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过读取妇人的记忆,万利看到了之前想谋财害命的三个劫匪,正是买妇人的那几个丈夫。
村口上遇到的畸形村民,也是他们族群内部近亲繁衍的后代。
撞死了两个人渣,也算给妇人报了仇,不过还差一个,让这老畜生给跑了。
万利非常难受,因为每读取一个人的经历,就好像自己亲身体验了一番,妇人靠着坚强的意志,又或许是求生本能,硬是熬了三十年。
也就是说,在人类清除计划以前,科技生产力没有达到顶点,人还拥有很多劳动价值时,这个村子就已经在实施最原始的清除计划了。
大的族群会把自己家的女眷跟自己的亲戚联姻,也不便宜那些光棍,以便于将这为数不多的资源占尽。
可是占尽之后又怎么样呢?剩下一片破砖烂瓦,大片的田地放在那荒废,就连祖上传下来的屋子都住不满。
这个世界上任何一种动物聚集在一起,都可以把族群繁衍壮大,唯有人类,会自觉的进行清理族群数量,哪怕老天赐予再多的科技跟资源,这个习惯也不会更改。
万利询问妇人有没有什么心愿,要不要去城里再看看,寻找丢失的时光,去找找父亲的下落。
妇人还是笑着回绝了:“这么多年了,我是既不属于这个村庄,又不适应现在的城市生活,已经三十年了,就当是一场梦吧,中途别再醒过来了。”
“我那可怜的老父亲,生了重病,身边又没有亲人,还能有什么好结局?想也想的到,没有打听的必要了。”
“今天能见到两位从城里来的客人,就像看到了远方来的亲戚,好久没这么开心了,你们就踏实在这住下吧,乡下地方条件有限,别嫌弃就好。”
妇人说完便又转身进了厨房,忙活起了饭菜。
张开妍坐在院子里,看着面前来回游走的小鸡,还有满地的鸡屎,围墙角落堆积着干柴,红砖墙裂开了洞口,透映出外边差不多的景色,剩下的就是死一样的寂静。
“这样的环境,怎么可以待上三十年啊?要是我的话,怕是早就寻短见了。”
万利也是很感慨,刚刚读取的记忆,就像一片乌云笼罩住了自己,久久不能解脱出来。
“正是因为开始也没想着三十年,所以才能坚持下来,我们所有的人,如果一开始就提前知道了自己的人生轨迹,绝大部分的人都活不下去。”
想这村子也真是可怕,生在这里的人,哪怕身怀盖世才华,生的沉鱼落雁的姿色,也是徒劳。
这种莽荒之地,拳头就是王,每天都要跟会说话的野兽生活在一起。
张开妍依旧很同情那妇人:“要说刚生下来,就待在这鬼地方,或许还能过习惯,大概也不会觉得苦吧,可这大姐十几岁被拐到一个天差地别的环境里,她的身世太悲惨了。”
万利叹道:“都挺可怜的,出生开始就遭这种罪,只是因为没见过幸福是什么样的,没有抱怨的资格而已,艰难的日子谁也习惯不了。”
“大姐看起来更可怜,是因为她的幸福被人剥离了,吃了不该她吃的苦,不过就算是当地村民也不该吃这些苦,既然要同情,为何不将这块蛮荒之地,都包含进来呢。”
“上辈子听你说人类的九大原罪,总是带着评判的眼光看,现在总算明白了,我们的祖先就是在这样的环境里走出来的。”
“现在鄙夷的原罪,对那个时代的人来说,却是保护自己最好的特性,人类犯的罪,是在物资丰富的今天,依旧没有摆脱过去的特性,所以才演变成了身上的枷锁。”
张开妍惊奇的看着万利:“我的天,万利哥哥,这么多年不见,我发现你成熟了好多啊!”
“现在是从内到外的都变了个人呢,不过带给人的那种感觉,还是没变。”
万利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突然又好像想起了什么。
“对了老婆,从我上次跳楼之后,不是叫我好兄弟郑永源照顾你吗?为什么你会独自离开呢?”
张开妍的表情显得有些沉重:“我怎么可能跟你的兄弟待在一起,他是你的兄弟,又不是我的。”
“上次的大暴动,都是因我而起的,我没想到董事长的位置要面对那么多的突发状况,一个没处理好,就会万劫不复。”
“加上你跳楼自尽以后,金福利也没了,爸妈在外边旅游,我已经万念俱灰了。”
“而且老天也跟我开了个玩笑,把过去的存款清零了,我从一个富二代跌落神坛,就好像被人扒光了扔到大街上,你明白我的感受吗?”
“我是实在没办法了,那个满是蟑螂跟老鼠的出租屋,对我来说就是噩梦,跟出租屋同样可怕的就是卡里只有十万新币!”
“没办法只能去拍那些丢脸的视频,出卖自己的尊严,再心甘情愿被姓闫的大人物利用,充当他毁灭人类的帮凶。”
“过去是你们把我保护的太好了,我真是想当然,以为看了几本书就自命不凡,金福利从来就是离不开你的管理。”
万利见张开妍的言语中不断的自责,赶紧开导起来:“你也别这么说,生活是爹妈给的,没尝过苦的舌头会格外敏感,一下跌到谷底谁也受不了。”
“其实换位思考一下,你帮姓闫的出谋划策,也算是打入敌人内部了,这世上就没有破不了的局,只要我知道对方的计划。”
张开妍打断了正在滔滔不绝的万利。
“先等等,我还没说完呢,自你上次为我而死,我跟你那好兄弟,亲手把你埋了。”
“不过还有一个女人,跟你烧在了一团,你俩是葬在一起的。”
“说真的,我很嫉妒傅薛梅,她为你付出了全部,她真的做到了,我自问过很多次,以当时那样的情况,金福利楼下聚满了暴徒,我敢不敢冲上去跟你相认?”
“我想,我应该没有那份勇气,所以她才是这个世界上最爱你的女人。”
“能让一个女人奋不顾身的,为一份没有确定关系的爱情献出生命,我无法理解,唯一可以解释的理由就是,你们俩曾经经历了终身难忘的事情。”
万利哑然,女人认真起来,总能提出一些价值观奇葩的问题,跟傅薛梅的感情,真不是一两句话能解释的清楚。
从一开始她甩了自己,到现在自己欠了她一条命,中间的插曲太多,要真得到一五一十讲出来,说没对那个女孩动心,狗都不信。
万利只好对傅薛梅避而不谈:“老婆,我的真实年龄,活了差不多快六十岁了。”
“并且这个六十岁,经历的时间跨度比一百年还长,打我确定自己的感情那天,面对的那个人就是你。”
“我们有过孩子,从结婚到死亡,你见过我的墓,我又何尝没有看过你的坟,记得那次,那堆土还是我亲自帮你填上去的,垫在你骨灰盒下的还是我的外套!”
“我确信,我爱的人是你,是你帮我修正了时空,给了我永生的能力,我们俩一直都在不停的成就彼此。”
“在我的记忆里,没有任何女人能够替代你,你对我的感情,为我做的事,也不是其他女人愿意做的,只不过不是在这条时间线上而已。”
“你已经做过了,也已经做到了,老婆,不论再经历千万次重复的人生,你永远都是我的老婆!”
张开妍被感动到了,她不知道自己曾经为了万利付出了多少,那是一生的时光,都锁在工作间里。
一个不喜欢理科的女孩子,硬是累到瘫痪,才研制出帮万利解脱的神药,甚至放下了为父报仇的执念。
这两个人之间的羁绊,已经超出了爱情的界限,更像是无法替代的亲情。
张开妍抱住了面前陌生的万利,她无时无刻不在想念自己的万利哥哥。
只是改头换面的万利,让她一时接受不了,这种隔离的割裂感,时刻折磨着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