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腊月二十七,贾老太太便急急忙忙遣了贾琏来城外庄子接黛玉,黛玉百般推脱,贾琏却是笑道:“这么些年妹妹也都在这边儿单独过年,想着妹妹要祭奠姑父姑母,我也从未说过什么。”
说到这儿贾琏顿了顿,深吸了口气,才皱着眉头道:“可老太太到底年事已高,也不知还有几个春秋。”贾琏定定地望着黛玉的眼睛,轻声叹道:“让老太太过两个舒心年吧。”
贾琏如此说,黛玉自然是不好再说什么,点了点头,便吩咐铃兰道:“你自己去妙玉姐姐那边儿,给妙玉姐姐解释一遍。”铃兰蹲身应是退下后,黛玉才笑着解释道:“原想着妙玉姐姐也是一人在京中,便约了一块儿守岁的。”
贾琏听黛玉如此说,挑眉笑道:“这有何难?接了一块儿回去便是,老太太不仅喜欢热闹,还喜欢漂亮孩子。那妙玉姑娘,你嫂嫂也是见过的,说是长得极俊,想来老太太也是喜欢的。”
贾琏的话,在黛玉心中过了一圈,眼睛一亮道:“倒是哥哥想得周到。”说完又赶紧命石楠追上铃兰一块儿去了妙玉庄子。
贾老太太见贾琏果真接回了黛玉,心中很是高兴,也没注意到贾宝玉,见妙玉跟在黛玉身旁一块儿下车时,眼中的光亮。只一手拉着黛玉,一手牵着妙玉不住地说好,又安排妙玉跟黛玉都住在自己院里。
贾老太太满心欢喜,可以跟自己嫡亲外孙女儿一起过个年,谁想不到大年三十儿,就在腊月二十九,皇后便遣来坤宁宫大总管夏守忠,来接黛玉入宫。
虽说按规矩内外命妇,过年时都是要进宫拜年的,尤其是她们这些又封号的公主郡主县主,可即便似公主郡主县主入宫,也应该是在年三十晚上。
再加上自从出了皇长孙事件后,黛玉与皇后也疏远了两分,这两年黛玉更是递了折子,都是在自己庄子守岁。皇帝皇后也从未说过什么,此时皇后忽然遣人来接自己进宫,且是在二十九就遣人来,却是从未有过的。
这忽然的意外,别说黛玉跟贾赦贾琏等人,就是贾老太太也是心惊不已,拉着黛玉的手,全都是冷汗。
但黛玉仍旧稳了稳心神,换了身衣裳,笑着辞别了贾老太太等贾府众人,跟着夏守忠去了皇宫内院。然而令黛玉意外的是,她竟然在皇后宫中,见到了本应远在西北的莫轩。
正与皇后说着西北民风的莫轩,在听到内侍来禀玉林县主殿外求见时,便不由自主地停住了话头。皇后见莫轩耳朵通红,却故作镇定不动声色地样子,心里暗笑,却挥手命秀娥去迎了黛玉进来。
黛玉身穿石榴红宝瓶暗纹宫缎,滚樱草襕边儿立领窄身袄,这窄身袄,也是这两年才时兴起来的,将女子的窈窕尽显无疑,黛玉原本纤细娇小,却在肩上披雪狐攒珠云肩,又着一袭满地金素面妆花马面裙。倒是将原本盈盈一握的腰身,显得越发的纤细。
挽着个朝云近香髻,三支赤金攒珠葫芦簪,斜斜地插在发髻上,那葫芦簪上的两颗东珠,大的比拇指头还大,小的也比莲子大,远远一看便褶褶生辉,加之额间一串米珠流苏抹额,随着黛玉行动间,摇弋不定。
与耳垂上的东珠耳铛衬得黛玉的肤色不仅莹白,更显润泽。尤其是那发髻后的两朵深瑰浅粉的芙蓉花,莫轩的角度看去,只露出一角,却为黛玉平添了几分妩媚。这样的黛玉,与记忆中大不相同,莫轩不由晃了神。
看着越走越近的黛玉,莫轩垂在身侧的手,不由下意识地捏成了拳头,此时莫轩才惊觉,自己手心里,竟然全是汗。不由在心底好笑,这将是我的妻,有何好紧张的?我有一生的时间,看她端雅娴淑,看她千娇百媚……
这样想着,嘴角的笑容不由自主地便加深加大,皇后见此心底暗暗好笑,不等黛玉行礼,便道:“玉儿快过来些,站那么远,我们可看不清。”皇后故意加重了“我们”二字。便忍不住扫了莫轩一眼,却见莫轩竟是毫无反应,不由噗嗤笑出了声儿来。
黛玉先时听皇后那么一说,就明白皇后话语中的调侃,可到底不好说什么,只得红着脸颊,又往前走了两步。此时皇后这么噗嗤一笑,哪里会不明白是什么意思?怕是此时宫里这些人,都明白了吧?顿时又羞又急,却是毫无办法。
眼角朝莫轩一扫,却见莫轩竟然毫无所觉似得,盯着自己在瞧,黛玉心中更是羞恼不已,却不能在此时发作。
皇后见此不由轻咳一声,莫轩回没回神,黛玉管不了,她自己倒是回过神,急忙再上前几步,跟皇后行了礼,便被皇后啦到身边儿上下仔细打量。
皇后瞟了莫轩一眼,见莫轩不知何时已经转过身子,目光仍就锁在黛玉身上,不由故作不满地道:“可是有些日子没进宫来了。今儿若非我遣了夏守忠去接你,怕是你也想不起进宫来吧?”
黛玉尚未回答,莫轩便答道:“姑姑这话好没道理,大过年的,谁不在家里守岁?偏姑姑要把人接进宫来。”
莫轩刚说完,皇后就指着他笑骂道:“瞧瞧这没良心地小东西!本宫这可是为了谁?”莫轩回过神,很是语塞,黛玉听她们姑侄对话,更觉尴尬,竟是一时间没人搭腔说话。
莫轩见此红着耳尖轻咳一声,才对皇后娘娘躬身行礼道:“劳姑姑为侄儿费心了。”
皇后见此竟是难得的指着莫轩笑出声儿来,又对黛玉道:“可见响鼓也要用重锤的!”说完对秀娥吩咐道:“往常也是你伺候玉林的,你便带她去我偏殿侧厢安置,梳洗后过来用午膳。”
不待秀娥应下,黛玉便急急忙忙低着头红着脸蹲身一礼,倒是引得皇后再次笑出声儿来。
黛玉随着秀娥退下后,莫轩才不自在的对皇后低声道:“姑姑这也做的太过了,让人瞧见了终归是不好。”皇后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道:“怎么不好了?圣上亲自赐婚,眼见着你就要出孝了,回来置办置办也是应该的。”
说完皇后话音一转道:“你们不过是在我宫里遇见了,一个是我侄儿一个是我外甥女儿,就算见着了又怎样?你们打小不就认识?”
听皇后这般说,莫轩倒是不好在多说什么,想起这两年与黛玉通信,黛玉说起皇后如何的寂寞,心中也是一软,问起皇长孙的事儿来。皇后却很是头痛地叹了口气,并不愿提及。
莫轩无法只得又问起五皇子,倒是这个话题引起了皇后兴趣,说起五皇子如何孝顺,乖巧,还给她讲故事的事儿。
待午膳时,五皇子下了课回到皇后宫中前来请安,才得知黛玉进了宫,顿时两只眼睛便笑弯了,眯成了逢,可谁知用膳时才见着莫轩也在,顿时瞪着一双眼,盯着莫轩不放。
皇后想起那年皇长孙洗三时的笑话,指着莫轩对五皇子道:“就是这个人,抢了你玉儿姐姐!”
黛玉好不容易自在了一会儿,猛地听皇后说起这话,一口茶差点喷了出来,呛得咳嗽了半天。五皇子噌地站起来,走到黛玉身后,对跟着黛玉进宫的,正给黛玉递水的铃兰,很是不满地道:“已经呛着了,怎么能在吃水呢?”
说着五皇子又瞪了莫轩一眼,瘪了瘪嘴,轻轻地给黛玉拍背道:“玉儿姐姐,承历给你拍背哦,不像有的人,哼!”
黛玉见此心中一叹,承历原来也长大了,心中明白他这不过是做给皇后娘娘瞧的,面儿上却并不显露,赶紧地闭了口气,顺了顺嗓子眼的不适,才起身对承历施礼,笑道:“不敢劳五皇子,是玉林自己不小心,在娘娘与殿下跟前儿失仪了,玉林没事儿。”
五皇子原本正在给黛玉拍背,忽然一空,不由愣了一下,又见黛玉如此做派,不由红了眼眶,问道:“玉儿姐姐不要承历了,是吗?”说着那泪珠子就滚了下来。
五皇子,可不是当初六七岁的孩童了,可此时一掉泪,黛玉却又仍旧看出了当初的影子,心中不由有了两分迟疑。
皇后见此轻声呵斥道:“好好儿哭什么?”说着将承历拉到了自己身前,亲手给他擦了眼泪。又对黛玉轻责道:“都是自家人,何必这般生分?”黛玉听了皇后的话,没有分辩,只微微一笑,蹲身行礼道:“娘娘教训得是。”随即便坐了回去。
承历却像是很不好意思地低着头。好半晌又抬起头来,瞪着一直没有做声地莫轩道:“都是你!”说完转身跑了出去。
莫轩很想笑,却最终忍了下来,伸手摸了摸鼻子,看向皇后娘娘道:“姑姑可是给侄儿竖了个大敌,只不知‘抢’字从何而来?”皇后睨了黛玉一眼,才将当年的事儿给莫轩学了一遍。莫轩这才忍不住笑出声儿来。
莫轩的笑声很是爽朗,黛玉红着脸,抬头打量了他一眼。见他身上穿的皮袄,脚上蹬得皮靴,都是自己年前遣人送去的,一时间便有些晃神,脸颊也跟着越发的“红润”了起来。
黛玉正想着要不要赶紧退下去,却听宫人来禀皇帝过来了,皇后也是一愣,急忙起身领了黛玉跟莫轩赶了出去。五皇子也得了消息,跑了回来,随着皇后娘娘出迎。
尚未走出宫门,皇帝便在王公公的陪侍下,大踏步地走了进来。仍旧是那明黄的龙袍,可黛玉看去,却是苍老了许多,人也瘦了不少,不看多看多想,将师傅黄季云的话,在心中过了两遍,黛玉便急忙低了头,跪在皇后身后。
皇后显然也没想到皇帝会过来,将皇帝迎进殿内,便急忙吩咐重新置办饭菜,皇帝只当没瞧见似得,随着皇后坐了下来。
黛玉便起身欲要告退,皇帝板着脸不满地瞪着黛玉道:“怎么?玉儿不愿陪朕用膳?”黛玉心中一惊,急忙跪下道:“玉林不敢!能陪圣上用膳,是玉林的福气。”皇帝却是冷冷一笑道:“怕只怕你心中不是这般想的吧?”
黛玉正欲辩驳,皇帝却是接着说道:“朕记得,当初你就说过‘伴君如伴虎’!可见你是不想陪朕用膳的。”皇后听皇帝说到这儿,明白皇帝并无责怪之意,遂笑道:“可见圣上是小气的,那时候玉林才多大?这都多少年了,圣上还揪着不放。”
皇后说完便掩口笑了起来,皇帝指着黛玉,向立在一旁低着头不做声的莫轩问道:“你瞧瞧她这样,可是朕小气,揪着不放?”
怕莫轩为难,皇后急忙开口解围道:“是臣妾的不是,哪儿是圣上揪着不放,分明是臣妾揪着不放才是。”谁知皇帝并不领情,瞪了皇后一眼,正欲说什么,莫轩忽然跪下道:“是微臣的不是,玉林乃微臣未婚妻,是微臣没有教导好。”
皇帝一听这话,哈哈大笑起来,黛玉跪在地上,一面腹议这地板太硬,一面腹议皇帝心胸狭窄,可没想到莫轩猛地来了这么一句,顿时窘得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
皇帝却是起了狭促地心思,笑道:“既然轩哥儿这般说了,朕就不为难你们了。都起来吧。”
五皇子很是不满地冷哼一声,正欲说话,皇帝却是接着说道:“既然黄大学士花了十几年都没教导好玉林,那往后轩哥儿可得多费些心思才是。”
皇帝话音刚落,不等满脸喜意地莫轩张口,五皇子便再也忍不住跳了出来,指着莫轩道:“太傅学问渊博,岂是你可比的?儿臣觉得师姐极好!莫大人若觉得不好,请父皇收回成命,为师姐另择佳婿!”说着还当真挨着黛玉跪了下来。
吓得莫轩倒吸口冷气,皇后也是一口气噎在嗓子眼,不知怎么吐出来,皇帝却是哈哈大笑道:“看来咱们承历也长大了!”
皇帝说到这儿,很是欣慰地拍了拍皇后挽着自己胳膊地手道:“辛苦你了!”皇后回过神,抿着嘴冲皇帝笑道:“都是臣妾的孩子,不辛苦。”
皇帝欣慰地点头笑了笑,对承历打趣儿道:“承历既然长大了,那你说说,想给你‘师姐’寻个什么样的,才算是佳婿?”
别说黛玉跟莫轩,便是承历怕是也没想到皇帝会有此一问,抬起头来有些茫然地望着皇帝。皇帝却是不慌不忙地端了手边儿的茶盏,轻轻抿了一口。
承历想了想,扭头看向黛玉,露齿一笑道:“父皇替儿臣多留师姐两年,儿臣愿……”承历话没说话,皇后就变了脸色,呵斥道:“休得胡闹!”便是黛玉,也变了脸色,早几年可以说是承历年幼,可如今,承历不可能不知道他说的话,意味着什么。
皇帝却是哈哈大笑道:“太傅将你师姐,如珠似宝地疼着护着,若是知道今日因你误了姻缘,怕是明儿个上书房就该打你板子了!”
黄季云教学,与旁人大不一样,那板子可不是什么伴读能替的,便是皇帝也不好求情,这事儿,在宫里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皇后听皇帝如此说,不由也掩口笑了起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