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毒水的气味刺得鼻腔发疼。徐麟盯着培养皿里悬浮的淡金色液体,指腹无意识地摩挲着金属桌面上的凹痕——那是三天前他徒手捏碎强化玻璃时留下的。电脑屏幕上,东南亚雨林的卫星地图正被红色网格层层切割,某个坐标点突然跳出上百条加密通讯记录,像极了十年前他在特种部队监听贩毒集团时的信号波动。
“滴——”
实验台上的扫描仪突然发出蜂鸣,摊开的皮质笔记本在紫外线照射下显露出隐藏墨迹。徐麟瞳孔骤缩,那串用鲜血写就的编号正是他前世特工档案的加密尾缀,而下方手绘的双蛇交尾图腾,分明是“普罗米修斯”组织的核心徽记。
记忆如潮水倒灌。2015年曼谷暴雨夜,他跪在满是血污的实验室地板上,枪口抵着战友陈立的太阳穴。对方眼球上翻的虹膜里,正泛着和星和生物实验室“类人生命体”相同的金箔状光斑。“他们在改写我们的基因链……”陈立的血泡从嘴角溢出,“你还记得吗?三个月前我们在金边救下的那个女孩,她的脊椎已经长出了鳞片——”
扫描仪的冷光突然熄灭。徐麟摸向腰间配枪,却在转身时撞上了实验室的不锈钢试剂架。玻璃瓶摔碎的声响里,他看见自己映在冰柜玻璃上的倒影正在扭曲,左肩胛骨处的条形码刺青若隐若现——那是他作为“普罗米修斯”三号实验体的标记,在穿越到这个世界后,曾被他误以为是胎记。
“原来你早就醒了。”
沙哑的男声从通风管道传来。徐麟反手甩出战术匕首,刀刃却在即将插入阴影时凝滞——通风口垂下的,是半张爬满鳞片的人脸,右眼位置嵌着的机械义眼,正折射出和“血蛭之眼”相同的虹光。
“老陆?”徐麟的声音在颤抖。这个在他前世记忆里于马六甲海峡牺牲的潜艇指挥官,此刻正用变形的指爪抠着金属管道,胸口破洞处露出的并非血肉,而是闪烁着荧光的基因链。“1999年东帝汶行动,你让我在报告里隐瞒的三十具实验体尸体,”陆明修的机械义眼发出电流杂音,“其实都是和你一样的‘半成品’。他们的基因排斥反应发作时,会把自己的内脏啃食干净——就像你在星和生物看到的那些冷冻舱里的怪物。”
冰柜突然发出警报。徐麟眼角余光扫到,自己此前提取的“血蛭”基因样本正在培养皿中沸腾,金色液体表面浮现出东南亚某岛屿的等高线图——正是他穿越前最后执行任务的地方。记忆碎片突然拼接:直升机坠毁前,他握在手中的金属盒里,装着的正是“血蛭之眼”的雏形。
“你以为自己是来阻止他们的?”陆明修突然发出怪笑,鳞片覆盖的喉咙里卡着半片碎牙,“我们所有人都是‘普罗米修斯’的棋子。二十年前在缅甸雨林,那个被你击毙的部落巫师,其实是最后一个守护‘血蛭’基因密码的祭司。你当时为什么会接到‘格杀勿论’的命令?因为组织需要他头骨里的‘血蛭之眼’,来启动基因融合程序——”
徐麟感觉太阳穴突突直跳。他想起穿越后第一次看见林家宅37号的档案时,那种刻入骨髓的熟悉感——原来早在前世,他就参与过对叶家的监视。所谓的灵异灭门案,不过是组织为了回收“血蛭”基因样本而制造的灭口事件。
“看看这个。”陆明修抛出一个沾满黏液的金属盒,盒盖内侧刻着和他前世特工证件相同的编号。徐麟捡起时,盒底照片上的场景让他如坠冰窟:年轻的自己站在手术台前,手中的手术刀正划开一名孕妇的腹部,培养箱里漂浮的胎儿,后背生着和“血蛭”宿主相同的吸盘状器官。
“2012年雅加达,你以为自己在执行缉毒任务,”陆明修的机械义眼突然对准徐麟的眉心,“其实你护送的冷藏车里,装的是三十名携带‘血蛭’原始基因的孕妇。组织需要纯净的胚胎来培育新一代宿主,而你负责清除所有可能泄露秘密的人——包括那个在码头追着你喊‘爸爸’的小女孩。”
培养皿突然爆炸。徐麟本能地翻滚躲避,却在抬头时看见实验室中央的白墙上,不知何时浮现出用基因液写成的血字:“你杀了自己的女儿”。记忆如闪电劈开混沌:那个在码头被他“误杀”的棕发女孩,脖子上戴着的银色吊坠,正是他前世送给未婚妻的定情信物。
“为什么现在告诉我这些?”徐麟的枪口对准陆明修的心脏,却发现对方胸口的基因链正在吸收子弹的冲击力。
“因为你的‘第二人格’快压制不住了。”陆明修突然蜷曲成诡异的弧度,鳞片下渗出的荧光液体在地面汇成星图,“穿越时的时空乱流撕裂了你的基因锁,现在的你,既是‘普罗米修斯’培育的最强宿主,又是唯一能激活‘血蛭’终极密码的钥匙。还记得你在玛雅遗址看见的壁画吗?上古文明灭绝前,他们把基因进化的钥匙分成了两半——”
通风管道传来密集的爬动声。徐麟后背抵着冰柜,突然摸到一个凸起的暗格。打开的瞬间,金属碰撞声里,他摸到了半枚沾满泥土的胸牌——那是属于这个世界原主徐麟的警校校徽,背面用刀刻着一行小字:“2023年7月15日,不要接那个电话”。
“另一半钥匙在你体内,”陆明修的声音突然变得温柔,像极了前世在训练基地安慰他的教官,“当年我们在东南亚害死的那个部落,他们的巫师在临死前诅咒了所有实验体。你的穿越,其实是组织启动的‘意识转移备份程序’——现在的你,既是杀人如麻的特工,又是心怀正义的交警,这种人格分裂,正是激活‘血蛭之眼’的最后条件。”
冰柜突然发出刺耳的蜂鸣。徐麟眼角余光看见,自己的倒影正在发生变化:左脸皮肤下浮现出细密的鳞片,右眼瞳孔分裂成蛇类的竖瞳。他突然想起在星和生物实验室看见的“类人生命体”,那些实验体胸前的编号,正是他穿越后处理过的交通事故案号。
“所以你们一直在等我彻底融合两种记忆?”徐麟突然笑了,笑声里带着血沫——他咬破了舌尖,用疼痛保持清醒,“从分配我去交警队开始,从让我遇见第一个惯偷开始,所有的‘巧合’都是你们设计的剧本。你们需要一个既有刑侦能力,又背负愧疚的宿主,来心甘情愿地打开‘血蛭’基因的大门。”
陆明修的机械义眼突然熄灭。黑暗中,徐麟听见对方身体融化的声响,混着培养皿的玻璃碴,像极了穿越时听见的时空撕裂声。当应急灯亮起时,地上只剩下一套破烂的制服,口袋里塞着半张泛黄的照片:前世的他抱着一个婴儿,背景是东南亚某座正在燃烧的村庄。
徐麟捡起照片,指尖抚过婴儿襁褓上的双蛇图腾。突然,实验室所有电子设备同时亮起,屏幕上播放着一段监控录像:在他穿越的那个雨夜,原主徐麟正站在公安局门口,手中握着的,正是那个写着“不要接电话”的警校校徽。而他身后的阴影里,副局长正用手机拍摄着这一切,袖口露出的,是和陆明修相同的鳞片纹身。
“原来我从来都不是棋子,”徐麟对着空气低语,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我是他们培养了二十年的钥匙。从原主选择报考警校开始,从他在日记本里写下‘成为刑警’的梦想开始,这个世界的‘徐麟’,早就被改写成了最完美的容器。”
培养皿里的“血蛭”基因突然平静下来,金色液体表面浮现出他的倒影:左边是穿着警服的年轻交警,右边是戴着战术头盔的冷血特工。当两个影像即将重合时,徐麟突然掏出钢笔,在实验报告背面飞速写下一行字:“致看到这篇记录的人——如果我变成他们想要的样子,请用‘血蛭之眼’刺进我的眉心。”
窗外突然响起直升机的轰鸣。徐麟将照片和校徽塞进风衣内袋,摸了摸腰间的基因抑制剂注射器——那是他从星和生物实验室偷出的样本。当防爆门被炸开的瞬间,他对着冲进来的“特警”露出微笑,却在对方举起枪口时,看见领头者肩章下露出的双蛇纹身。
“看来你们等不及了。”徐麟后退半步,撞开身后的消防栓。在水流喷涌的轰鸣声中,他扯断连接着“血蛭之眼”的项链,任圣物坠入排水管道。当第一颗子弹擦过他的耳垂时,他突然想起在玛雅遗址看见的最后一幅壁画:手持双蛇权杖的祭司站在毁灭的城邦前,脚下是无数融合了外星基因的骸骨,而天空中,一颗拖着长尾的红色彗星正在坠落。
“原来‘血月将至’的预言,”徐麟在倒地前轻笑,“说的从来都不是月亮,而是我体内即将觉醒的‘血蛭’基因。”
黑暗降临的瞬间,他听见脑海中响起两个重叠的声音:一个是前世战友的临终遗言,一个是今生队长的怒吼。而在所有声音之下,是“血蛭之眼”在排水管道深处发出的嗡鸣,像极了时空裂缝的召唤。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