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霁和扣住吴赛,警告道,“吴大人所行,害无辜者众,心中至今无愧吗?”
吴赛没有复仇的畅意,甚至没有多少情绪起伏。“本官还是那句话,无证据,本官不认。”
“吴大人此话,勿言过早。”
沈翊久坐多时,众人都安静下来,他方才开口,“吴二尸骨未寒,其妇却不知所踪,本殿甚觉不妥。”
“妻儿岂有不来送葬啊?”沈翊朝远处招手,墨行便带了人到跟前来。
沈翊唇角微微一扬,抬手说道,“本殿闲来无事,巧遇吴二夫人遭歹人所持,吾顺手将其救之。疑途中再遇险,遂顺路送其母子三人归府。想来此番,正是时候!”
甄瑶被墨行带来,她面色苍白,脸上写满担忧悔恨,“遂平!”
吴赛被段霁和阻拦,可二人眼里仿佛只有彼此。吴赛面部发紧,“雾华,你怎么回来了?”
甄瑶被墨行拉走,吴赛面露不悦瞪向沈翊,“世子,为难女子算什么君子?”
宋萱唯见吴二夫人一次,对她印象极为深刻。甄氏美人名不虚传,即便已是膝下有两个孩子的母亲,容颜甚至不输少女。
面容的憔悴掩盖不住她的美貌,反而更激发人的保护欲,只单单看着这个人,便是身为女子的宋萱,都开始打心底里心疼这个女人。
甄瑶性子柔软却无故作姿态,先前查案时宋萱就知晓了甄瑶过往,使得宋萱更怜惜这个无辜女人。
吴随花心滥情、见异思迁,远非良配。若不是甄吴两家早年定亲,甄氏守诺嫁女,否则两家不会有这段姻亲。
如今的吴氏在甄府门前,更是连提鞋都不配,莫说嫁嫡女,即便是甄氏庶女,也是下嫁。
甄瑶为甄氏嫡长,幼失恃怙,便养在甄氏二老身边。然甄氏二老过身,甄父娶续弦,继母苛待,深受继母所出姊妹刁难,又因家中规训严苛更少不了责罚。
可以说出嫁前就没享受过几天好日子,无人庇护,也养成了逆来顺受的性子。出嫁时甄氏继母与吴夫人从中作梗,甄瑶错嫁吴家二郎,婚后常年受妯娌婆母磋磨。吴春阳稍有不顺,便对其拳脚相加,动起手来甚至连三岁孩童都不放过。吴家下人见其不受宠,恶仆欺主,甄瑶无甄氏撑腰,在吴府处境艰难不比从前。
亏甄瑶忍耐这么多年,若是宋萱,早就一碗药送走几人。
甄瑶入吴府八年,最大的女儿五岁......甄瑶容貌才情不俗,吴大夫人比不上她分毫,难怪吴赛忘不掉。
沈翊瞥了眼宋萱,再看向吴赛,宋萱被他看得莫名。
沈翊不着急,继续道,“本殿可不争当君子,你知道本殿想要什么。”
吴赛没有反应,周身宾客却神色各异。
沈翊淡声说,“这样吧,吴大人既然不认这东西有毒,那便给吴二夫人他们试试。”
见墨行拿着东西靠近,甄瑶立即将孩子护住,她大喊道,“别动我的孩子!”
猜不准沈翊想干什么,他却并不似说笑。吴赛仍在犹豫,周围有人先忍不住,“世子怎可拿小儿威胁?”
“即便此物有毒,也不能证明是吴大人所下。今日我等皆受吴孟氏所害,岂非证明孟氏其心歹毒,莫非吴家二郎也是她失手毒杀,害人害己!”
柴星野还没搞清状况,又被这些人三言两语弄得晕头转向,谁说话都觉得有理。手里的小孩哭闹,他哄都哄不住,他心里实在不想认同世子逼迫行径。
刚想劝说,却见沈翊神色严肃,“还不说吗?”
吴府府门大开,外面满是喧哗闹声,“本官听闻吴府热闹,便来瞧瞧。”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宋萱不意外陈素会来,她看着满院鱼贯而入的侍卫皱了皱眉。不知陈素来此,是抓人还是故意放人?
陈素从人群后走出,看向沈翊,“发生这般大事,本官为诸位安危,特地带人救援。世子可安好?”
沈翊抬眼看向他,那张冷漠的面容上更冷了一分。
陈素再看向段霁和,挑衅道,“段昭,你不会还要抢本官的案子吧?”
宋萱正欲开口,陈素再道,“宋三女郎,你父亲可知你在外这般生事吗?一介女流,当众剖腹,妄言公堂;那日看在宋尚书的情面上容你胡闹,今日本官可断不会再饶你!”
吴府宾客都纷纷看向宋萱,先前不知这女子身份,如今却被陈素直接揭穿。宋萱心知不妙,陈素当众告知她的身份,她个人所为便都代表了父亲。
不论她所做为何,在他人眼中,这些便都是父亲宋崇授意。
宋萱张了张嘴,没由来地沉默不语。
沈翊啧了声,眸光似箭一般扫向陈素,“陈素,我看你是活腻了,敢插手本殿要管的事。”
陈素还不敢得罪沈翊,脸上挂起笑,“世子误会,下官只是奉命捉拿凶犯。吴孟氏下毒谋杀当朝官员,吴赛身上疑点众多,下官亦是请示过唐大人的。幸得世子在,不然下官只怕来迟。”
“段兄以为如何?”陈素最后看向段霁和,似是终于压过他一头,面上虽是问段霁和意见,实际上却是威胁。
他既搬出唐大人,段霁和便不可能违命。
陈素视线落在对方手上,“段大人还不松手,可是想违抗唐大人之令?”
段霁和低垂着眸子并未看宋萱,手却是放开了吴赛。
虽然宋萱知道段昭已帮她多次,她没理由再要求更多,也不免意外段昭竟然会妥协。她不该怪他,心底却升起一股莫名的情绪。
见此,陈素满意地笑了笑,下令道,“来人,将人押回都官司。”
宋萱低头沉思,先前陈素一口咬定师父为凶手,且多次阻扰查案。今日再见,又一反常态拿人,吴赛进了牢狱当真有命活吗?
不论陈素欲为吴赛开罪,还是想让吴赛就此闭嘴,看起来都不是什么好事。
宋萱忽然想到什么,慌忙开口,“不可!”
“他不能走!”
“——宋三娘子,此地何时轮得到你说话!”陈素怒声斥道,不打算再忍。
沈翊并未说话,墨行手握佩刀自觉挡住陈素。
陈素皮笑肉不笑道,“世子这是何意?世子难道想封我等的口吗?”
沈翊目光轻蔑打量着他,不轻不重地哼了一声,“本殿可不像你,似狗一般见人便随意攀咬。”
“凡事要要讲个先来后到,即便是唐旷在,也不敢越过本殿抢人。吴孟氏你可带走——”
“但你要带吴赛走,就让他滚过来同本殿要。”沈翊低声说着,听起来并未有多少情绪,话里却让人感到无比压迫。
“我们陈大人乃奉命行事,世子为难我等就不怕......”陈素身边随行的侍卫忍不住开口,却在沈翊的注视下默默没了声音。
陈素见此,只好让步道,“世子想审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