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昨天晚上被吓到之后，谢华生窝在被子里死活不肯出来，那么大的身的身量硬生生蜷缩成一团。
许舟安拿着零食坐在边上，开着窗，盘着腿好不惬意，边吃边嘲笑：“再求求我，你再求求我，我带你出去啊。”
“睡着了？”她抬脚踢了踢。
没有反应。
“我等会要出去，你自己乖乖待在着。”
“不行！”
被窝里传来闷闷的声音，还有些发颤，露出半颗脑袋，很快又缩了回去。
“你说不行就不行，凭什么？我是去办正事，现在已经没事了。你好好待着就行。”许舟安把零食放在腿上，伸了个懒腰，背后响起脆脆的声音。
“你要么，现在起来，我送你回去，要么，就给我好好待着。明白吗？”
“不行！”被窝开始移动，露出两只黑溜溜的眼珠子，找到许舟安后慢慢下了地，死乞白赖靠在她身边，两只铁手牢牢抱住了她的胳膊。
“三。”
“二——。”
“你哭什么？”许舟安凝眉，一把抓起谢华生的头发。
眼里布满血丝，豆大的泪珠直哗哗地落。
“你至于吗？哭什么啊？”许舟安胡乱扯过纸递过去，嘲笑：“谢华生你哭什么哭啊？别像个小孩一样行不行？”
“得了，又不是不管你。”许舟安烦躁地拽了拽头发。
走了个季念，来了个谢华生。一个个人高马大，怎么好意思对着她哭的？
“大哥！大爷！别哭了！”
“我不出去行不行？”
“我录音了！”
谢华生停止哼哼唧唧，举着手机笑。
“你滚！”许舟安烦的一巴掌把他挥开。
“笑什么笑？丑死了。”
许舟安嫌弃地瞥了一眼，就应该把他丢出去自生自灭。
“昨天到底是什么？你好好给我说说，说不准我就不害怕了？”谢华生舔着脸继续挪到许舟安身边，拿起那半包薯片吃了起来。
“你能不能先起来洗漱啊！”
谢华生摆了摆手，气定神闲的完全不像一分钟之前的傻帽。
“我没你那么讲究。”
“我是真害怕，你说说嘛。”
许舟安哼了一声，没再摆脸色。
谢华生都不怕地不怕，赛车冒险没少玩，唯一怕的就是那么些东西。有一次一个混账玩意故意吓他，他生了整整一个月的病。
“昨天我去厕所之后你去哪了？”
她离开前一切都很正常，没有什么气息，回来后空气中却弥漫着一股腐朽的味道，谢华生和其他人却像是没有闻到。
她当时只想着赶紧拉谢华生离开，谁知道，上车后，那个东西也上来了，还跟在了谢华生身边。
“没去哪啊？我一直坐在那，之后一个阿婆摔倒我还去扶，幸好她没讹我。”谢华生摇头 ，挪动屁股几乎挨在许舟安的身上。
“和我有关呐！”他瞪大了双眼，眼看着又要哭。
许舟安连忙开口：“我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想着是不是你招的？”
“不是！”谢华生顿时毛骨耸立，拢紧被子往许舟安身上拱，被抵住脑袋情绪更加激动起来。
怎么会是他招的！他那么好一个人，凭什么害他！不是不是不是不是！
“不是你不是你！冷静！冷静。”许舟安身子被撞的往后倒，差点带着椅子一起滚下去。
“姐姐救我狗命啊！”
“别哭！”
许舟安头疼的一突一突的。昨晚吵一宿，现在还能哭！就问个事有什么好害怕的？
季念看着水镜中交缠的男女，嘴角扯出一抹自嘲的笑，碾碎了手里的玉牌。
“先生！”屋子忽然出现几个身影，一个女孩叽叽喳喳说着话，脸上的笑容灿烂。
季念施了一个清洁咒，看向来人。
隋远，沈序安。
“你们怎么来了？”
沈序安仰着头看向季念的身后，先生看什么呢？这么入迷？
“先生。”隋远行了礼。
“先生，是陈师叔叫我们来的，我们试炼结束了。”沈序安亮出手心的火纹印记。林溪成功结束试炼的人会出现族里的火纹印记，代表着成年，可以参与林吾卫的选拔。
隋远虽未言语，冷峻的面容也透露出高兴。
“恭喜。”
闻言，季念也露出笑容，招呼他们坐下。
虽然他们一同长大，关系要好，但在季念面前，他们总是会不自觉恭敬起来。
“对了，先生我们什么时候回去？我想我阿娘了。”沈序安面上透露出兴奋。要是阿娘知道她拿到了火纹印记，不知道该多高兴呢！还有她爹那个老古董，看他还敢说什么女不如儿！
“晚些。”
“那具体——”
“咳。”隋远捂着嘴轻咳一声。
沈序安会意，连忙道：“现在没有训练了，我刚好得好好玩玩，我们晚些回去正好。”
“楼上有几间空房，你们自己挑挑。这个柜子有现金，没有密码，你们俩好好逛逛。”
季念起身，“我还有些事情，晚上不回来了。”
季念走后，沈序安凑到隋远边上，“他怎么了？”
“不该问的别问。”
“那让我看看你试炼的记忆呗？”
林溪试炼，并不是让他们真正去到一个世界。
而是抽取他们一部分意识投放到虚拟的建造场，等到结束，那部分意识就会被收取回来，直到回到林溪，才会融入他们的识海。
……
成星高中。
六楼高三六班。
戚茉检查完最后一道题后信心满满的把答题卡传了上去，剥开一颗橘子糖丢到嘴里含着。
这不难的科目做着就是没劲，都没什么挑战性。
好无聊呦。
眼珠子有点累，戚茉没有再拿出知识点复习。
而且就区区数学，那些知识点都不够看的，能记的她早都反复记了好几遍了。至于剩下的嘛，她比较倾向于传说中的运气。
祖宗保佑。
“难嘛？”
戚茉笑嘻嘻地看着齐悠然抓耳挠腮的样终于有了点扳回一局的感觉，现在感受到她做英语的感受了吧！
哈哈。
齐悠然抬头白了戚茉一眼，从戚茉桌子上拿了颗糖剥了塞到嘴里，气鼓鼓的，像只河豚。
戚茉好心情的挑了挑眉头，让她昨天嘚瑟。
灵动的眼睛随意瞄着四处，高叠的书本后面朝气学子飞舞着笔杆，透过窗子的阳光形成的慵懒光路。
好养眼。
真想出去逛逛，再买根冰条慢慢吃着回来，要是再碰上几个帅气男高就更好了，当然，女高也超好。
很快下了课。
戚末过了几分钟才起身走到讲台，就几只小乌龟等不了了。
“交答题卡啦。”
“等等等等我，还有一个题就好了。”
还没写完的人拼命加快手速，也顾不上脑子有没有跟上。反正班主任说过，写了还有希望。
戚茉看了下手表，还有三分钟上课，来不及的。
“乖崽要上课了，交吧。”
“茉莉救救命——”
“等我回来救你们。来，交了啊。”
戚茉像个小流氓靠在边上，笑容灿烂的扬了扬手里的答题卡。
三个人哭唧唧地把答题卡交了上来，一脸菜色。
“该死的数学！”
“没事啦，下课还可以自己搞懂嘛，反正还没到高考。”
“我不会呀。”
“教你嘛。”
戚茉笑着把答题卡收齐就拿去了办公室。
班主任不在办公室，戚茉把答题卡放在班主任的桌子上，目光又被桌子上的陶瓷小乌龟吸引了。
她之前来玩过，小乌龟的尾巴一碰就摇啊摇的，特别可爱。
也不知道头会不会晃，她都没弄过。
戚茉伸出手指戳了戳，果然摇头晃脑的，好好玩。
“茉莉。”
“昂。”
戚茉放下了手，回过头一看班主任回来了，她的脸色很不好看，眼眶有些红，大概没睡好。
“安姐，答题卡都收齐放这了。”
见班主任拧起眉，看都不看答题卡，戚茉连忙开口。
“怎么了？”
难道哪个孙子告状她摆烂了十几分钟？戚茉鼓了鼓腮帮子，没义气！看她这次教的不难死他们！
“跟我走。”
跟考试没关啊，那错怪他们了。
戚茉的笑脸慢慢消失了，有些疑惑，还是头次见安姐这么严肃的样子。
她可不会觉得是自己的缘故，毕竟她可是品学兼优，除了倒霉催的英语那可是样样好。
是要她帮忙吧。
“安姐去哪啊？”
戚茉看着脚底生风的女人越加好奇了。
她还仔细想了想跟自己有关的，在目前算得上大事的，除了高考好像没有哦。
到底咋了嘛？神神秘秘的。
坐在安姐的小电驴上戚茉不停叭叭叭的嘴巴闭上了，她合上眼睛靠在安姐的背上，唱着跑调的歌曲，有些不会的词她还能自创给接上。
鼻尖是淡淡的清香，风也凉凉的，路上的车子不多，没有讨厌的汽油味，好舒服。
车子慢慢停下，戚茉也睁开了眼睛。
看见到达地点的时候戚茉的心里一紧，原本欢快的心情霎时沉到谷底。
医院。
不可能是让她来看安姐的家人朋友。
“安姐……什么意思啊？”
“戚茉，跟我来。”
班主任拉着戚茉一步步走进去。
戚茉一向明亮的眼睛呆滞地看着手术室。
她转向班主任，抓着她的胳膊。露出一个僵硬的笑，语气有些许颤抖，“什么意思啊？”
“我还上课呢，安姐。”
“你说话呀。”
“说话呀！”
戚茉的声调带着哭腔，骤然拨高，眼泪直直砸了下来，情绪忽然之间就崩溃了。
班主任把戚茉抱进怀里，喉咙哽咽什么话也说不出。
……
明媚的阳光涌进屋子，应该是很温馨的，可却偏偏萦绕着冷清，让人开心不起来。
冰箱依旧塞的满满当当，前几天才擦好的皮鞋已经放在鞋柜里，买了好久才发货的快递已经到了，瓶子里的花也还是新鲜的。
总是絮絮叨叨的家伙为什么又不回家？
戚茉想不明白，明明说好高考结束要带她去旅游的，为什么忽然之间就又剩下她一个人了？
安姐看着沙发上缩成一团的戚茉不忍心再说什么，她拿着粥走过去放到桌子上。
她坐在戚茉的边上，看着湿润一片的沙发，泪水再次流出。
“吃一点吧，你这样——爸爸看到会心疼的。”
“戚茉……”班主任说不下去，心疼的抱住戚茉，“你哭出来好不好？哭出来啊——”
她无法想象一个十七岁不到的孩子要怎么承受住依次失去亲人的痛苦，怎么忍受世界上只剩下自己一个人，但是她必须要挺住。
以后的日子还很长。她爸爸妈妈肯定也不希望她被困住。
“你哭出来别一个人憋着，你哭出来啊。”
天色渐渐暗淡，戚茉忽然笑了出声。
凄厉的笑大半夜吓人的厉害，可是她就这样笑啊笑，任凭安姐抱着她哭说着话，她就是不停地笑。
第二天，戚茉恢复了正常，早上起来洗了个澡，甚至买了早餐……像个大人一样井井有条的处理了所有的事情。
但看似正常恰是最奇怪的地方。
学校安排安姐帮忙处理戚茉的事情，但到最后戚茉除了前两天颓废，之后的事情完成不用安姐帮忙。
那个爱疯爱闹的戚茉在一夜之间消失了，性子沉稳的吓人。一双黑黝黝的眼睛再也不见笑意，像白日客厅拉上了窗帘，再也没有一丝光亮。
戚茉的父亲是在执勤时被一辆红色的跑车撞倒的，那段路很堵，长长的车龙怎么也开不出一条几米宽的道，最后抢救不及时。
司机逃逸，到现在也还没有找到。
这个城市的齿轮没有因为一个短暂的插曲停下，日子依旧在继续。
过了一周后，戚茉回到了学校，临近高考还剩一个月。
没有人专门说这件事情，但网上的视频在闲暇时外宿的同学已经看到，现在班里的差不多都已经知道。
戚茉照常上课，还是会笑着和每一个人打招呼，好像已经接受了这个事实。
其他人不知道该怎么办，去安慰未免太过戳人伤口，时而不见又太过冷血。
最后大家不约而同的选择不聊不说，照常对待戚茉，都尽量注意着她的情绪，照常问她题目，拉着她一起去吃饭，好像一切都没有变，努力的保护着他们的小姑娘，他们可是早就说好要一起上岸的。
上次的周考成绩出来了 ，戚茉又是被英语拉胯，556，屈居第三。
齐悠然羡慕地靠在戚茉肩膀上，委屈巴巴道：“我也想要那么高的分啊。”
戚茉笑着，“你也很厉害，都比上次进步了。”
“好了，厕所去不去？”
“去。”
高三女生厕所每节课都是爆满，戚茉她们每次都是等晚一些才去高二的厕所，不然憋死了也上不了。
“中午我们早点去吃饭吧，今天有点饿。”
“行。”
到了厕所，刚好有一个空位，安莱喝了太多水就先去了，戚茉在外面等着。
还有人在聊天，也不嫌臭。
学校厕所的窗子很大，外面是一种很高的不知名的树，开了白色的小花，还挺好看。
“我跟你说，他们说上周那个车祸的交警就是一个高三学姐的爸爸。”
厕所里的话题聊着聊着转到了别处。
“那不得崩溃啊？临近高考出这事，佛祖保佑学姐上岸以后幸福。”
“都怪他妈的酒驾还逃逸！怎么不去死！混球。”
戚茉走过去敲了敲门。
“干嘛呀？有人呢！”
“别说话了，快上课了，快点吧。”
“哦。”
说话的两个女生默了声，也没有再说其他话题。
“对不起！”
忽然里面的人又出了声，很快一点声响也没了。
齐悠然没有说话，静静走开了。
过了会，齐悠然出来，小心的看了看戚茉的脸色，戚茉对她笑了笑，表示没事。没有人对她有恶意不是吗？有什么好难过的。
戚茉进去后把门关上，酸涩的眼睛忍不住砸下泪来。
过了几分钟她走了出去，微红的眼睛像化了眼妆还挺漂亮。
走在走廊上，安莱试图说起话题逗戚茉开心，冷的要命，戚茉配合着抬手勾住安莱的命脉，两个人打打闹闹回到了教室。
放学后安姐把戚茉叫到了办公室。
“有消息了吗？”
戚茉目光执拗地看着许班，沉寂的心再次激动起来。
安姐张了张嘴又合上，目光有些复杂。
有些话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说，很无力，但这就是现实。
安姐起了身，像是要拥抱她。
“怎么了？”
安姐抿唇笑了笑，想了想之前的腹稿，努力用正常的语调道：“还没呢。就是想问问你，高考越来越近有没有什么压力？”
戚茉有些失望地摇头，“没有。”
“公安局那边怎么说的？”
“还没找到，那段的监控坏了，很久没有修，现在还在找。”
“这件事大人会处理，你现在的任务就是好好备战高考，这也是你爸爸期望的。”
“我知道。”
戚茉点点头，嘴角扯出一缕笑，
“安姐，我回去了。”
“茉莉。”
“嗯。”
安姐把小乌龟递过去，戚茉却摇了摇头没有接。
安姐的眼眶蓄着的泪流了下来。
“想吃什么？姐给你做。”
戚茉挠了挠脑袋，泪水砸了下来。
她胡乱擦了一把脸，挥了挥手，转身走了出去。
“……饺子吧，我喜欢三鲜。”
“安姐，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