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悠不同意爹爹纳丽娘。
一方面是怕丽娘别有用心,更重要的是,她一直觉得爹爹对娘的感情是一辈子的。
哪怕娘亲去世了这么多年,爹爹还是没有再娶,爹爹定是还在记挂娘亲。
而今爹爹竟然要纳一个戏子,还是刚认识不久的戏子。
她并不是看不起戏子,只是有一种信仰在她心中崩塌了。
第二日,丽娘来向子悠辞行。
“多谢老爷和小姐这段时日的收留,我自知身份低微,不留在府上打搅了,我不便去和老爷辞行,怕他难过,还望小姐转告。”
说着她就要走。
“你现下要到哪里去?”子悠问道。
“我回戏班子上。”丽娘给子悠行了个礼就走了。
子悠叫来觅樱,让她跟着丽娘,看看她都去了哪里。
觅樱跟着丽娘一前一后的出了门。
午饭的时候,陆行很是难过的样子,饭也没吃多少,就回房间了。
子悠跟着他回了房间,看他一个人呆坐着,无精打采。
子悠安慰道:“爹爹,若你真想纳妾,我们府上的你随便挑一个,都是知根知底的,我绝不反对。”
陆行百无聊赖的说:“算了,此事作罢,再别提了。”
接连三日,子悠都让觅樱去跟着丽娘。
觅樱回来告诉子悠,丽娘每日要么排演,要么就是给戏班子的人做饭洗衣,并没有接触过其他人。
子悠心想或许这丽娘并无歹心,只是想嫁到一个富贵人家享享清福。
正在发愁怎么办,下人来报陆行病了。
子悠过去照看,大夫来看过了,说并无大碍,休养几天就好了。
陆行直说是胸闷难受,想躺一躺,让她出去。
她知道爹爹生她的气,就一直等在外厅。
陆霄和舒云也来看过了陆行。
陆霄看子悠在外面心事重重,问道:“妹妹,你怎么了?”
子悠起身邀陆霄去外面走走。
她对陆霄说:“哥哥,前日,府上来了一个戏子,此事你可知?”
陆霄说:“那戏子不是已经离开了吗。”
“离开有三日了,爹爹曾跟我说,他想纳丽娘为妾,我没有同意。我猜想,爹爹定是心中不快,才病倒了。”子悠内疚的说。
“那丽娘若非歹人,就请她回来吧。”陆霄道。
子悠不可置信的望着哥哥,陆霄接着说:“戏子到底与娼妓不同,也不算违了家规,爹爹年纪大了,只要他开开心心的,我们做儿女的就顺着他吧。”
子悠也无法,只得让觅樱到戏班接了丽娘回来。
陆行看见丽娘顿时好了一半,也能下床了,也不胸闷了。
陆行简单操办了一下,把丽娘纳做姨娘。
自靖北王从边疆回来,到王府拜访的人络绎不绝,车水马龙排起长队。
王郅和傅相也相继来拜访过了。
靖北王知此二人如今是谢后的左膀右臂,谢后有意让他二人相互制衡。
靖北王心中清醒,他已决意休退,待整顿好边疆军务,便交出兵权。
他又何必参与这些无谓之事,他对二人都未表态,十分中立。
子悠的婚期近了,陆行来到子悠房中,很是不舍。
“念儿啊,一想到你就要嫁人了,爹爹心里空落落的。”
子悠拉起爹爹的手,不知何时开始爹爹的手已经不再圆润有力,变得苍老粗糙。
她忍着眼角的泪水:“爹爹,我嫁人了又不是不做你女儿了,你若想我,我日日都回来。”
陆行扶了扶她的手:“傻孩子,你和萧大人成婚后,你们就有了自己的家,你要相夫教子,与夫君携手共度,经营好自己的小家。爹爹有霖儿和丽娘陪着,你不要担心,你时常能回来看看我就够了。”
说着陆行拿出一个书本大小的锦盒交给子悠。
子悠打开一看硕大的盒子装着一个骰子一般大小的物件,显得很是空旷。
子悠问:“这是什么?”
陆行答:“这是爹爹给你的嫁妆。”
子悠又问:“我的嫁妆爹爹不是已经备好了吗?”
陆行认真的望着子悠:“那些只是给别人看的,从你祖父那辈开始到爹爹我,这些年辛苦经营,陆家存下的现银我粗算了下也有这个数,我分散存在了南景、北昭、宁国的钱庄里了。”
“你哥哥成亲的时候,我把它分成了四份,加上灏儿,你们兄妹四人,一人一份。只这一份便可买下苏州半座城!从前我从未对你们兄妹透漏过,是你爷爷留下戒奢、戒贪、戒夸,这六字铁律,为了保住子孙后代的富贵,也算是前人种树,后人乘凉吧。”
“往后每年的盈余,除过给朝廷的岁捐,赈济边境灾民,其余的忠叔都会存进去的,这个你也需知晓。”
子悠惊的张大了嘴,连她自己都不知道,陆家竟然有这么多钱,乖巧的点点头,收起了东西。
“王府不比别处,你表姐在董家受了气,你姑母和陆家暂且还能为她撑腰,那董齐也不至于敢如何荒唐。若是在王府,你哥哥那点官职他们是不会放在眼里的,爹爹又是商贾之身,将来你若受了委屈,我们连个喊冤的地方都没有。”
“爹只能给你些银两傍身,将来若生变故,你也好有底气的活着,存根在盒子夹层里,一共一百张,两成在北昭,一成在宁国,剩下七成都在南景的钱庄,带印信和存根方能取出银子。”爹爹叮嘱她。
子悠点了点头,便沉浸在突然暴富的喜悦里了。
子悠与萧忆安大婚当日。
陆府张灯结彩,囍字贴满了庭院。
子悠一身大红的嫁衣,头戴凤冠,流纱给她画好了新娘的红妆。
几个婆子在给她整理要带的东西。
门房的高喊了一声:“新郎官来接亲了。”
流纱将扇子递给子悠遮面。
在觅樱和流纱的搀扶下,子悠到了正堂。
陆行,陆霄,舒云,霖儿和丽娘都等在了堂前。
丫鬟小厮婆子们挤满了屋子,欢声笑语充盈在正堂里。
只见萧忆安一身红衣,高高束起了头发,容光焕发,显得更加英气。
他走到正堂,拉起子悠的手,给陆行敬茶道:“岳父大人,请用茶。”
陆行接过饮了一口对萧忆安说道:“往后,望你们夫妻同心,凡事有商量,我这个女儿就交给你了。”
陆行眼含泪水哽咽的说不下去。
萧忆安行礼:“小婿谨遵岳父大人教导。”
夫妻两个双双叩拜了陆行。
陆行老泪纵横,惹的子悠也落泪。
泪珠滴滴落下,将脸上的胭脂水粉滑出一道道印子。
霖儿来拉拉她的衣服说:“姐姐,你嫁人了,以后还回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