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车后,念念瞧见路对面一男一女拉扯着上了马车。
那男子一身白衣,身材高挑,不是午后在沈府见到的书呆子,还是谁。
白日里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夜一黑却与女子拉拉扯扯,着实是个伪君子。
念念心里愤愤的骂着,跟着瑶儿进了门。
此处是江边一茶坊。
夜色渐浓,江边灯火阑珊,江上偶见船夫摇桨载客。
商家将茶桌置于江边,三三两两的客人临江而坐,倒是一番惬意的景致。
念念看到临江的一桌上,沈璇正独自坐着。
瞧见念念他们过来,沈璇十分欣喜起身:“你们来了。”
“沈公子。”念念对沈璇行礼。
沈璇即刻迎了上去道:“念念妹妹,游园未曾见到你,想来你不爱人多,故在此处相约。本要与你介绍我新结交的好友,不想他有事先走了。”
“哥哥说的是萧忆安吧,近来哥哥与他倒是走的近。”瑶儿径自坐下饮了一杯茶。
念念问道:“可是靖北王府的二公子?”
沈璇招呼念念坐下,回道:“是啊,忆安兄与其他王孙公子不同,十分好相与,他也曾受廖夫子教诲,与我算半个同窗了,我与他十分投缘,今日诗会他也来了。”
“他来了吗,我怎么没见到?”瑶儿拿起桌上的茶点,漫不经心的说。
“想来人多,妹妹没注意罢了,念念妹妹喝茶。”
沈璇给念念倒了一杯茶接着说:“他与我约了到此处取书,我本想带他见见念念妹妹,傅家小姐找却来了,要向他取什么临摹的字画,他便与傅小姐一同走了。”
瑶儿往日里便与傅元蘅不对付,愤愤的说:“这个傅元蘅,哪都有她,真够讨厌。”
念念知道当朝国相就姓傅,开口问道:“这位傅小姐是哪位大人家的?”
瑶儿很是不屑道:“还是哪家,不就是那奸相。。。”
“住口,诽谤朝廷命官,可是要受杖刑的。”瑶儿还未说完,便被沈璇喝住了。
三人都不做声,气氛闷沉沉的,沈璇给念念续了茶:“不说那些了,念念妹妹喝茶。”
念念客气的点了点头。
沈璇给瑶儿递了个眼色,瑶儿旋即起身道:“你们先坐着,我去方便方便。”
瑶儿走后,只留念念和沈璇两人,念念顿觉十分不自在。
沈璇带着几分羞怯开口道:“念念妹妹,如今你与幼时大不一样了,温婉端庄,秀外慧中,比京城里许多高门大户的女子还大方得体。”
念念有些难为情:“沈公子谬赞了,我没你说的那么好。”
沈璇开朗了起来:“你还记得小时候,咱们两家中间的院墙不知怎的破了个洞,我们便从那个洞里出出进进,后来我爹找人补好了墙,你嫌从大门口进出太麻烦,便教瑶儿爬墙,瑶儿衣服都刮破了,被我爹好一顿打。”
念念小时候可是个熊孩子,爬墙爬树,摘别人院里的果子,被人家的狗追着咬。
这些童年糗事,每每想起来都十分不自在。
念念附和着尴尬的笑了笑:“是啊,瑶儿因着我,挨了沈伯父不少打。”
沈璇正说到劲头上,越加兴奋:“说起这个,瑶儿被打最惨的一次,还是跟你在我祖母房里打闹,把祖父生前最珍爱的秘色瓷瓶打碎了。”
念念有一丝尴尬。
沈璇接着说。
“陆伯父叫人到瓷都寻了两月,都没寻到一模一样的,那时候,陆家祖母带了一尊汝窑的上品白瓷过来,对我祖母说,这个够不够赔你们的,若是不够,便把我这孙女抵给你家做媳妇了。”
念念拿起茶杯,掩饰的喝了一口,干干一笑,拿沈夫人的话敷衍他:“都是儿时的玩笑话。”
沈璇突然起身,似是要表什么决心:“不是玩笑,当时我爹爹也是应允了的,念念妹妹,长辈的话,我时时都放在心上,从未忘记过。”
这沈璇好生奇怪,那日沈家父母已经与陆家撇清了关系,难道他还不知道此事。
想来定是他父母怕耽误他学业,还未对他提起。
“沈公子莫要打趣我了,如今沈伯父身居二品,沈家今非昔比,哪是我们这种小门小户可以高攀的,我同瑶儿一样,把你当成哥哥,就像亲哥哥一样,这种玩笑莫要再开了。”
沈璇正要说些什么,念念忙接着开口。
“我看天色不早了,爹爹还在等我,回去晚了,恐惹他担心。”
念念边说边起身就要往外走。
“念念妹妹。”沈璇从后面叫住她,眼中藏着一丝委屈,“我送你回去。
念念回头,却不忍望他:“不必了,瑶儿妹妹一会儿回来见不到人该担心了,我同觅樱回去便可。”
靖北王府,一辆马车缓缓驶来。
萧忆安下了车,一个丫鬟忙凑过来,扶着她家小姐傅元蘅下车。
萧忆安似乎没有邀请傅元蘅入府的意思。
他挥了挥了衣袖将手一背对着傅元蘅开口:“傅小姐稍等,你交代的书画我去取来。”
傅元蘅拉起他的袖子,可怜巴巴望着他:“忆安哥哥都不请我到府里坐坐。”
萧忆安迟疑了一下,望了望四周:“这,今日天色已晚。。。”
“我口渴了,忆安哥哥请我喝杯茶吧。”傅元蘅抿了抿嘴唇。
萧忆安略显无奈:“好吧,傅小姐,请。”
这座宅邸从外面看来极其威严,左右各一个持长矛的侍卫把守。
进入院内却并不十分奢华。
前面院子方方正正,大而空旷,偶见一两个丫鬟小厮经过与萧忆安问安。
略显一丝冷清。
夏日的傍晚,阵阵风吹来,夹杂着些许茉莉、竹子的清香,主人的淡雅品味可见一斑。
傅沅蘅不甚满意的将这园子望了望。
“忆安哥哥,你这院子也该修整一番了,王府是皇亲贵胄,富丽堂皇才配得上身份。这些不值钱的花树都是小门小户才种,改明儿铲了,添些牡丹、玉兰才像样。”
萧忆安没作答,勉强挤出一个笑容。
几人正从长廊走过,迎面一个挎剑的侍卫走来:“公子,你回来了,傅小姐也来了。”
萧忆安对那人点头示意:“楚余,傅小姐来取我临摹的那幅《兰亭序》,你带傅小姐先到前厅用茶,我去去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