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鸟突然间飞走了!在人们认为最不应该的时候!
对在场的所有巴人来说,这无异于睛天霹雳——虽然他们此时最希望的是一场暴雨。
大巫公巴天意定了定神,稳稳起身,高声叫道:
“神鸟飞天, 巴族万安!”
众人愣住了,有人最先醒悟过来,亦跟着大呼:“神鸟飞天, 巴族万安!”
众皆齐声大呼!
声震寰宇。
众人又遥拜空中,直到看到凤鸟越飞越高,肉眼不能见,方才各怀心情散去。
接下来,虎安山上,还要举行第三场隆重的仪式:祈雨。
大巫公巴天意在第一次祈雨未能奏效后,与虎安山大巫师瞫瑞一起,四处寻找更加合适的祈雨平台,在草原周边转了几日,没有发现中意的地点。
同时,巴天意还认为,祈雨最吉的时刻没有到来——后人怀疑他懂天文知识,不愿匆忙行事,以免在众多视他为神仙下凡的巴人面前,再一次祈雨失败。
可是,有两个重要人物,却等不起。
巴国六公子巴平安和心腹郑桓,担心夜长梦多,一件大好事会因泄密等原因而泡汤;再加,虎安山集中了太多的要吃要喝的活物,各项补给是一项巨大的负担。
按巴平安授意,除了郁侯、共氏两大部族的重要人员和由枳都将领鄂卓、鄂越兄弟率领的千余武士,其余各方来的大多数客人,包括虎安山各子部族的人员,率先撤离草原。
草原之上,一时安静了不少,干枯的草,像突然间又从人群中冒了出来。
四日后的下午,巴平安命人传口信给三大部族首领:明日申时,在行馆宴请丹涪水各部族重要人员。
瞫伯接到口信时,正在听取粮草总管苴怀禀报本次活动的重大开支问题,心中疑惑,问苴怀:“六公子要宴请各部族要人,并特别说,所用食材、酒等,已从枳都运抵,不要我们安排,是何意思?看不起我?”
“非也。其实,这并不是坏事。我料,六公子此举,不过是借此机会,收买人心。” 这些天来,为各项供给伤透脑筋的苴怀笑道。
瞫伯点头。
次日,太阳偏西,草原上的温度略略降了下来。
巴平安下榻的行馆后面,临时搭建的露天厨房里,来自枳都的大厨们、从虎安宫借来的帮手、侍女们,忙得热火朝天,菜香、酒香、烟味,各种味道夹杂,随微风飘散。
行馆四周,枳都军队戒备森严,头目鄂卓与部将兰勋、鄂越等,分头四下巡视。
申时前后,客人们前前后后,有说有笑,如约赴宴。
宴会厅里,布置并不奢华,但几桌、坐垫干干净净,上面的勺、刀等餐具,排列得整整齐齐。不消说,这些,全都是从虎安宫取来的。
时辰已到,他们先举行一项简短的餐前仪式。
虎安宫文官虢昌对衣袖相邻的行人若春沛道:“怎么不见大巫公?”
“听说又与我们的大巫师外出了。”
“但愿,他们这次能找到祈雨的好地方。再不下雨,虎安山的猫猫狗狗,花花草草,全都要渴死了。”
“我看,这雨,全都化成汗水了。”若春沛拭了一下脸上的汗珠。
巴平安坐上主座,众人先行了礼数,再才各就各位。
“此次草原之行,朝拜神鸟,是一件千载难逢的大吉事,大喜事。今日,丹涪水三大部族齐聚,也是历代未有之盛事。接公父令,借虎安山宝地,宴请各位,以示慰问。望各位,精诚互助,共御外敌!”巴平安煞有介事地开口道。
众人连称巴主、平安之德。
巴平安春风满面。
很快,装有各种食物、酒水的形状特别的钵、盘、盏等器皿,紧张有序地传将上来。
每一张餐几桌左边,是带骨的熟肉;右边,是大块的熟肉和一壶儿巴乡清酒;其他的调料、烤肉、盐鱼、素菜等,依次摆放。
在餐几之上,有一种巴蜀特产的重要调味品,称为蒟酱,属于胡椒科植物的制品。其色红如玛瑙,性辛,滋味鲜美。
蒟酱除了调味,还有主咳逆上气、心腹虫痛、胃弱虚泻、霍乱吐逆、解酒食味等功能。
《蜀都赋》云:“蒟酱绿木而生,其子如桑葚,熟时正青,长二三寸,以蜜藏而食,辛香,温调五脏。”
由此看来,巴蜀之人,喜欢辛辣,自古如此。可惜,正宗蒟酱的制作,至明代已失传,疑为这时传入中国的更加辛辣的辣椒所代替。
菜过五味,酒过数巡,刚才还笑逐颜开的巴平安,突然伸了个懒腰,活动了几下颈椎,抱歉道:“近来,常有些颈部酸痛,喝了这盏酒,我先去休息,请各位慢用。并请大夫郑桓代我陪客。”
宾主各饮了一盏名酒巴香清。
有人过来,将脸部表情有点痛苦的巴平安扶进里面去。
酒又过几巡,枳都大夫郑桓起身,满脸堆积喜庆,示意安静,大声道:“诸位齐聚草原,共镶盛典,但却只知花节和朝拜凤鸟两件大喜事,以及接下来的祈雨仪式,却不知,还一件大喜事。正是可谓,三喜临门!”
众人不知还有何喜事,纷纷盼他快快说出来。
卖了个关子,郑桓才继续道:“这一件大喜事,须请江州宫中内侍来宣布。”
郑桓话刚说完,从里面转出巴主宫里的一位内侍,年约五旬,身材不高,体较瘦,大声道:“瞫伯接诏!”
按照常理,瞫伯猜想,应是两场盛典顺利举行,国君有赏,于是出了座位,跪听宣诏。
虎安山部族的瞫梦龙、瞫鸢、相善、牟诚、朴延沧、郑吉、若春沛、苴怀、虢昌,也急出座跪于瞫伯身后。
一时静如无人。
只听不男不女的声音道:“……有凤来仪,国之大幸。瞫女梦语,柔嘉成性,淑慎持躬,动谐珩佩之和,宜居公子府,册立为大巴国六公子平安之正妃……某年月日。”
这件喜事,大出意料之外,瞫伯边听边惊,一时呆若木鸡。
内侍接着道:“君上另有旨意:迎请六公子妃到江州,别府暂居,拆日行大婚仪式。大巫公巴天意已择定五日之后,便为接亲吉日。
“并由郑桓大夫担任迎亲使者,瞫氏部族若春沛为送亲使者。虎安宫若春沛,并加为虎安宫下卿。”
若春沛听到此言,想要谢恩,见主子没有表示,紧闭双唇。
因为瞫伯没有表态,面对如此大的喜事,所有人都不说话。
瞫氏正宗、山师伍百长瞫鸢与堂弟瞫梦龙关系很一般,却视瞫梦语比亲妹还亲,从未听说过这件必定轰动全国的大事的一点消息,猛吃一惊,看瞫伯脸色,顿时明白是强行娶亲。
巴主宫中内侍话才说完,瞫鸢满面怒容,率先起身,怒道:
“便是贱民嫁女,也有媒聘之礼!如此行事,岂有此理!真是欺我虎安山无人了!”边说,边转身离去,无人敢挡。
相善、若春沛见状,急移跪步上前。
相善对继续呆若木鸡的瞫伯道:“请邑君谢恩!”
瞫伯不说话,听相善此言,一时不知道应该如何发作,强忍怒火,也不称谢,急速起身,径直离去。
瞫梦龙脑海中一片空白,见父亲离去,匆匆跟了出去。
郁侯等人,正要准备向瞫伯表示祝贺,见此情形,也觉尴尬,只得保持静默。
整个宴厅,似乎僵住了!
毕竟,郁侯见多识广,首先开口:“恭贺六公子!恭贺六公子!”
虎安山外的多人应和。
虎安山行人已起身来,施礼道:“诸位且谅,才接到这个诏意,我家主人有些事情需要处理,故先行告退。若某也请告辞!”
虎安山的相善等人,也勉强礼别众人。
见瞫伯离去,郁侯、共公子等纷纷借故向郑桓请辞。
一场好宴,不欢而散。
郑桓送走客人,回身进入里室,向实际上已经知道情况的巴平安禀报。
巴平安听完,担忧道:“虎安伯父子未接诏书,忿而离去,如之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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