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位同志,你们看一看,我已经安排他们把粮食还回来了。
这件事咱们就不要往上报了吧?
再说了,他们姐弟两个人要把粮食关系迁到你们村子,最起码也要我们盖个章子吧?
我看下面还有空白两处,应该就是让我们大队和你们大队盖章子。
咱们打个商量,这件事情就稳稳当当的揭过去。
我和大队长也麻溜的给你们盖章子咋样?”
周时逸把那张纸放在桌子上,不咸不淡的说道:“支书既然都这么说了,我们也不能不给你这个面子。
这样吧,当初的断亲书已经写了,为了以防万一,我还请大队长和支书写一份保证书。
以后他们姐弟二人,和他的爷爷奶奶叔伯婶子再无关系。
万一以后嫁的好了,上学上好了,不要上赶着来攀亲戚。
还请大队长和支书约束好你们的村民,你们觉得我这个提议怎么样?”
支书心中冷笑,只觉得眼前的这个人,大白天的说什么胡话呢?
你看看这大红半死不活的样,估计撑不了两年人就没了。
还剩一个十来岁的娃娃,不仅要靠别人养着,大了以后还要张罗着娶媳妇。
身边的亲奶奶,亲叔伯婶子都靠不住,更别说不相干的陌生人了!
以后不来攀扯他们就不错了,还说他们去攀扯这小子?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支书和大队长麻溜的在单子上面签了字,盖了章。
另一边,大红的叔伯也都骂骂咧咧的扛着粮食过来了。
眼里的愤恨怎么也掩盖不住。
看得支书恨不得飞起一脚,踹到他们身上。
“啪”的一下,粮食被甩在了拖拉机上。
有一袋粮食,上面的绳子开了。
支书这才发现他们竟然往里面装的糙米。
恨铁不成钢的怒瞪了他们几个一眼,趁着周时逸不注意,悄摸着又把袋子系了起来。
其实这一幕,都落在了周时逸的眼中。
他懒得再去计较,能要来这些粮食都不错了,真把人逼急了,村子里的人团结一致,到时候他们走都不好走。
周时逸俯身在周时兰耳边说了几句话,周时兰的眼睛亮了亮,扶着大红和二蛋上了车。
周时逸特地开着车绕着村子跑了一圈,而坐在车子上的周时兰,按照周时逸的说法,把那糙米撒了一小缕下去。
装作是不小心从车上洒下来的。
就连车上的麦糠,她也咕噜下去了不少。
旁边的二蛋鬼精鬼精的,看到这一幕,立马就反应了过来。
他显然是把几个叔伯婶子的心思都摸透了,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把小刀。
直接把袋子最后方,一个用力划开了。
周时兰这才发现最下面竟然装的稻谷壳,还有麦康。
她在心里啐骂了一声,更加卖力的把那些东西往车子下面丢。
等到彻底听不到拖拉机的声音,支书和大队长才摸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
此时的支书也不装了,抬起脚,直接朝着大红的叔叔身上踹去。
“你们知不知道,要是这件事情闹出来,公社领导真追查到咱们头上,会起多少幺蛾子?
说不定,连先进大队都没了!!!”
支书叉着腰,来回转了几圈,越想越气。
抬脚又想朝着男人身上踹去。
男人一个侧身躲过,满脸阴狠的说道:“当初就不应该把这两个崽子留下来。
就应该丢到后山里喂狼,也省的现在白掏这么多粮食。”
“就是,老大,当初你说毕竟是咱家的血脉,不忍心干这事。
现在倒好,一家赔了好几百斤粮食出去。
这粮食怎么办?我们不管这粮食,你得赔给我们。”
有了一个发泄口,另外几个人,纷纷朝着老大推搡:“就是啊,你提议的,你就应该赔给我们!”
所谓血脉亲情,在利益面前,如同破碎又粘起来的玻璃,一碰即碎。
不知道,啥时候又悄然粘合!
老大气得脸红脖子粗,粗着嗓子吼道:“你们在这里装什么?
真正给了多少斤粮食,你们不清楚吗?
一家一共拿了四袋粮食,除了头两袋是实打实的,后两袋起码有一半都装了稻谷壳。
现在想让我们家背这个锅,行呀,那我去问问咱娘,这么多年,这两个小崽子的粮食,哪家拿的最多?”
当着支书和大队长的面,他们几兄弟就吵了起来,甚至还要动手。
支书揉了揉突突突直跳的额头,愤怒的大吼了一声:“都给我闭嘴!”
周围骤然安静,几个汉子也宛若鹌鹑一样缩着头。
“这件事情已经彻底揭过去了,别再让我听到这些话。
村子里的人问起来,你们就说已经把粮食赔给他们了。”
“知道了,叔!”
“我知道了!”
等他们几个回到村子,村子里的人早就炸开锅了。
一个短头发的婶子撇拉着眼,看着几个人说道:“呦,还真把粮食给那两个娃娃了?
要我说,你们当初不要做那么绝,稍微养一养那两个孩子,也不至于让两个孩子冷心冷肺。”
“是啊,之前他们家老小饿的吃鸡屎,我实在看不下去,给了一个窝窝头。
第二天,那小子捉了小半碗的青虫,来给我们家鸡吃。
这个懂得知恩回报的,也是你们几家子做的太狠心。”
大红的叔叔怒发冲冠:“我们现在已经把粮食,原封不动的还回去了,你们还在这里逼逼赖赖什么?
有这个闲工夫,还不如管好你们家的那档子破事。
你还有心思给别的娃娃窝窝头吃?
你家男人的窝窝头,都端到隔壁村子寡妇的身上了.........”
周围全是看好戏的神情,那婶子也气的不管不顾的破口大骂起来:“还好意思说把粮食还给人家了?
你看到地上的东西没?咱们村子周边都被撒遍了,拖拉机压过的印子下面全是麦康。
也不知道脸咋那么大,还说已经把粮食还给人家娃娃了?
看你是还了四袋子的麦糠吧?”
一番话,说的几个汉子面上挂不住。
他们这才低头看去,拖拉机压过的印子下,麦糠清晰可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