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洞子先前就被刺客点了火,估计是火星子跑出来,将周围的草木点燃了!火势猛得很!”
在场人都吃惊。
瞫鸢又惊又喜,惊也真,喜也真,率先大叫道:“还在等什么!如此天干,丛林起火,那还了得!快,快,快,去救火!”边说边向火灾现场跑。
朴延沧对兰勋说了一句话,也拔腿便跑。
虎安山的其他人,立即跟跑过去。
兰勋对一个百夫长道:“你令人好生看好这三具尸体!其他所有人!快去救火!”
这场火,不知到底是如何起来的,幸得过火面积还不大,又有众多武士在此,经过砍隔离带、树枝打火法、水灭火法等各种措施,全力灭火,到次日丑时,已经扑灭————这一次,山里长大、参与过丛林灭火的虎安山舟师主将朴延沧担任灭火“总指挥”、瞫鸢甘当“副总指挥”;木子三长子成了后勤队长;兰勋、“高脚鸡”等则成了名富其实的灭火队员,冲在最前面。
洞庭庄主木子三为感谢救火,再加刺客虽然没有捉到活口,也杀死了几个,其他的被赶进了龙水峡,算是大功一件,值得庆贺,将出美酒、美食,请兰勋、朴延沧、瞫鸢及几名军官享用。
小宴上,木子三、瞫鸢着意劝酒。
朴延沧了解瞫鸢,见一个向来傲气之人,今晚对兰勋格外殷勤,明显反常,暗道:“莫非,那刺客,瞫鸢真认识,但不是他刚才说的身份?”
对朴延沧而言,虎安宫才是真正的主子,于是也加入劝酒行业。
众皆大醉。
直到次日中午,兰勋才醒来,想起辩认尸体的事情,那个守尸体的百夫长也喝多了,比兰勋先起来,听传人,急来禀报道:“天气大热,几具尸体全都翻泡了,奇臭难闻,如何认得?”
兰勋酒刚醒,听了这话,差点吐了出来:“好恶心!罢了!全都拖去埋了!或者烧了,包括那几具烧得不成样子的尸体。还有,这天气,不便运送遗体,战死的兄弟们,清洗干净,记下姓名,暂借木庄主的布料、木材等所需之物,也就近找个好个方,掩埋了。”
百夫子应声离去,知道他心情不佳,不想多在这人面前呆。
酒醒了,兰勋思前想后,总有些迷团不解,尤其是木子三行为可疑,起榻来,洗了脸,吃了饭,想再去看看那洞子,考虑下去追击,却觉头重脚轻,请朴延沧、瞫鸢二人。
三人首先商议是否下龙水峡追击的问题,朴延沧、瞫鸢都表示反对,认为完全没有必要。
二人的理由很简单:龙水峡是无人敢去的险地,如果刺客就是龙水峡里面出来的,追进去,不仅很难追到,活着回来的可能性还很小;如果刺客是走投无路下的龙水峡,要么根本出不来,死在里面,要么会原路返还,自投落网。
兰勋见这两个坐地猫意见如此,本身又对下龙水峡去追击的事情很狐疑,同意这个意见。
第二个问题,在兰勋看来更重要,就是对刺客身份的“定性”。
朴延沧还是坚持认为,刺客之最大可能是白虎巴人的仇人,即隐身在虎安山龙水峡或者其他不知什么角落的神秘部族。
兰勋虽然有所怀疑,尤其是对佰夫长“高脚鸡”禀报说“逃入龙水峡中的,确有一个女子,且看不出是被胁迫的迹象”的情况,更是疑问重重,可是,没有捉到活口,死人又无法辨认,人证、物证都不充分,强龙不压地头蛇,一时之间,只能哑巴吃黄连。
他又想:或许,不论是真是假,鉴于目前之情况,一切都推在白虎巴人的仇人身上,是现在能够找到的最好的说法,也应是对巴公室来说,还留有一点儿面子的说法。
瞫鸢则顺手推舟。
很快“一致”同意朴延沧的判断,达成了所谓共识, 分别回去向自己的主子报告。
直到此时,朴延沧、瞫鸢仍然不知道这一场规模空前的捉拿刺客行动,是因为瞫梦语失踪了。
就是过后不久,朴延沧听有武士说,刺客中有一个女人、女刺客,他也根本没有想过会是瞫梦语。
同时,三人并达成另一个一致意见:由虎安山武士和枳都武士,各留三十人,共同防守刺客下龙水峡的洞口,期望“刺客”下了龙峡,不能生存,返转回来,自投落网。
一场枳都大夫郑桓精心策划的追捕行动,以追捕者空手而归、逃亡者逼入险地的“双输”结束。
各自撤兵,不在话下。
天王盐龙从三苗湖中的盘瓠湖洞赶回万风林海,探知大战结束,那美人应该是下了龙水峡,大悔:“一时鬼冲起,我要回盘瓠洞!又错过了一次好机会!但愿那美人无恙,木莽子也最好还在人世。”
龙水峡,盐龙变成人后,听说过是五大险地之一,但自己从来也没有去过。他想,可惜没有在变成人前,去探一探,现在可以变成人了,胆儿就细了啊!
龙水峡既然是有名的险地,他们遇到的困难,或许会更大。盐龙想到这一点,又来了信心,也多了担心。
半夜,天王盐龙变成小蛇,趁那洞内、洞外中的武士或者睡了,或者无精打采,悄然爬进洞里,从已经新装上的通向龙水峡唯一通道口的、施有法术的桃木五行隔离板与地面之间的缝穴,跟踪进了龙水峡。
另一个自以为英雄的人物,在枳都武士追捕刺客的过程中,却被关在房里不敢露面,形同坐牢,好不容易才盼到了撤兵。此人正是红面虎樊云彤。
樊云彤到林云观后,心灰意冷。此前,当听说瞫梦语去了江州的“好消息”,心头很不爽,虽然他最常想起的人并不是瞫梦语,但有一种好久没有的说不出来的心痛。他的这种心痛,应该说,更接近于瞫梦龙一样的心痛。
后来,又听传巴平安遇刺,说不上喜悦,更不为他担心,但他认为有可能是二公子巴西安的旧人所为,若如此,则有可能是自己曾经的战友,因此留了心,思考万一跑到林云观来了,自己出不出手相助。
杜清涟则比樊云彤考虑得要周全,要求樊云彤只能做一件事:躲起来,绝对不能露面。一露面,事情就大了,甚至可能与刺客联系起来。
樊云彤吃一堑,也算长了一智,再加瞫梦语成了巴平安妃的消息,让他有些说不出来的滋味儿,果然乖乖把自己关在房里,享受专人侍侯吃喝拉撒的待遇,虽然他本来并不喜欢这种方式。
且说追捕行动告一段落,“副总指挥”、虎安山舟师主将朴延沧,赶去草原汇报情况,才到半路,听说虎安伯瞫玉不在虎安宫,而是昨日就出发,同巴国大巫公巴天意一起,去做一件比追拿刺客要重要无数倍的事——祈雨去了。
打听到祈雨去处,朴延沧转道去向瞫玉报告。
此时,接近中午,烈日高照,巴国最大的巫师巴天意率虎安山大部族的重要成员,正向他和虎安山大巫师瞫瑞这些天来爬过多少山头,才选到的他们认为最佳的祈雨地点:虎安山草原边缘的一处悬崖顶部,当地人称为“怪岩”的地方。
这次旱灾,连神通广大的巴天意都感觉自己无能为力了。临行前,他私下对同行瞫瑞讲:“要是到怪岩,还求不来雨,你我二人,从此改行罢了。”
此时,祈雨者到了怪岩下面,巴天意再次看了这里的地形。
这里,是郑氏部族的两河之水汇合后经过之处,并成一条溪流,再向下流并入清水溪。
巴天意站在断流的溪边,向下方看去,草丛萎黄,树木枯干,土地开裂,一片荒凉景象;转身,抬头仰望上去,是数里长的一片悬崖,悬崖上的石柱形状特异,就如人人马马一样,活灵活现,因此,当地人称为“怪岩”。
马上要顶着列日爬到悬崖顶上去,随行的虎安山中卿相善建议先歇一歇。
巴天意年纪虽然最大,脚却不是最软;虎安山巫师瞫瑞有小儿麻痹后遗症,似乎也没有别人想象的那样吃力。两个今天的主角,坚持不靠别人之力,自己爬上顶去,不歇脚,先一步开始攀登。
瞫梦龙作为这次祈雨的得力助手,自然同两个大师一起,形影不离。
为了像两个大师一样,表现出十足的虔诚,瞫伯令所有人,全部自行爬到顶上。
这道命令,欢喜的是虎安山山师伍百长樊小虎、虎安宫虎贲头目瞫英,他们率山师武士和虎贲各一队,负责全程护卫,必要时,他们的武士还可能要当“滑竿”(当地对抬人行走的劳动者的称呼,与“大背篼”、“棒棒军”同一序列)。
瞫伯发出了命令,明白第一个被考验的正是自己。
他坐在一张竹垫子上喝水、歇气,中卿相善、粮草总管苴怀、郑氏部族首领郑吉、文史官员虢昌等人来侍侯、说话。
瞫伯叹道:“昨晚,听果氏的一个百岁老人说,他自出生,从未见过如此严重的旱情。此前,桐乡山朴氏来报,其内部两个小部族因争水起斗,死伤十多人。多时大旱,颗粒无收,已有人饿死。若再不下雨,怕是要死好多人。”
相善道:“听说郁候的一个山上,已出现了人吃人。”
虢昌道:“到底我们境内有不有此惨像,也未可知,或只是隐瞒未报。前几日,听说数个部族都有奴隶外逃,捉回来的,均被处死,不知真假。若是再不下雨,不仅外逃难以阻止,更怕激起大变。”
苴怀看了虢昌一眼,虢昌住口。
这时,相善说了一句奉承话,却惹起瞫伯怒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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