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心殿。
太子陈胤在贾权的带领下,走进大殿。
太子手上拿着一封奏疏,其中汇总了近日来,各地宗室针对南凉王的奏疏数目以及弹劾缘由。
细数一下,竟然多达一百六十份,共计十五条罪状。
其中被提及最多的,便是陈云罔顾大周律法,动用私刑在殷王府上杀人。
太子端着奏疏,极力控制自己的表情。
他实在想大笑出声,但是这个时候,他若是显出任何情绪,肯定又会惹得皇帝厌烦,来面见皇帝之前,晏殊特意嘱咐,他一定不能喜形于色。
只能以“事态严重,无法处理”的理由,将奏疏呈给皇上。
他恭敬地将奏疏递给贾权,由贾权交给皇帝。
“陛下,近日来,廷议中收到对南凉王弹劾的奏疏,已经堆满了内阁案台。”
“这是儿臣整理出来的这些奏疏的大致内容及概要,还请陛下定夺。”
皇帝接过奏疏看了一眼,没有表情。
“把这些人,能叫的都叫来。叫上南凉王。你们当面谈谈吧。”
皇帝的话一出,贾权惊讶之色一闪而过。
皇帝这是不想表态,是想看看宗室对这件事的反应程度,到底能到哪种程度。
在大周国库充裕之时,朝廷对宗室的各项俸禄,支出,自然是没有多加限制。
但当大周的各项收入开始削减,各项支出开始冗余,大周的国库开始见底。
直到这个时候,宗室对朝廷的拖累才显出端倪。
又不能真的不发钱,若真的少了一分一毫,这些人就会直接以宗室的名义,告到宗人府,宗人府再跑到太后那边一说,这钱,还是得乖乖发下去。
太后为了维持他宗室最长者的地位,不得不为这个做出一些妥协。
皇帝曾经多次想要砍掉宗室的庞大开销,但都被宗室抗议,太后妥协挡了回来。
这一次,皇帝是要借南凉王的手,对宗室开刀了!
而这第一刀,就是五城兵马司的副指挥,戚继宗冲进殷王府杀人的这件事情。
随着皇帝的命令发下去,不多时,京城之中,接到消息的宗室赶了过来,而由于人数众多,贾权把场地,安排在金銮殿。
金銮殿中,熙熙攘攘的大臣,挤满了金銮殿。
不单是太子,就连贾权看见这么多人齐聚一堂,也是有些愕然。
大大小小的场面,这些人也都见过不少。
但谁能想到,因为南凉王的事情,能引来这么多宗室,以及宗室的代表前来,实在是令人咋舌。
原先从太子呈递过来的奏疏上还没看出问题之大,但真当京城之中的皇家宗室到场了,人数之多,直接震惊了贾权和太子。
眼见南凉王陈云,还未到场。便已经有一些宗室等不及,开始冷嘲热讽。
为首的,便是殷王。
殷王为了这件事,特意跑到京城来,为的就是能够进宫告状。
如今遇到机会,自然是要抓住。
“贾公公,这南凉王还真是大牌啊!竟敢让我们这么多人,等他一人?!”
殷王又看向龙椅的方向,帷幕之后,皇帝卧在龙椅之上,静静地看着大殿之中,不发一语。
他语气带着点不满。
“陛下召见,是天大的事!他南凉王怎敢罔顾陛下权威,推诿拖延?”
“他还有没有把陛下放在眼里?!”
殷王这话,看似是在恭维陛下,实际上却是在煽动在场的宗室,给南凉王挖坑。同时,他这句话也是在试探皇帝的态度。
皇帝对这件事,到底偏向哪边,他们心中还没有底。
站在一边的恭顺王面色不显,内心暗笑不已。
这就是他想要的效果!
你被皇帝重用又如何?皇帝挡得住一封奏章,挡得住所有宗室联名上奏吗?!
太子完全依靠内阁来处事,而晏殊和韩均是绝对不敢擅自处理这件事情的。
他绝对会把这件事扔给皇帝。
而皇帝明摆着是要南凉王自己来搞定这件事。
贾权看了眼皇帝。他没有理睬的意思。
于是贾权甩了下拂尘,看着台下的宗室。
“人还未到齐,莫要妄议!扰了陛下心神,殷王殿下,担得起责任吗?!”
贾权开口训斥。
你有什么火气,等南凉王来了,直接向他发就是了,扯上陛下做什么?!
陛下找你们来,就是不想管这件事!
冒头被训斥的宗室急忙应是,退回人群中。
他们面面相觑,眼中有些惊疑不定。
贾权的意思,是要包庇南凉王吗?!
恭顺王站了出来。
“大家别急,此事等南凉王来了,自有决断。”
殷王不服。
“就怕他带着五城兵马司的兵马,冲进金銮殿嘞!”
恭顺王满意一笑,正想回话,金銮殿外,一道声音炸响。
“本王就是带兵进来又如何?!你们管得着吗?!”
众人被这个声音惊得纷纷回头看。
陈云身披铠甲,腰带佩剑,大步走进金銮殿。
陈云竟敢在这种平和之时,身着铠甲,带着兵器走进金銮殿?!
众人瞳孔微缩,显然是被陈云吓住。
“陈云!你大胆!”
方才最先开口弹劾陈云的殷王率先发难。
“这是金銮殿!不是你那破南凉!还真把自己当成个人物了?!”
“马上脱下军备,跪下!”
虽然这个人是南凉王,但是他身后,可是有着一大帮子的宗室傍身。
再说了,恭顺王还在身边,他应当身先士卒,为其他人做表率,讨伐陈云。
殷王在众人敬重钦佩的目光中,率先对陈云发难。
陈云走向殷王的方向。
陈云就像一把滚烫的刀,切开了宗室组成的人群。
甚至都不用陈云动手,这些宗室自动为陈云让开一条路。
路的尽头,就是殷王。
面对这种情形,殷王有些色变。
他没想到,这群人非但没有联合起来,帮他挡住陈云,反而为他让路!
亏他还以为,这些人会为他助阵!
他惊怒交加,冷声开口。
“你……你要干嘛?!这里是金銮殿,你敢在这里动手?!”
眼看陈云来真的,他的声音有些颤抖。
这里可没有他的随身侍卫。
陈云一步一步走到宗室面前,在殷王的眼中,这过程漫长而煎熬。
他求助的眼神看向恭顺王,而恭顺王像是看不到一样,根本没有看他一眼。
陈云倏地拔出佩剑,剑身与剑鞘摩擦的出鞘之声,清脆的回响在金銮殿中。
“谁说本王不敢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