,隐隐带着一股怒意。
秦新亭抬头时,正巧看到这样的顾暮迟,他不由得一愣,眼前这样的顾暮迟对他来说是陌生的。
可顾暮迟却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怒意,良久,他只淡淡说了一句。
“时辰不早了,臣便先回府了。”
说完,不等秦新亭开口,他便拱手行礼后,拂袖离去。
望着顾暮迟离开的背影,秦新亭气的额头青筋暴起,宽大的衣袖愤而拂过桌面,将桌子上的茶杯扫落在地上,碎成无数碎片。
“他,他倒是翅膀硬了,敢如此语气对本宫说话!”
秦新亭目光怨毒的看着早已没了顾暮迟身影的宫门,愤怒的暴喝声,茶杯摔碎的声音吓的守在门口的侍卫心中一颤。
“殿下息怒。”
里间传来一道安抚的声音,这声音略显尖细,听着让人很不舒服。
只见一个身穿墨蓝色宦官袍的中年男子走了出来,走至生气的秦新亭面前,弯腰行了礼。
“顾将军如今已是二品大将,手中精兵万千,在军中威望颇深,他不再如以往听话,殿下早该有心里准备了。”
这位太监话虽然都是在安抚秦新亭的情绪,但每一个字又都是在跟秦新亭控诉着顾暮迟这把利刃,他们用的不顺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