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挽了然,而后抿了抿唇问:“如霜她……”
毕竟如霜就是玉容的事,只有她和秦鹤鸣知晓,而胡少常在旁边她又不好直接问,语气间就有些结结巴巴的。
一见这位神医的注意力被转移开,胡少常微不可察地抹了一把汗摔在地上,急切地说:“大司马,今夜恐怕又不能睡了,下官还须得整理一下卷宗。先忙了。”
逃也似地跑开了,秦鹤鸣低低地笑:“我还是第一次见胡大人能在人前慌张成这个样子。”
说给胡少常开药,本来就是无心之举,乔挽也无意纠结于此。
她更关心的是今夜这诸多的疑点:“大人,玉容已经痊愈了?”
“嗯,如霜便是玉容,她是专门为了将靳英博引到藏香阁而过来的。”
此时大堂上只有秦福在,且守在门口,说话倒也方便。
“她也曾遭到靳英博迫害?”
靳英濯与靳英博之间有杀母之仇倒完全可以理解,而玉容除非也曾遭到靳英博毒手,否则怎会也对其起了杀心?
“没有,她只是为了报恩。”秦鹤鸣的声音如暖玉般温和,“是报你的恩。”
乔挽愕然,她更懵了。
不知为何,她的脑子里竟闪现出玉容看秦鹤鸣那种情意绵绵的眼神来,便抿了抿唇,想了想,将话到嘴边的话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靳英濯是个奇才,在擅排兵布阵方面天赋异禀,是我就任兵部尚书后发现的。可惜先天不足,心中又有仇恨,加重了病情。他求到我帮忙杀死靳英博,我就答应了。”秦鹤鸣解释。
就为了一个所谓的奇才,就对靳英博痛下杀手,这位位高权重的大司马怎么好像与传说中温文尔雅形象丝毫不符呢?
只是这话是从他那张带着治愈一切声音的嘴里波澜不惊地传出来的,乔挽便默默地吞下口水,无奈地想起临来大理寺时林氏语重心长交待的话:“毕竟是涉及靳家人,别四处打听那些有的没的,咱们百草堂是开门做生意的人,莫沾了官司。”
好吧,对面这位也是姓秦的,还是不要过多接触才是。
“既然如此,民女就不打扰大司马了,我先回去了。”乔挽摆正自己医官的位置,正正神色福了一礼。
“我也去后院,一起吧。”后院里现在住着靳英濯,大司马想亲自去看他,乔挽没有理由拦着。
夜风习习,皎月当空,若没有刚才堂审那些个乱七八糟的事,光看这天色就会让人心情大好。
秦福提着风灯在前面开路,二人并肩往后院走去,有一搭没一搭地讨论着靳英濯的病情。
“……刚才听你与胡大人说起他气血不足症状时,好像是听见你断出他……有男子隐疾?”
默了良久,秦鹤鸣鼓足勇气憋着一口气将心中疑问和盘托出。
咦?乔挽起了兴致,难怪这位大司马二十多岁了一直未娶亲,莫不是在男女之事上也有所欠缺?
现代文明社会的男子在这些病上尚有些难以启齿,更何况这些自恃清高又极具酸腐味道的文人了。
她嘴角掀了掀,现出一抹笑意来。
站定后借着廊下的风灯仔细地打量着他那张人神共愤的俊脸,真是一副好皮囊!啧啧,却是可惜了,姓秦!
“从大司马面上看,您气色极佳,不见疲倦或乏累的状态,嘴唇红润有光泽。放心吧,不可能如胡大人那般在那方面不行的。”
哪方面不行?!
秦鹤鸣几乎想找个地鏠钻进去,刚刚见胡少常那副囧态他还想着明日见到他时一定好好损他一顿,而还没等见到明日的太阳就轮到他也想找绳自缢了。
“你你你误会了,我只是觉得你是个女子,怎好谈论那个……。”
感觉到脸上火辣辣的,他甚至想捂着脸跑开,但该问的话还得问出来才行。
“哦——”乔挽顿悟,是刚才对胡少常说起他气血不足时问及他是否房事不行的症状吧。
“大人,民女是医者啊。若是想找民女诊病,一定不要先把女子身份放在前面才行的。”
她暗笑,有多少妇科大夫还是男的呢,只要进了医院哪还能轮得到你挑挑拣拣,是孩子不生了,还是瘤子不割啦。
哪来那么多矫情!
从这里开始,立竿见影地安静下来,二人就默默地往前走,不再对话。
一阵晚风刮起,将白色狐裘下的裙角高高扬起,与那人黑色狐裘下的玄色袍角交错纠缠在一起,像极了一对男女痴恋在一起,难舍难分。
乔挽脸色微变,伸手将自己的裙角按住,抿着唇快走几步与那人拉开了距离。
靳英濯见了乔挽就要行大礼,乔挽一个闪身躲开:
“我身为百草堂的医官救病救人是应该做的,况且我也是有诊金要拿的。你这样反倒叫我不好做了。”
翻出自制的听诊器又给他听了听心跳,已无大碍。
看得站在不远处的秦鹤鸣连连咧嘴,这姑娘家家的伸手就扒开男人的衣物露出前胸,上下其手的……
乔挽拍了拍手,面上已无了笑意,有一种感觉叫迁怒,他是靳英博和靳美姿的长兄,那就是他们乔家不想见的人,离得越远越好了。
“今日配制的药显然起了些许作用,但能起多久的作用我也不敢保。现在两个方案,一,继续保守治疗,吃药,诊金是一副药五百两;二,开胸手术治疗,风险大,有可能死在开胸现场,但愈后和常人无异,诊金两万两。”
世上最残酷的话就是医生嘴里说出来的,乔挽面对的还是乔家的对头,更是有几分情绪在里面,听得靳英濯呆了又呆,坐在榻上半晌无语。
“选开胸手术吧,”秦鹤鸣从后面走上来,看向靳英濯,“大仇已报,如今也有活下去的希望,就试一试吧。”
乔挽惊讶于秦鹤鸣的选择,这是大魏,至今还没有过开腹等手术先例,而能选择信任她医术的人少之又少,秦鹤鸣竟然能笃定地选择手术!
乔挽轻哼一声:“医者不能保证救活每个人的生命,如若手术靳边修大人是要与我签生死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