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忆安觉得林达最爱大惊小怪,不以为然的转过去,把画接了过来。
只瞧了一眼,他便愣住了。
这画中人确实是小鹿姑娘没错,而且这笔法,明显是出自自己之手。
“王爷,你这里怎么有小鹿姑娘的画像?莫不是你对她有意,偷偷画的?”
林达很是恼火的望着萧忆安。
萧忆安一时没回过神,并未听到他说了什么。
他将画又细细的看了一遍,确实是自己的笔法没错。
而且看这墨迹,这纸张,已然是有些年头了。
这是怎么回事?
这画里的人究竟是谁?
“林达,你先回府吧,本王不送了。”萧忆安放下画,便向外走去。
林达在后面大呼小叫,他也完全没心思管。
今日聂冰休沐,没来值班,他房间还亮着灯。
萧忆安轻敲了门,里面人问:“谁呀?”
“是我。”萧忆安答道。
门打开了,里面的人出来,“怎么了王爷?”
“你跟我来。”
两人到了书房,萧忆安将画递给他。
“这画上的女子你可认得?”
聂冰看了一眼画中之人,眼神立刻躲闪开。
“不认得。”
自萧忆安被陆子悠刺伤昏迷,九州王可是发了雷霆之怒。
他下令府中不准再提起陆子悠。
而且,陆子悠已经进了北昭的后宫,王爷又失去了记忆,他何必再提起此人。
萧忆安看出他眼中的躲闪,怒目圆瞪的盯着他。
“果然不认得?你可知欺骗本王的后果。”
聂冰仍然不言语。
萧忆安击了一下桌子:“谁给你们的胆子欺瞒本王,她是不是本王从前的女人?”
聂冰听到萧忆安如此说,吓的跪倒在地。
“王爷,您从前是有过一位夫人,可她已经死了,这画上之人,我实在不认得,应当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人。”
萧忆安知道他在撒谎,不重要的人,他为何会亲手画下她的画像。
“本王最后问你一遍,她到底是谁?”萧忆安一双明眸盯着他。
聂冰摇摇头,躲过他的眼神。
“你不告诉我,我也会知道!到时,我再来同你算欺瞒之罪。”
萧忆安说罢大步出了门。
他回金陵后查探到九州王在金陵的一所院子里,住着一位少年与婢女。
他好奇叫人去查了,才得知那少年是已故丝绸商陆行幼子陆霖,也就是他前夫人的弟弟。
他调了卷宗,那陆氏早在靖北王府遇难时便与他和离了。
陆家长子陆霄系谢后一党,与他岳父王郅同为靖北王一案的元凶。
陆家通敌被抄后,陆行病死了,陆氏也在船上遭遇劫匪身亡。
他想起来小鹿姑娘问他要的两个人,正是陆霖和觅樱。
难道她与陆家有什么渊源?
还有,兄长为何要将这个孩童藏起来养着,兄长到底在隐藏什么?
如今,看到这画像,似乎一切都解释的通了。
萧忆安连夜外出,骑马来到一所宅子外面,果然有个卫兵守在门口。
他下马,卫兵见他过来,忙上前行礼:“王爷。”
“打开门。”萧忆安命令道。
“王爷还是请回吧,九州王吩咐了谁都不能进。”卫兵一脸肃然拱手道。
萧忆安闻言大怒,抽出佩剑抵在卫兵胸口:“放肆,你们眼里还有没有本王。”
卫兵噤了声,呼吸急促起来。
萧忆安收回了剑,推开院门入内,他见一间房内灯还亮着,缓缓走了过去。
一个少年坐于窗台案几旁,就着烛火在看书。
萧忆安轻轻推门而入,少年转过头,面上露出一丝惊色。
少年使劲揉了揉眼睛,又望了望他,惊讶转为露出喜悦之色。
“姐夫,真的是你啊,你为何这么久都不来看霖儿,我以为你都忘了霖儿了。”
霖儿扑过去,搂着萧忆安道。
“姐夫?”萧忆安紧皱起眉头,他的头又开始疼起来。
“姐夫,你一定要把姐姐找回来,霖儿好想她啊。”
霖儿眼睛湿润起来。
门被推开了,觅樱端着一碗汤进门,见到眼前一幕,赶忙蹲下行礼:“王爷。”
“你认得我?”萧忆安问。
觅樱只低着头不言语,她听王府的人说萧忆安失忆时,还不信。
如今看来,他确实是不认得自己了。
“起来说话。”萧忆安轻轻推开霖儿。
将腰间的画抽出来,伸展开来给觅樱看:“你可认得她?”
觅樱起身胆怯的望了一眼,马上收回眼神,端着汤颤巍巍道:“不认得。”
霖儿好奇上前一观,脱口而出:“姐姐,是我姐姐。”
萧忆安惊讶道:“她是陆行的女儿陆子悠?”
还未待霖儿说话,觅樱忙放下汤,把霖儿护在怀里。
眼里带着一丝惊恐道:“不是的,小公子你认错人了,她不是。”
“她明明。。。”霖儿从未见到过觅樱如此模样,吓得不敢再说。
“她是不是陆子悠?”萧忆安一手紧紧抓着霖儿,眼睛如鹰隼般犀利的问道。
霖儿小心翼翼望了望萧忆安,又望了望觅樱,不知所以又乖巧的摇了摇头。
“你方才叫我姐夫,又是怎么回事?”萧忆安瞪着一双眼问道。
“他认错人了,王爷饶命,王爷饶命。”觅樱按着霖儿,两人一起跪下来求起请来。
尽管他们不认,萧忆安已经猜出了所有。
他紧紧咬了咬唇,往门口走了几步,转身对跪在地上的两人说道:“不早了,你们休息吧。”
萧忆安回府,聂冰已经等在了门口,见他回来,聂冰忙去扶他下马。
萧忆安审视般的望着他道:“你可有什么要同我说?”
“属下有罪。”聂冰深深弯下腰来。
萧忆安没理睬他往书房走去,聂冰紧跟着过去。
萧忆安坐定后,聂冰抬手道,
“王爷,属下是在益州时才跟在您身边的,从前发生的事情,属下着实不清楚。那时候,您与夫人已经和离了,夫人乘船回苏州途中遇险失踪。后来我随您在钱塘找回了夫人,带她回京。有一日,有刺客夜袭王府要带走夫人,您与刺客打斗时,夫人不知何故刺伤了您,还以自己的性命相威胁,让您放那个刺客走。后来您重伤昏迷,北昭使团来为他们昭皇求娶。。。夫。。。她,后来的事情您都知道的。”
“去和亲的是她?”萧忆安疑惑的问。
“正是。”聂冰垂下了头。
“王爷您和她早就和离了,她还对您那般狠心,她死她活与您何干,您忘了她吧。”
聂冰不忘叮嘱几句。
萧忆安头脑中又出现了那幅画面,一个中箭的女子,倒在一个人的怀里,衣服上浸满了血。
画面中的人慢慢开始清晰,他想起来了,中箭的女子正是他见到的小鹿姑娘。
而抱着他的就是曾与自己交战的北昭皇帝元睿。
那夜发生的事情,他都想起来了。
她说元睿是自己的丈夫,她为了逼他放走元睿,不惜伤害自己。
他竟还为了那个男人,重重的刺了自己一刀,想来自己重伤失忆便是拜她所赐了。
再往下想,他的头却疼的仿佛要裂开,无论如何再想不起分毫。
“和亲?呵呵。”萧忆安苦笑了一下。
她为了跟他在一起,当真可以做到如此。
他拔出墙上的剑,长臂一挥,将桌上的画像杀成了两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