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西,西埔矿仓。
矿仓中的矿石储备,和李瑞说的,矿仓清空的情况,完全不符合!
何光满色凝重,冷声开口。
“你们去打开其他几个仓库,看看情况!”
周翰已经吓得面色发白。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才几天,那群蠢货,竟然把矿仓都装满了!
中枢那边的钦差大人,按理来说,不是应该先去巡抚衙门吗,怎么会这么倒霉,偏偏选了自己这个矿仓!
“大人,别去!那边……”
几位五城兵马司将士走向不远处的各个矿仓,手起刀落,打开了大门的锁链。
大门一推开,毫无例外,每个矿仓都满满当当地装满了矿石。
反观何光,他已经完全被矿仓的操作给整蒙了。
这八个矿仓,按照常理来说,应该是清空的状态。
他们哪里来的矿?!
何光只觉得,他几乎就要摸到问题的核心。
这矿仓,哪怕从中秋巡矿开始到现在,让矿民日夜不停地开采矿脉,也不可能把矿仓装满。
哪怕矿仓从晋商手中购买,矿仓,应该也不可能装满。
问题,到底出在哪里?!
这些矿,到底是哪里来的!
何光看向周翰,冷声开口。
“账册呢?!账册给我拿过来!”
只见这大腹便便的周翰闻言,眼神一紧,摸了摸鼻子,眼神逡巡,低声回答。
“大人,前些日子闹了鼠患,账册被损坏,这不是又碰上大人下来巡矿,还没来得及将账册整理完。”
何光抿了抿唇。
动作这么快,只怕此地脱离中枢掌控时间太久,对中枢,已经完全没有畏惧之心。直接销毁账册。
更甚之,此地在京城之中,只怕也有眼线,前脚皇帝要山西巡矿的命令一出,这边吗,便已经收到消息!
只是,账册是销毁了,但是矿石的转移,还需要很长的时间。
若是这一次,何光没有利用兵分两路,声东击西的方法,只怕,还真要被蒙在鼓里。
既然知道中枢下来巡矿的消息,为何此矿仓,诡异地装满了矿石。
“这些矿石,你作何解释?”
周翰叫苦不迭。
天知道,这些矿石,又是哪位大人派人塞到自己这边的?
本来上次李瑞下来收缴矿税之时,矿石已经清空得差不多了。
就算是刚才,他还以为,自己的这边的仓库是满的。
谁知道,竟然留下这么个把柄,被中枢派来的大臣直接掌握。
这下子,可真是,死到临头了。
“大人……这些矿石……这些矿石……”
周翰紧张万分,不断念叨着,却没能说出一个答案来。
何光冷哼一声。
抬手一挥,身后的五城兵马司将士上前,一人抓住周翰,一人拿了个装满水的木盆,抓着周翰的头,就这么按下去。
原先周翰还能憋住,直到他肥胖的腹部重重受了五城兵马司将士一脚,周翰一个忍不住,眼耳口鼻直接灌入大量的冰水,他挣扎不已,却被身后的将士牢牢抓住。
天寒地冻的时节,这放在院中的冰水直接让周翰的浑身凉透。
习惯了养尊处优的周翰,在西埔当惯了地头蛇,哪能忍受这般痛苦,抬手不断挥舞着,口中奋力挤出几个字。
“别!我说……呃……(咕咕咕)”
大量的水被周翰喝下。他再也忍受不住。
何光抬头示意,将士将周翰的头抓起,周翰仿佛失了魂一般,在旁边大口喘息,呼吸着难得的新鲜空气。
何光看向周翰,开口询问。
“说吧,怎么回事。”
周翰方才经历了生死危机,心有余悸。
但他表情犹豫。
因为,说出这些,也要面临生死危机。
只是,不是来自中枢的,而是……
但他此刻也是没得选。
经历过方才的两轮濒死体验,他相信,若是他不配合,眼前这位巡矿的钦差大人,是真的会杀了他!
并且,此人还不让他快活地死去,反而利用酷刑,极尽折磨,叫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他相信,如果刚才自己不屈服求饶,那天知道他是被水撑死或者是被淹死,又或者挣扎在生死之间。
他不想再经历这些了。
他咽了口唾沫,看向何光,声音低沉。
“大人,说实话,这些矿石,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出现在这里。”
何光闻言,冷哼一声。
周翰见身边的五城兵马司将士又有动作,吓得失魂落魄,连忙开口。
“但是!……我知道这些盐,是从哪来的!”
周翰急忙开口,生怕再次经历一次生死煎熬。
何光冷冷开口。
“说!”
“除了官方矿场开采出来的矿石,还有私营矿场,也向三个矿仓提供矿石,由矿仓中转,经由晋商售卖。”
周翰虽然声音很低。但是说出来的话语,却让在场的众人,如遭雷击。
避开中枢,私开矿场,那绝对是株连九族的死罪!这是大周建国之时已经明令确定下来的。
何光面色剧变,他不敢相信,这件事情,竟然牵扯出这样一个惊天的消息。
这件事情,若是传回京城,被皇帝知道,说不定御林军马上便集体出动,彻查山西私矿。
何光脸色难看。
“这些事情,难道巡抚不知道?下来巡矿的李瑞不知道?!”
周翰开口回答。
“怎么可能不知道!只要钱到位,他们便守口如瓶。”
“李瑞是王甫的人,帮你们瞒着正常,那之前下来巡矿的官员呢?!”
“他们也敢参与此事?!”
何光不信,这么多年,下来收缴矿税的大臣换了又换,不可能没有人知道这件事情。
“这些私营矿场的矿,不会走大周矿场的公账。再加上,每到巡矿时期,宫里会有消息传出,这段时间,私矿便会停止输送矿石。不会被发现。”
周翰面色铁青。
“也不知道这一次发生了什么。我不过回家几天,原本清空的矿石,突然又满仓了。这不是要害死我吗?!”
周翰咬牙切齿。
“不管是谁要害我,你们不让我好过,我也不让你好过!”
“大家一起死算了!”
周翰似乎是知道这件事情暴露之后的后果。
就算他不是主使,但只要参与了这件事,那便难逃一死。
何光深深地看了周翰一眼。
“幕后主使是谁?或者说,这些私矿,都是谁的产业。”
周翰犹豫了好一阵,声音有些闷。但这个名字,让何光面色大变。
“是……恭顺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