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军在北方与镇北军交战多次,各有胜负却无法夺下城池,一时之间成对峙状态,使得印文帝大为恼火。
朝堂之上,气氛凝重异常。
印文帝眉头紧蹙,目光扫过下方群臣,声音低沉地开口问道:“前线战事不利,我军已交战多日,但城池依旧久攻不下,诸位爱卿对此可有什么良策啊?”
他一边说着,一边重重地拍了一下龙椅扶手,显示出内心的焦虑与急切。
殿下群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窃窃议论,却不见一人出来答话。
印文帝等待不及,点名道:“吴桐,你可有良策?”
京师守备吴桐站身出来,“陛下,臣认为应再调强兵良将,同时向固州,天顺府发起猛攻,使得叛军无法相互顾及,必可破得一城。”
“陛下,吴将军所言并非良计。”
兵部尚书萧玉站了出来,“如今我方兵力已是叛军一倍有余,强将更是数倍于敌,可见不利之势并非在于兵力之上。这两城固若磐石,叛军坚守不出,若是强攻,非但破不了城池,反而会增加死伤,伤了元气。”
印文帝皱眉道:“那依你之见,该如何是好?”
“臣认为应缓而图之。固州乃是孤城,可将其围而不战,使其断了粮草,不出半年,固州自破。”
印文帝听后脑袋嗡嗡作响,当即否决道:“现今已是春头,若是在城内开发良地,可用之处都种上庄稼,半年之后待粮食成熟岂不是自给自足,如何又会缺粮?”
“皇上,臣认为叛军主力皆布防在固州与天顺府,后方青州必然空虚。陛下可下手谕令怒卑部落,使他们南下攻打青州。这样一来,叛军首尾难以顾及,必会军心大乱,我军必可胜之。”
印文帝再次摇头,这个计策早已被白羽衣所否定。
白羽衣说的很对,若是使怒卑攻打青州,一来破城后恐难以控制;二来青州百姓必会全力协助镇北军死守青州,反而让叛军得了民心。
讨论来讨论去,也没人说出一条令印文帝满意的计策来,无奈之下,印文帝只得退朝。
群臣三三两两向宫外走去。不远处,顾冲正等候在那里。
这些大臣见到顾冲,有交情的就会寒暄两句,没有交情的便拱手而过,多少都会给给他一些薄面。
“陈大人,散朝了。”
陈天浩见到顾冲笑的眼睛眯的只剩下一条线,“顾公公,可是许久未曾见到,可还好啊?”
“托陈大人福,咱家好的很。”
“你在这里是……?”
“陈大人,城南谢春园明日重新营业,若是陈大人能去,那谢春园必会蓬荜生辉。”
陈天浩点点头,原来顾冲是要自己去捧场啊。
“好说,既然顾公公说了,那本官是必定要去的了。”
顾冲点点头,向陈天浩拱手以示感谢。
“顾老弟,记得闲时去我府上,咱哥俩可是好久没喝酒了。”
临走之际,陈天浩小声在顾冲身边说了一句。顾冲笑着轻轻点头,表示知道了。
“哟,王侍郎,许久未见,您身体可是更加硬朗了。”
王轼自然与顾冲熟悉,两人曾一起出使塞北,一路上可谓共经生死,感情颇深。
“多谢顾公公吉言,哈哈。”
“明日城南谢春园……”
顾冲只告诉了三个人,分别是工部尚书陈天浩,刑部侍郎王轼,京师守备吴桐。
只他们三人就足矣!
兵部侍郎张庭远散朝后与萧玉商量了一下对策,毕竟打仗主要就是他们兵部的事情。若不商量好,明日皇上再问起该如何回答?
等张庭远出来的时候,这宫道上已经看不到人了。
“嗨……!“
眼瞧着宫门就在眼前,突然间一道黑影从旁边一闪而出。伴随着一声突如其来的高呼,犹如晴天霹雳一般,在寂静的宫门口炸响开来。
毫无防备的张庭远被吓得浑身一颤,只觉得自己的心脏都快要跳出嗓子眼儿了。脚下一个踉跄,差点就摔倒在地。
好不容易稳住身形后,才看清楚顾冲竟站在他面前。
“哎哟,顾公公,您这是要吓死我啊……”
张庭远抚着胸口,大口喘着粗气,惊魂未定地说道。
“对不住,张大人,咱家只是与你开个玩笑。”
顾冲讪笑着挠挠脑袋,他没料到张庭远会被吓得这么夸张。
张庭远足足缓了一会,脸色才恢复如常,“顾公公,你在这里作何啊?”
顾冲将张庭远拉到一旁,低声道:“张大人,咱家有一事相求。”
“哦,顾公公说便是。”
“郊外猎场守卫营副统领庞千里,与咱家有些交情,前阵儿托人来说,想回京师混个差事,你看这事可行否?”
张庭远想都没想当即点头:“我还以为什么大事,我这就去与刘海说。”
顾冲拱手致谢,“多谢张大人,明日午时,城南谢春园酒楼,咱家做东。”
“这点小事,顾公公何必破费。”
“哈哈,咱家自然不会与张大人客气,只是借此小酌几杯,叙叙旧情。”
“好,明日见……”
第二日辰时,当阳光懒散地洒下来之时,位于城南的那家酒楼前,一面宽大的褐色酒旗正缓缓地被升起,高高悬挂在了半空中。
这面酒旗迎风招展,仿佛在向过往的行人和食客们热情地招手示意。
仔细看去,只见那酒旗之上用精致的丝线刺绣着几个格外醒目的大字——“百年老字号,谢春园”。
酒旗上的字龙飞凤舞、苍劲有力,不仅彰显出了这家酒楼悠久的历史和深厚的底蕴,更让人一眼望去便心生向往之情。
就在此时,顾冲的身影悄然而至。
谢雨轩美眸流转,眼中不禁泛起一抹爱慕的光芒。
只见她微微欠身,朱唇轻启,发出一声轻柔婉转的问候:“公子,来得好早。”
顾冲嘴角含笑,轻声回应道:“今日重新开业,想必定然忙碌,我来或可帮上一些。”
谢雨轩闻言轻轻摇了摇头,柔声说道:“公子,酒楼初开,哪有那么多人知晓呢?总归还要过上一些时日,待消息慢慢传开之后,生意才会逐渐繁忙起来。”
顾冲并没有立刻反驳谢雨轩的话,只是含糊其辞道:“我看未必......”
转眼午时将至,一辆马车缓缓驶来,在谢春园门前停了下来。
随从掀开车帘,从车上下来一位锦袍老者,站在马车旁微微抬头,看向谢春园门楣上的那块匾额。
谢雨轩见到此人,心中好生惊奇,不敢怠慢,急忙从酒楼内迎了出来。
“雨轩拜见田叔伯!”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那京城之中声名远扬的户部侍郎田丰大人。
田丰朗爽地哈哈一笑,声如洪钟:“谢家侄女今日酒楼开业大吉,老朽我又怎能不来站脚助威呢?”
他边说着,边捋了捋颌下胡须,目光慈爱地看向眼前亭亭玉立的谢雨轩。
话音刚落,只见田丰缓缓地向后招了招手,其身后随从心领神会,迅速上前几步来到马车旁,小心翼翼地从车辕上捧下一只精致无比的玉蟾。
那玉蟾通体晶莹剔透,温润细腻,仿佛散发着淡淡的灵光。雕刻工艺更是巧夺天工,栩栩如生,令人不禁为之惊叹。
谢雨轩见此珍贵礼物,心中欣喜万分,连忙再次福身行礼,娇声道:“田叔伯如此厚爱,亲自屈尊前来,还带来这般贵重之物,雨轩实在感激不尽。”
“是啊,田大人亲来,今日这谢春园可谓蓬荜生辉!”
说话间,顾冲从酒楼内走了出来,眼中带笑向田丰拱手见礼。
田丰随即回礼,呵笑道:“顾公公,有你在这里,酒楼才会红红火火,生意兴隆。”
“哈哈,田大人,快快请进。”
刚刚迎进了田丰,又有两辆马车停在门前,陈天浩腆着肚子从车上钻了出来。
在陈天浩身后,又有三人依次下了马车。
“谢春园,就是这里了。”
“应该没错,只是未见顾公公……”
谢雨轩眼见来人非同寻常,向丫鬟秋惠丢去个眼神,秋惠轻轻点头,急忙跑进酒楼内去唤顾冲。
片刻后,顾冲人还未见声音先至……
“哎呀,陈大人,玄大人,宋大人,古大人……”
好家伙,这陈天浩真是来捧场,将工部几位大人悉数唤来,可是给足了顾冲的面子。
“哈哈,顾公公,我等可未曾来迟吧。”
众人依次见礼,玄至策回身道:“来人,将礼物抬上来。”
只见第二辆马车上,四名随从自上面抬下来一件物品,此物足有半人之高,乃是一件精致木马雕塑。
“顾公公,此为马踏祥云,乃是用祁隆山上等花雕木所制,寓意飞黄腾达,马到成功。”
“哎呀呀,几位大人有心了。”
顾冲朝着一旁轻声唤着:“雨轩!快快过来这边!”
待到谢雨轩来到近前站定后,顾冲指着面前的几个人介绍道:“雨轩啊,快些见过这几位大人,他们可都是朝中重臣,工部要员。今日特意前来送上厚礼给你呢!”
谢雨轩听闻此言,先是微微一愣,但很快便反应了过来,连忙盈盈一拜,轻声说道:“小女子谢雨轩在此谢过诸位大人的厚爱与赏赐。”
陈天浩等人摆摆手,笑道:“早就听闻谢春园菜肴美味,今日前来,还望小姐好酒好菜尽管上来,可不要吝啬哦。”
谢雨轩微微盈笑,顾冲大笑将几位大人请了进去。
再回来时,谢雨轩眼中已是满目崇拜。
“公子有心了,雨轩在此谢过。”
顾冲淡淡笑着:“你与我说谢过,岂不是见外了。”
谢雨轩面色微红,心中却是起了涟漪,这句话儿已是入心。
“哈哈,顾公公,咱们来啦!”
一声洪亮声音远远传来,顾冲只听声音便知道是吴桐吴守备来了。
吴桐找来了几名要好的将军,嚷嚷着要不醉不归,场面顿时沸腾起来。
很快,王侍郎邀请几位大人同来,张庭远也及时赶到,一时间谢春园内文官武将齐聚,好不热闹。
谢雨轩这会儿终于知道顾冲为何说会宾朋满座,看向他的眼神更加情深意浓,原来心上人早有安排。
午时一到,伙计点燃了爆竹。
噼啪的声响吸引了众人,将酒楼开业的消息传遍了京师府,也预示着谢春园将迎来新的开始。
此时的酒楼热闹非凡,人来人往,喧嚣声此起彼伏。
酒楼内,楼上楼下每一张桌子都坐满了食客。有的正兴致勃勃地交谈着,有的则埋头大快朵颐。
伙计们像陀螺一样不停地在各桌之间穿梭忙碌,手中端着热气腾腾的酒菜,额头上挂满了汗珠,但他们依然脚步匆匆,不敢有丝毫懈怠。
谢雨轩迎来送往,笑意浓浓,这繁盛的场景,她又怎能不高兴?
顾冲与众官员推杯换盏,可是饮了不少,冥冥中已有了醉意。
“诸位大人,各位将军,今日大家前来咱家高兴万分,这份情谊,咱家记得了……”
顾冲晃着身子再次举杯,王侍郎起身劝道:“顾公公今日已饮了不少,切莫伤了身子。”
“诶!无妨,今日顾公公高兴,理应喝个痛快。”吴桐好酒量,正喝在兴头上,他怎肯停下,“来,顾公公,同饮。”
顾冲眯着眼睛点点头,与吴桐碰撞一下酒杯,仰脖将这杯酒一饮而尽。
“爽快!来,再满上……”
酒散之时,顾冲已经醉的不省人事。
陈天浩欲将顾冲接去府上,谢雨轩劝说不宜动他,还是在酒楼休息为好。
王轼和田丰一再叮嘱,谢雨轩则乖巧地点着头,并承诺一定会照顾好他。众人这才放心离去,将顾冲留在了酒楼。
望着躺在床上,面色深红且呼吸沉重的顾冲,谢雨轩不禁感到一阵心痛。
她知道顾冲所做一切都是为了酒楼,喝下去的每一杯酒也都是为了她。
“秋惠!快去打一些温水来。”
听到小姐的吩咐,秋惠迅速应了一声,然后转身急匆匆地朝着楼下走去。
谢雨轩小心翼翼地拧干一条柔软的湿巾,轻柔地开始为顾冲擦拭那张因酒醉而显得有些狼狈的脸庞。
她的动作极其细腻,仿佛生怕弄疼了眼前这个让她心心念念的人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