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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来一回,兄弟俩之间那看不见的尴尬气氛好像也消散了许多,贾琏斟酌一番后便问道:“如今四书五经学的怎么样?有没有想过下场试试?你也不小了,当年我第一次下场,还没你这么大呢。”
听贾琏问起这个,贾宝玉抬眼看了看贾琏,却见贾琏定定地望着自己,不由有些闪躲地低下了头,犹豫了许久,贾宝玉方才低声回到:“没。”
贾宝玉虽说如今因着见了些世面,不再说什么蠢禄的话儿了,可对于科举,仍旧提不起兴趣,倒是对于书法,越发的情有独钟。
贾琏听贾宝玉如此回答,也不说什么,只仍旧望着他。贾宝玉见此不由有些紧张,却不知说什么好,脸上也不知是因为吃了酒还是别的什么,火烧火燎的烫的吓人。
贾琏深吸了口气方皱着眉头问道:“你如今可不小了,总不能就这般一直呆在府中,总要有个计划不是?对将来,对自己。”贾琏的声音很轻,可在贾宝玉耳中却犹如天雷滚滚。
贾宝玉不由端着酒杯,有些出神。仔细回想打出生到如今,这么些年下来,仿佛自己的人生并没有什么目标,不禁有些恍惚。
贾琏也不催促,只自顾自的吃着菜,喝着酒。宝玉却是陷入了深思,这是他长这么大第一次真正的深思自己,考虑人生。记得上一次将自己关在书房内,想得更多的,好像……
想到父亲,母亲,以及黛玉,贾宝玉不由又想起中午时在黄府的哪一出,贾宝玉更是顿时羞红了脸。抬头偷偷地看了看贾琏,却发现贾琏并没有看他,不觉松了口气。
贾宝玉想了想开口说道:“这一二年跟着师傅练字,师傅倒是说我大有长进,前些日子还替我卖了几幅字出去,得了些银两……”说到这儿,贾宝玉也不清楚自己究竟想要说什么,不由停了下来。
贾琏却是挑眉看向贾宝玉,眼中多了抹赞许,更多的却是疑惑。贾宝玉见此有些尴尬地笑笑,却不知说什么好。
贾琏却是猛地转了话题道:“可想过好好读两年书?你如今虽说不小了,却还很年轻。”贾宝玉一时没明白贾琏是何意,便定定地望着贾琏。
贾琏见此摇头笑了笑,夹起一块牛腩,放到贾宝玉碗里,才轻声地说道:“若你愿意,我能帮你在国子监弄个名额,你进去好生读书,咱们兄弟俩将来也算有个扶持。”说到这儿,贾琏顿了顿才接着说道:“不为别的,便是为了姐妹们,也该如此。”
贾琏的话,让贾宝玉有些不知所措,他从未想过姐妹们会如何,或许曾经偷偷地祈望过,希望姐妹们都在一起,永远不要分开。可如今……贾宝玉明白,姐妹们长大了,早晚是要出阁的……没有犹豫很久,贾宝玉轻轻地点了点头。
贾琏见贾宝玉这么快就点了头,不由问道:“可是想清楚了?”贾宝玉抬头看着贾琏,深吸了口气才摇了摇头道:“琏二哥的意思,我明白。不敢说别的,我自当尽力便是。”
说完,贾宝玉却是皱着眉头低下了头,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贾琏挑眉笑了笑,却不再多说什么,只安静地与贾宝玉吃了起来。
黛玉自是不知道这些的,回到暖香坞已是疲惫极了,芷萱见此想要给黛玉打些热水来沐浴,却被黛玉拦了下来。黛玉笑道:“这热水从外边儿大厨房抬过来也该凉了,没得那么麻烦,简单洗洗吧。”芷萱想着如今是在贾府,也只得叹了口气作罢。
唐嬷嬷虽说将一切看在眼里,却不曾多说什么,石楠却是嘴快地说道:“姑娘竟是到这府中受罪来的?连沐浴也都不便。”说完还跺了跺脚方转身出去打热水。黛玉见此也只是摇头笑笑,毕竟是在别人家中,哪能那般随意了?
对于贾政在黄府发生的事情,贾琏与贾宝玉谁也没有说出去,便是王熙凤,贾琏也没说。关在府中的姑娘们自然更不能知道,但保不住那些个黄府的客人,传了出去,又是事关黛玉的,很快便被传的沸沸扬扬,连贾府的家丁仆从也听到了消息。
赖嬷嬷已经久不进府来了,但赖尚荣将此事当做笑话儿讲与赖嬷嬷听后,赖嬷嬷还是没忍住,亲自进了趟贾府。
赖嬷嬷进府时,贾老太太正与探春惜春以及黛玉坐在一块儿说笑,听说赖嬷嬷来了,贾老太太还极为高兴,谁知赖嬷嬷进屋后却见姑娘们都围着贾老太太,尤其是黛玉竟然也在当场,顿时不知如何是好。
见赖嬷嬷那般神情,贾老太太哪有不明白的,脸上的笑容立刻便消失不见了,就连眼睛也变得锐利了起来。
贾老太太盯着赖嬷嬷沉默了片刻,方转头对黛玉等人笑道:“你们先去玩儿吧。”探春与惜春都看向了黛玉。
黛玉知道赖嬷嬷这是有事儿要与贾老太太讲,贾老太太不愿让自己等人知道,遂起身对惜春等人笑道:“好些日子没画画儿了,不如去画些花样子。”说着又摇了摇贾老太太的胳膊道:“回头拿给外祖母评评哪个好,头名外祖母可是要赏的。”
贾老太太笑着点头道:“好,既是画花样子,我便拿出一块料子来,蒙着。到时你们画好了,咱们在打开来看,谁的花样儿与这料子最配,这料子便赏给谁,你们说可好?”
探春觉得能平白得块儿衣料很不错,惜春倒是无所谓,反正能与黛玉一块儿作画,画什么她都有兴致。黛玉见此方带着探春惜春及各自的丫鬟婆子离去。
见黛玉等人离去,贾老太太顿时收了脸上的笑容,一双鹰似得眼睛盯着赖嬷嬷,沉声问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儿?”
赖嬷嬷看了看鸳鸯,鸳鸯却是低眉顺眼地站在贾老太太身后,并不动作,贾老太太却是一直紧紧地盯着赖嬷嬷。赖嬷嬷见此上前几步,靠近贾老太太身侧,将赖尚荣回来说起的事儿,给贾老太太学了一遍。
贾老太太刚听了半截儿,便已经气得半死,厉声问道:“这是昨儿的事?”赖嬷嬷点了点头道:“听我那大孙子说,是昨儿黄大学士喜宴上的事儿。”
贾老太太紧皱了眉头,沉吟片刻问道:“昨儿黄大学士的喜宴,咱们府里都有哪些人去了?这事儿怎么没人告诉我?”
鸳鸯知道,贾老太太这是在问自己,遂微微躬身,小声答道:“奴婢也是不知,只晓得林姑娘与琏二爷琏二奶奶一块儿去了。瞧昨儿晚的样子,二太太应也是去了的,但瞧着不像是出了什么岔子的模样。”
贾老太太点了点头,吩咐道:“去将你二太太叫来!”鸳鸯自是不必亲自前去,到门口吩咐一声儿自有旁的丫鬟去荣禧堂唤王夫人前来,不想过一时,来的却不是王夫人,而是王夫人身边儿的管事娘子,周瑞家的。
贾老太太见此压住心中的怒火,沉声问道:“你们家太太呢?难道要我亲自去请?”贾老太太的声儿不大,目光却像似刀子似得射向周瑞家的。
周瑞家的心中虽极为紧张,却仍旧壮着胆子,哭丧着回道:“昨儿太太从老太太屋里回去,原是好好儿的,却不知进屋后发生了什么,奴婢见老爷怒气冲冲的走了,也不敢问,进屋却见太太人事不知的模样,如今……”
周瑞家的有些说不下去了,自她进屋见着王夫人那样儿后,王夫人便一直不言不语的。先时还捂着脸淌泪,可到了后半夜便已经不再淌泪了。
今早儿周瑞家的困极了,一时没忍住,打了一会儿盹儿,醒来时王夫人捂着脸的手,也不知何时已经放下,人就那么直挺挺地躺在榻上,眼珠子直愣愣地望着帐子顶,也不知是醒着还是睡着了……
周瑞家的一见着情况,当时便吓了一跳,屏着呼吸上前探了探王夫人的呼吸,见还有气儿,周瑞家的才一屁股坐到了地上,背上的衣裳却被汗水浸透了。
又等了这大半日,周瑞家的见王夫人还是那般模样,甚至不知是心里因素还是果真如此,周瑞家的觉得王夫人的脸色都是灰白灰白的,瞧着就吓人。正在周瑞家的不知如何是好,踌躇这要不要请了大夫来瞧瞧的时候,贾老太太遣去的人也到了。
贾老太太见周瑞家的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缘由,不由怒道:“去!再去人给我请了二太太前来!”贾老太太的话儿吓了周瑞家的一跳,听贾老太太还要遣人前去,不由哭丧道:“老太太,您可要救救我们家太太啊!”
此言一出,贾老太太便愣住了,这话儿怎么说的?贾老太太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却又见周瑞家的跪在地上,低着头不住地抹着眼泪儿。
贾老太太深吸了两口气,方缓了缓语气,皱着眉头道:“你仔细说来,你家太太怎么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