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直还没反应过来,苍劲有力的声音继续道:“机关,是帮助人的工具,是汇集人智慧的器物,可从什么时候开始,机关变成了元修特有的东西呢?”
“郦家机关术,最初也是没有元气通路的,帮助人耕地的机关,帮助人长途跋涉的机关,帮助人登高的机关,帮助人躲避危险的机关,怎么就变成元修手中杀人的武器了呢?呵呵,机关术的改变应当是有我的一部分原因吧……”
一声轻叹之后,老者道:“呵呵,你刚说了郦思城大师吗,原来他在外面也闯出一片天了,挺好的。思城这小家伙从小想法就多,对机关术的热情和我年轻时一样,他又勤奋好学踏实肯干,实在是个难得的好苗子。但他对我研发的郦家机关术却没多少兴趣,可惜了,呵,不能说可惜,更多的应当是我的遗憾吧,百年难遇的机关术天才,却不愿意继承我的机关术,谁对谁错,现在谁又能分得清呢?”
“更令人感到遗憾的是,他当初和我探讨郦家机关术之后的发展方向时,我是完全没有听进去啊......”
“罢了,和你这个外来的、不懂机关术的小家伙,说这些往事做什么呢?你想知道公输家和郦家的恩怨啊,我能先问问你为什么吗?小家伙,你究竟想得到什么呢?”
叶直组织了一下语言,轻声道:“郦老,您因为郦女入别家而定下的规矩,机关术传男不传女,呃,还有更改的机会吗?”
石屋二层再次陷入沉寂,叶直看到那斗篷又轻微抖动了一下,接着老者苍劲有力的声音,突然变得有些虚弱了。
“小家伙,郦家的事你知道的还真不少啊……郦女入别家吗,郦女啊,那是多久之前的事了,我都快记不得了,时间,过得可真快啊……”
叶直退到一边坐到石凳上,他现在反而不着急了,反正逃也逃不了,干脆听听故事好了,两百年前发生的事,还和炼器世家公输家有关,说不定会什么有价值的信息,到时候和凌老兄交换情报也挺不错的……
叶直一边琢磨,一边思索对策,即使付夜宁拦不住卢步休,这郦家祖爷爷和这磅礴的元气团也能劝退他,根本轮不到自己出手。而且叶直本就打算把画片还给卢步休,他们郦家的事叶直可不想插手去管,总之先贼命偷生好了。
斗篷老者似乎沉浸在自己的回忆当中,过了好一阵才唏嘘道:“郦女入别家,郦女,入别家,现在还有谁能知道,当年尘封的全部真相呢?连我都无法确定,我的回忆是完全真实可靠的……不过小家伙想听,我就从头和你讲起吧……”
接着叶直便听到一个,和郦桂梅口中完全不同,更加曲折的故事。
“就从这里开始吧,呵呵,公输家一直是荆阳州最大的炼器世家,也因为它的缘故,荆阳州内汇聚着无数炼器师和炼器相关的元修,而公输家的任意一个决策和改变,都影响着荆阳州大大小小的炼器家族和宗门。在荆阳州,公输家的实力和影响力可比州令还要大,这也造就了公输家的炼器师一向都很霸道高傲,一副唯我独尊谁都瞧不起的样子,不知道现在还是不是这个样子,呵呵......";
叶直想到公输柷和他的那个小厮,看来两百年也没改变公输家的行事风格,而公输家竟然能长盛不衰这么多年,也是件不可思议的事情。
苍老的声音继续道:“而最初的郦家,只是依傍着公输家庇护的炼器小家族,在荆阳州根本没什么名气,别说什么排名,完全就是路边的小石子罢了,呵呵,不过这样的小家族在荆阳州可太多了,反而更加安全能存续很久。倒是荆阳州机关术排名前十的家族,换了不知多少批,消亡了不知多少家,但谁又会跳出来说是公输家干的呢?”
“至于我,只是郦家很平庸常见的一个炼器师而已,在郦家混了几十年也没闯出什么名堂,因为活得久才混了个长老的名号。呵呵,想不到吧小家伙,我这个老头儿,其实只是个没有天赋碌碌无为的炼器师而已。不过我早就看开了,天赋这个东西真的没办法,老天给你定死了再怎么努力也没用,至少我的生活很安稳,家庭也很美满,我都已经打算教教郦家弟子基础炼器术,乐享天年了。”
突然,叶直脑海中那苍老的声音,再度变得遒劲有力,甚至隐约带着些霸气,叶直不觉心中一惊。
“呵呵,但是,老天却给我指了另一条路,一条未曾有人踏足的路!”
叶直看到斗篷抖了抖似乎立起来了一点,但声音却归于平静,“起初我只是好奇,没想到真让我走出一条路来,可惜啊,这条路我已经走了那么远,但谁又能想到结果是老天和我开的玩笑呢?”
“拥有通路结构的机关术,仿造元修元气通路的机关术,郦家机关术,就这样以一种令人意想不到的方式,在我的手里诞生了。如果这是出自公输家某位天才之手,那也许就是机关术一次重大的改进,但出自郦家这样小家族的一个平庸炼器师之手,那是真的会引发一场大灾难的……”
“我都不记得是如何产生这个想法的,呵呵,制作带有类似元气通路结构的机关,这真的是一个绝妙的想法。”
“不过这种新奇的点子,公输家是想不到的,他们狂妄自大不思进取,变着法地去掠夺别人的想法和成果,最后连自家绝学炼器术,都传承得异常艰难。可惜,只能说他们家大业大,公输家的血脉没有断绝,直到那位公输家的天才站了出来,挽救了公输家的颓势。”
“只是,他是造成郦家悲剧的元凶,他是我这辈子最恨的人,他是我郦智晖第一次使用郦家机关术杀死的人,到死我都不会忘记他的名字……”
叶直听到脑海中,苍老的声音恶狠狠地说出四个字:
“公输,宵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