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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域,北部五城南方,还有很远,这里是一片连绵的密林。

清晨,缕缕阳光穿过层层枝叶,普照着大地,也将林间薄雾刺激的翻腾起来,只一会儿,就有了逐渐消散之意。

林间几株粗大的参天大树下,九妹欢呼雀跃的呼喊声,时不时便惊得林间鸟儿冲天而起。

这一笑,阳光明媚,虽然还有些生涩。

这一笑,解冻了十哥儿脸上万年不化的寒冰,像寒冬末尾,突然袭来的暖暖春风,焕发着强大的生命力,自此以后,世间万物开始复现生机。

这一笑,充满了温柔与怜爱,阔别多年之后,他还是那位脸上天生带着亦正亦邪笑容的少年,他身材比常人要高大,虽然此刻衣衫褴褛,蓬头垢面,但是挡不住他周身自然散发的逼人英气,他明眸皓齿,他还是当年太平镇上善良温柔的少年。

“哥哥,你笑起来真的很好看。”九妹冲过来,拉着十哥儿的手指,叽叽喳喳叫个不停。

十哥儿的脸颊突然一阵酸,或许太久不会笑了,脸上太久没有表情,突然笑起来,脸上的表情变得非常僵硬,良久,十哥儿才缓过劲来,冲着九妹微笑着点点头。

奶奶并不明白十哥儿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她可以清楚的感觉到,昨天夜里的一番交谈后,眼前的十哥儿已然变了一个人,他周身的冰冷,以及周身散发的,她并不能了解的骇人杀气,已经完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温柔与平和,以及责任与牵绊。

“大马,我们出发,快走。”

十哥儿肩膀上,不知什么时候,又爬上去的九妹,又开始发号施令了,他们的身后,黑狗汪了一声,追了上去,奶奶会心地笑着,忙嚷道:“十哥儿,九妹淘气,你不用太惯着她。”

这一片天地,在老少三人的欢声笑语中,一切也变得欢快起来,清澈的河水,从远远地天边,深深地密林深处,流淌而来,清澈见底,水中成群结队地各类各色鱼儿,尽情的欢快,天空那边蓝,那么干净。

十哥儿贪婪的呼吸着空气,突然想就这样一直扛着九妹,走到世界的尽头。

世界的尽头就在前方,就在那远方,天与地连接的地方。

不知走了多久,前方突然宽阔起来,可能是到了这片密林的头,只是,就在祖孙三人逐渐靠近那密林尽头的天光时,映入眼帘的是一湾蓝蓝的湖,它的湖水很美,总是泛着淡淡地蓝,微风拂面,波光粼粼,像无数耀眼的蓝色鳞片,一眼看不到边的湖面上,还氤氲滚动着淡蓝地烟团,当真是美不胜收的人间仙境。

“哥哥,快来。”

最先冲到湖边的九妹,拼命朝着十哥儿挥手,湖面上,粼粼波光下,每一处晃动的鳞片都是一面醉人的镜子,九妹分明看着无数的自己,随着湖波不住飘荡,时而在原地打转,时而又被风吹向了远方。

这一湾湖泊,呈月牙形状,当真是名不虚传,它北凹南拱,呈东西横跨在天地之间,东西纵横,南北跨越之地,直用月牙的拱形腹地,将整个东域北部五城,尽数包裹在内,宛若天然屏障。

“看来终于到月牙湾了。”奶奶迈出沉沉地步子,来到十哥儿与九妹身边。

她凭湖面北而立,看着淡蓝地湖水和湖上无数蓝蓝地烟团,眼中突然闪现奇异的光芒,那是一种渴望,抑或是一种信仰,因为仅仅数息之后,奶奶突然虔诚的跪下来,双手合十,面北而拜,口中还念念有词道:

“伟大的月神,生我养我的月牙湾啊,没想到我老婆子有生之年,还能回到你的身边啊。如此,我死也瞑目了。”

奶奶已然泣不成声,只能一拜再拜,九妹不明所以,疑惑地问道:

“奶奶,月神是谁啊?”

她的声音还是那么稚嫩,天真,奶奶想起九妹,赶忙将九妹拉到身前,如她般虔诚跪倒,牵引着九妹,如她般将双手在胸前合十。

“九妹乖,月神是月牙湾护佑大神,也是北部五城的信仰之神,万千年来,是她老人家,一直庇佑着五城百姓,护佑风调雨顺,万民安泰。”

“十哥儿,你也来。”奶奶朝十哥儿挥挥手,柔声唤着。

十哥儿顺从的来到奶奶与九妹身边,跪倒,合十,他的心情有些复杂,因为相同的场景,他不止一次遇到过,因为,曾经的曾经,远在中都的太平镇,千百年来便在青阳仙君的庇佑之下,却最终没有逃过魔人的杀戮与毁灭,也正是那一次杀戮,母亲葬身青阳湖底,从此他的人生便偏离了最初的轨道。

如果一切没有发生,或许他会像奶奶说的那样,在绣娘和姐姐的督促下,好好读书,或许早已取得了功名,娶妻生子,按照时间来算,他早已年过半百,绣娘应该早已白发苍苍,她一定是个温柔和蔼的祖母。

可以,没有如果,真的没有如果,十哥儿悔恨的突然攥紧拳头,这时,奶奶突然正声道:

“月神大人,小人斗胆向您老人家请命,希望您能保佑我的十哥儿,保佑他早早找到姐姐,回到家乡,月神大人,您是有求必应的,求您一定要引导我的十哥儿,求求您。”

说完,奶奶又不停地面北而拜,拜完再次将双手在胸前合十,口中依然念念有词。

“不行,十哥儿是我的哥哥,不准任何人抢走他。”

九妹闻言,突然跳起来跑到十哥儿面前,只见她张开双臂,面对着月牙湖,一脸倔强,又一脸强,此刻,她全神戒备,用自己娇小的身躯挡在哥哥面前,生怕真有什么力量,将哥哥一下子抢走。

眼前倔强的,拼命在护着自己的娇小身躯,此刻两颗小拳头紧紧地握着,瞬间将十哥儿所有的追忆与悔恨击碎,他有些心疼地将九妹拉回来,扶在自己身边再次跪好,拥有前的一切,他突然很知足。

月神,当真是和青阳仙君一样的存在,只存在与传说中,传说她是月城月氏一族的祖先,当年大陆的西北边陲还没有统一的国度,东域还不是东域,当今南部五城的枯木一族,突然出现一位天才修士,修为深不可测,而他的野心亦如他不断膨胀的修为般,肆意增长,一时间天昏地暗,血流成河,是月氏一族的月神在危难之时,挺身出,凭一己之力击退枯木一族,并耗尽永生永世的轮回生机,逆天而行,一举将枯木一族灭杀,而她自己也在垂死之时,用最后的一丝执念,将残存的元神封印,最终化作眼前这湾蓝蓝地月牙湖泊,横亘在天地之间,成为东域南北的一道坚固屏障。

从此以后,月神成为月城乃至周边五城的信仰,接受万民膜拜,以及千年未绝的香火供奉。

而月神最后一丝执念化作的月牙湖泊,除了蓝色湖水和蓝色团,为了保证万民安泰,还有着三不过的禁制,其一为魔人不得过,其二为非月氏族人驾船不得过,其三为世人非虔诚信仰不得过。

“这月神大人留下的月牙湾,千百年来,将五城护佑,魔人若强行渡过,无论天上地下,必受月神大人月光神罚,五城治下所有仙人修士,必须乘坐月氏族人掌舵的月氏白帆,才能安然渡河,否则,必沉入月牙湖底,而月神大人对五城百姓却最是怜悯,宽容,只要是五城裔民,虔诚奉养,便可在月牙湾碧蓝水波中如履平地,滴水不沾的平安渡过。”

关于月神传说,奶奶如数家珍,细心地言说着,生怕十哥儿和九妹忘却了。

“十哥儿,九妹,我们吧。”奶奶缓缓地站起身来,又不舍地望了望北方,或许那些滚滚的蓝色烟团背后,放眼所及处,正是奶奶家乡的一草一木,但是,奶奶没有选择向北而行,而是转身向着来时路,缓缓挪起了步子。

“奶奶,奶奶,我们为什么不进入月牙湖?”

要原路返回,九妹显然不太乐意,之前她已经被蓝蓝地湖水吸引,听见奶奶说可以如履平地,滴水不沾的涉水而过,她的小心思早已被深深牵引,而且,她虽然年纪小,但是她分明记得,奶奶不止一次跟她说过,奶奶的故乡在北方,是一个常年下雪的地方。

奶奶闻言,不禁摇头苦笑,看着九妹撅着的小嘴,只能再挪回来,牵起九妹的小手,柔声道:

“九妹乖,奶奶是月神大人的裔民,但是,你和十哥儿并不是,奶奶可以安然渡过这湖水,你和十哥儿却不行,虽然奶奶很想回到家乡,但是,又怎么能扔下你们俩不管呢?”

“奶奶已经老了,能再次回到这片故土,再次跪拜月神大人已经很知足了,奶奶再也没有什么奢望了。”

一边言说,一边伸出另外一只手抓住十哥儿的手掌,作势就要牵着这兄妹俩向南而行,就在这时,月牙湖上蓝色的烟团突然滚动的异常诡异,果不其然,仅仅数息之后,奶奶和九妹看见数以百计的月氏白帆出现在湖面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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