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蟒进了一个峡谷,见谷口一块大青石上有三个大字。
蜒水大王抠了两回头,也不认识。
清水溪蟒八弟道:“听说过这挨近啊,有个梦幻谷,不知是与不是?”
他说出的“梦幻谷”三个字有点黄水腔,很好听,估计他去那处风光同样美丽的地方打过望;蟒大哥的口音是地地道道的乌江下游腔,直头直脑的;五步妹儿的口音则有点像蜀都的,她就是生来就长有脚或者翅膀也应该是没有去过,各人有天份。
不过,由于舌尖分叉的原因,他们说起人话来,总有一点点含含糊糊的。
馬溪河蟒五哥道:“管他是谷是沟做甚。”
恍荡进去,峡谷之中,大热的天,里面却是微风习习,署气顿减,又见风光无限,欢喜无比。查得歪诗为证:
两缘壁悬灌树低,
苗草新花嫩欲滴。
彩蝶朵朵谷底舞,
白云双双峰尖戏。
嬉禽不嫌绿荫多,
顽兽却悢乔木密。
蝉鸣虫和奏知音,
更有仙人常来息。
走得累了,众蟒便在一颗形如伞盖的大松树底下懒洋洋歇息。
一会儿,一只狐狸从树丛中路过, 清水溪蟒眼尖,道:“哥哥,你们看,早八早的,它就出来混,捉来!”
远途河蟒道:“那东西浜臭。”
清水溪蟒道:“哥哥,你是这阵不饿。我是想试试人到底有多大的功夫。”
几弟兄听这话,窜起来就包抄过去,那狐狸左避右躲,居然跑脱。
清水溪蟒大怒,转变回蛇形,吐着信子跟了去,其他几弟兄见大哥原地未动,不再追。
不多时, 清水溪蟒手提那倒霉东西回来——已变成人形——得意笑道:“还是原来的功夫有用。请大哥享用。”摔了过来,准确说是先已从嘴里吐了出来。
蜒水大哥道:“我嫌脏!好不容易变成了人,还用以前那一套,还吃尽苦头变人做什么!”
清水溪蟒心中想,大哥变成人了,脾气也跟着见长,近来多次教导我们,于是道:“初变成人,一时功力不够,捉不住野物,难道饿死?”
大哥道:“你不会学人类做竹器、石器、骨器,这是变做人的要务。特别是要学会钻木取火,如果再吃生的,兄弟们,像猴子一样长出毛来,那才有你好看的。”
白水河蟒道:“大哥言之有理,以后兄弟们注意。”
马溪蟒道:“这样说来,做人还真辛苦哦。”
众蟒附和。
蜒水大哥道:“要是打个呵欠,伸个懒腰,什么都到手了,还能叫人!那叫神仙。何况,神仙还有神仙的麻烦呢。”听了教诲,众蟒心静下来,重新开始休息,专心体会做人的道理。
半睡半醒间,突然,又是快嘴清水溪蟒八弟道:“几位哥哥,怪哉来了哟,快看天上!”
众蟒顿时来了精神,齐抬蟒头,不对,这次是人头,只见天空慰蓝,一片七彩祥云正向这边飘过来。
众蟒眼睛不敢打调,直看到祥云到了头顶,轻飘飘落了下来,降到二十来丈外的松树丛毛上。
祥云散去,却见是一个童儿落在一颗树梢,软软的松毛居然没有一丝颤动,众蟒佩服得五体投地。
那童儿仙风仙骨,飘然纵身下了树梢,进了谷中。
蟒大哥喜极而静,轻轻道:“兄弟们少闹!原来是个小神仙。不知他是何样神仙,又来自何处?”
蟒八弟道:“他踏云而来,自然是天宫下来的,定有来头。只不知如何称呼。”
蟒大哥道:“看他手中那一个盒子儿,不知何物打造,又是如何打造,亮光闪闪的。将来全成人了,我们首要的就是要学做工具,我看除了人,还没有能做工具的活物子,估计是人那双手有法术。更不知盒儿里面是何样宝物?且休打扰,看他到此有何贵干。”
蟒大哥时时体会做人的道理,连他头顶树枝上的鸟儿都嫉妒,“啪”,一屁股鸟粪落了下来,幸好没打赃他的衣衫。
于是尾随而去,数不清转过了多少弯弯拐拐,见小神仙进了一个寨子,有些人在活动。
蟒大哥道:“这个寨子,风景秀美,看寨中人儿穿衣扮相也与外间有异,虽然也是树皮兽皮,头发打整得却不相同,最可敬的,没有一个穿我们脱下来的旧衣裳的。
更意想不到,这里有个仙居,多半是神仙的住处。若是都跟了去,惊扰了神仙,多有不妥,兄弟们在此潜伏,我去探看是何稀奇。”
众蟒自然遵令。
蟒大哥潜入寨中,轻手轻脚伏在房顶茅草上,钻一个洞儿,伸小半个头进去,只见仙童正与一中年美妇秘谈。“女人就是到中年了,也比蛇好看。”
蟒大哥唯一只走神了一瞬间,便又专专心心听他们说什么。
不多时,又见仙童取出五颗珠子,青、赤、黄、黑、白各有一珠,比鸡卵略小,还有两本纯璗(黄金)薄片合成的书。
蟒大哥见了,万般激动,且先屏神静气,偷听他两个说话,又见女人找来竹片,仙童指导她边刻什么书边说话。
多时,书刻成,仙童化成一道青烟,冉冉而去,蟒大哥看得七魂出窍,比梦还幻。
醒过神来,又见那中年女人将珠子儿和竹书藏于房中的一个方形木柜子里。
蟒大哥偷看得尿发涨也不肯离去,也不敢轻动。
好不容易看完,回见众蟒,细说此事,众蟒听得鼻子口里都来水。
大哥又道:“听那仙童说五珠名叫盘瓠五龙珠,吞了可以成龙。并说是自然会有人来取。”众蟒好生欢喜。
清水溪蟒八弟道:“既然叫做五龙珠,那不明摆摆就是跟我几兄弟送来的吗?”
众蟒都道“不是就怪了!”
原来当时,“龙”、“蛇”二字不分,后来才细分的,听说包括“蟒”这种称法也是不准确的,“蟒”字也是后来才出现的,且不去计较这些事,只讲当时的事情。
白水河蟒三哥喜道:“神仙刚到此处来,便让我等碰见,正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定然正是我等的缘分。啊呀!我等专心修行了千年,终于感动神仙,送来龙珠。何不便去取来,早列仙班。”
鲵河蟒四哥也喜道:“我兄弟冬修三九,夏修三伏,起早贪黑,熬更守夜,总为修行,虽是功力倍增,而几百年后,最多也只可化为全个人形,若要修成龙身、仙身、不老之身,所需时日,岂止几个千年?
"今得宝珠,吞入腹中,咕隆咕隆一股真气沉入丹田,流遍全身,屁大个功夫,便可成龙,任上天入地,好不自在。大哥,不如就如二哥所言,目今就去取来,免得落入他人腹中,梦中娶亲,空欢喜一场。”
蟒大哥听了这番言语,不以为然,心想不是你们没有见识,而是我见识的确高出一筹,道:“兄弟们且慢!听得小神仙之语几句,但听得不太真切,且我到房顶之时,他二位已在交谈,前面说的什么,并不知晓。
"听小神仙说:五龙珠,自有什么人来取,按经书中所写运用,吞者才能成龙。我眯起眼睛才偷看到经书几眼,一字也不识得,当然,我本来也不认字。
“恁大的事,如何敢乱来!想必神仙做事,自有章法,不可造次。我想那来取珠之人,必是识字,只须盯紧五珠,看是何人来取,方大事可成。”
听了这席话,众蟒如泄了水的尿包,情绪顿时软了下来。
蟒大哥恨木不成材,手指几个兄弟,道:“看看,看看你几个的德行!是你的,总是你的,不是你的,抢也抢不来,那宝珠明晃晃就是我们兄弟的,还急什么!千余年清汤寡水的都过来了,再等几年又有何妨?”
众蟒听了教诲,重又增强信心。
蟒大哥道:“人等人,气死人,谁知取珠人何时到来?不如轮流在此看守,等那取宝人来。其余兄弟回林海继续修行。”
众蟒虽是垂涎五颗龙珠,可惜神仙之语,未听真切,又识不得经书上字,不敢轻举妄动,只得暗中分派兄弟们盯住五珠。
寒来暑往,冬去春来, 数十年弹指之间,那女寨主死了,立了新寨主,仍是个女人,更加漂亮,还是无人来取珠子,有蟒兄弟数次欲去抢来,皆被大哥劝住:“时机未到,如若轻动,稍有差池,数千年之修行前功尽弃,更有甚者,触怒神仙,大祸临头。”
这一日,又轮到马溪蟒五哥领队去守,伏在房顶,见那新女寨主取出龙珠来看了再看,自言自语道:“盘瓠洞中,还有五龙剑。不知那人何时来取?好了了这件心事。”又是自言自语两次:“五剑合一,天下第一。”
蟒五哥得了这个消息,心中暗喜,命小蛇精守好,自回林海中的歇脚处,见到众蟒,绘声绘色说了原委。
鲵河蟒四哥道:“神仙就是大方,不比人类,借他的椒儿要还他的粟,送来宝珠不说,并送有五支宝剑。可是,从未 听说有过什么盘瓠洞,只听说有个盘瓠湖,离此不远。”
清水溪蟒八弟道:“等了多年,总不见有人来取龙珠,难道是他梦见周公去了?既是盘瓠洞中有五支宝剑,何不先去取了?”
砠梁河蟒七哥面有憾情道:“好是好,只是那神仙也不多炼三支,我兄弟八条,只有五支宝剑,如何分配?”
蟒大哥怒道:“跟你说过多少次了,难道你比犬的记性还不如!不准再以条论,如今快成人了,要以几人几人、几位几位论,再听到你说我们几条几条的,我抽你个比鹰翅膀还大的嘴巴!”
砠梁河蟒陪笑道:“一时兴奋,一时兴奋,忘了教训。”
白水河蟒三哥心想到按座次自己也当有份,便道:“大哥、二哥自然是先有一把宝剑才是。”这明明就是论资排辈的换一种说法,排在后位的几位蟒心中盘算到。
蟒大哥道:“俗话说,见利忘义。兄弟们不要瞎乱猜想。我想神仙只炼五剑,正是要看我兄弟谦让不谦让,君子不君子,若是起了争执,我料神仙会一怒之下收将回去。
”自从见了宝珠,兄弟们明里不说,暗里也要想:只有五颗珠儿,如何分割?我却早有成算,既是兄弟,便要公平,更要讲耿直!等弄到宝珠,就像听说过的香炉山巴人五氏一样,举行个比赛,当然不需学他掷剑、造土舟,另外想点新鲜的把戏,比如造吊甩甩桥,各逞本领,公平竞得。
“目今既然又有五支宝剑,这就更好办,包括五妹,一个一件,还有多余一件,并不为难,到时或取宝珠,或取宝剑,并不许多占。”
众蟒道:“大哥明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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