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玉书离开了，浓郁的雾气也以不合常理的速度飞速散去，看着空空荡荡的城门，蔡邦有种喝多了没醒的荒谬感。
人呢？
两个大活人加个死人呢！
“人呢！”
蔡邦远远听到一个声音，傅云傲立在远处，冷眼看着城头：“我要的十个人呢！”
蔡邦怒极反笑：“好小子，够胆！”
“当然够，毕竟我死了有堂堂叶茹多吉陪葬，不算太亏。”
蔡邦哈了一声：“多吉在哪？”
“你觉得我会说？”
“那俺怎知，你会不会放人！”
傅云转身就走，根本不加争辩。
人在自己手里，哪轮的到他讨价还价，这是高旭教他的。
“你只管走，他自然会怂。”
高旭笑眯眯的表情在傅云眼中浮现，傅云微微叹了口气，我这也成坏人了呀。
蔡邦确实没资格讨价还价，如果他此时再不退一步，所有人都会认为他居心不轨，意图害死叶茹未来的主人好让自己上位，用中原的话来说，这是谋逆。
“去！”
蔡邦一拍城墙，城门缓缓打开，一行十个视死如归的吐蕃勇士列队走出松州，跟上了傅云。
“脱掉甲胄，扔掉武器，你以为你们去干吗的？另外，不要让我发现有人跟着，无论是凡人还是修士，下场你们自己知道。”
十个勇士都是精挑细选，每个人都懂汉话，听了傅云的要求，几人对视一眼，悲愤的放下手中的长刀，将自己的甲胄脱掉，只着中衣跟着傅云走进了山林。
“当他们脱掉甲胄的一刻，就是他们抛掉自尊和荣誉的开始，接下来要他们做的事，如果直接做，可能会让他们毫无顾忌的拼命，甚至抓住机会可以拉着多吉一起死，可现在就不会了。”
朱火挥了挥手，围捕队伍变换阵型，将多吉逼到了一处绝地，这里可以清晰看到松州的城门，对一个绝望的人来说，这里可以给他最大的希望。
一切都在按照计划进行，朱火已经能看到傅云了。
“吐蕃人太不懂人心，以为我们只是想动摇他们的军心，在吐蕃，世俗的权位比中原更重，因为他们自认权利和血脉来自神明，所以他们可以轻易为主人而死，但是，他们不能容忍神明被侮辱。”
傅云也看到了朱火，两人互相点了点头，十个吐蕃勇士看到了包围圈中的小主人。
“放了小主人，你可以杀了我们。”
“会放的。”
朱火拄着手杖走了过来：“只需要你们做最后一件事。”
“我们可以死！”
“我知道，但为了你们的主人，你们会经历比死更可怕的事，不知道你们敢不敢做。”
多吉看到了吐蕃勇士，十个勇士也看到了他，但他们中间隔着一个修士和数十武士，这个距离不远不近，声音在清晨的山风中被吹散，想用武力直接抢更没有机会。
“没有我们不敢做的事！”
朱火笑了，点了点头，身后的一名下属扔下了一个小箱子。
“穿上。”
一名吐蕃勇士疑惑的打开箱子，脸色顿时大变。
“你在羞辱我们！”
“是，我就是在羞辱你，你可以不穿，现在就可以走了，回去告诉你们茹本，你为了自己的尊严，放弃了小主人。”
吐蕃勇士脸色再度变幻，显然陷入了极度的矛盾。
“只要有一人拒绝，你们就回去吧，我的耐心不多，我数到三，一。”
“我穿！”
为首的吐蕃勇士眼含热泪，抓起一件吐蕃女装，咬牙切齿穿在了身上，身后的吐蕃勇士无一不悲愤至极，眼神似乎要把这个瘸子生吞活剥，但终归还是乖乖照做。
就如朱火所说，如果一开始就让他们这么做，他们的血性就有可能压倒忠心，但一出城傅云就让他们放下了身为武士最重要的武器和甲胄，从那一刻开始他们就是被剥掉了壳的螃蟹，他们已经输了。
多吉不知道这边在说什么，但隐约看到几个勇士都换上了吐蕃的女装，一丝不好的预感在脑海中升腾。
“放了小主人！”
朱火看着眼前十个身着女装的武士，点了点头：“你们确实是难得的忠心，两国交战，不得已而为，诸位，回去吧。”
“什么意思？”
“待你们穿着这身衣服回到松州城下，你们的小主人就会安全回去，拿好这个东西，待你看到山里的烟花之时打开给你们主人看，早一刻或晚一刻，多吉都会死，记住，是山里的烟花。”
朱火走了，带着涕泪横流的多吉走向深山，十个武士茫然无措，无数次想打开手中宽大的布条，但他不敢。
傅云跟在朱火身边：“你们到底想做什么，为什么我看不懂？”
“因为你的心还不够脏，等等吧，马上你就知道了，算算时间，高兄也该动了。”
松州城内，高旭一把扯过一个一嘴烂牙的汉子：“这小子险些坏了我们大事，现在是他做最后一点贡献的时候了，我需要有人带他去府衙给布诺传话。”
十几个悍匪齐齐转过头，装作没听见，笑话，这等九死一生，又没有任何好处的事，你让我们去做？
为首的三个大盗甚至开始后悔，怎么就稀里糊涂的跟着他来了这松州城呢？本来想用那多吉换一场泼天富贵，可到了松州城下，浓雾一起，便身不由己了。
“咳咳，东家，我们都是凡人，这城里那么多修士，万一让他跑了，怕是对东家的大事不利啊。”
肉山女人皮笑肉不笑，眼下之意却很明显，要去你自己去。
高旭站了起来，眼神不善。
十几个大盗也站了起来，眼神也十分不善。
若是那用剑的小东家在这还不好说，但你个胖子区区二重天，我们可未必怕你。
高旭牙关紧咬，最终重重的叹了口气：“诸位，大家一条绳上的蚂蚱，好，我去，但诸位能否远远的跟着我，万一有事，方便接应一二？”
“自然，东家放心去，后路由我等看顾，莫说凡人，哪怕来的是三重天修士，咱们也给你料理了。”
烟鬼嘴角扯起一丝冷笑，表面看是安慰高旭，但威胁之意直接溢了出来。
“好，好，好！”
高旭连说三个好字，狠狠一把推着一进城就被绑住双手堵住嘴的烂牙汉子：“给我走！”
出了藏身之地，高旭看着身后轻轻关上的房门，露出一丝冷笑。
一切都在计划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