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多有蓑草的小水沟边等了约近一个时辰,龙佑、木莽子才追了过来。
度群芳心想,不知二人用何偏方打发了两个剪径女子,心头意淫了一瞬间。
度群芳正胡思乱想,突然,木莽子、龙佑的身后,传来歌声,只闻其声,不见人。
听她们唱道:
山高啊,高高高,
高过云。
水长啊,长长长,
长过天
……
两块脚板,丈量千里,
一坨心子,留在故地。
竹子节节,一节支一节,
蕨苴(菜)根根,爱在石头缝缝长,
龙子龙孙,莫忘了峡谷谷里生,
峡谷谷里长………
瞫梦语听得出来,这是七花、八花用歌声为“两个男人”送行。
动听的女声二重唱,越来越遥远。
过了蓑草湾,是一条转弯抹角向龙水峡河边的路,龙佑带路,不知走了多少里,也不是前几日进大洞的路,好不容易到了河边,三个客人已经昏头转向。
见龙佑去水边看一张竹筏,度群芳道:“走上水还用什么竹筏?”
龙佑道:“谁说走上水?”
度群芳道:“我们就是从上水下来的,自然是从原路返还了。”
度群芳话未落地,龙佑 “唰”一声抽出剑,叫道:“若如此,就送你们上路!”
三个客人大惊,度、兰拔剑在手。
木莽子叫道:“龙佑,你干什么!”对度群芳道:“你最好听他的!”
这也太不讲道理了,度群芳关闭在小洞中憋足的怒气一下暴发出来:“日你大母细母!都说巴人不讲理!还没见比巴人更不讲理的!
“被你两个傻子骗进石洞关了几日,屙屎屙尿都不准出来,正要找你们算账!出了石门,可不再抖你!”
瞫梦语急忙劝道:“有话好说,有话好说。”
此时,河右边林中发出口哨声,度群芳三人心惊,傻子也明白是大洞暗中保护龙佑二人的武士。
但客人的理解,并不到位,木莽子知道,暗中跟来的人,除了保护自己和龙佑,还有一个任务,就是将“三个客人”安全“送”到龙尾峡处的一个大洞的子部族。
那个子部族人数不多,处在龙水峡与暗河口之间,是出龙水峡的必经之地。
木莽子不用猜,也知道,当到达那个子部族,自己将会被强迫与度群芳三人分开,与龙佑同乘一个竹筏或木筏进入暗河,而度群芳三人也会得到一只筏子。
问题是,那暗河是一条死亡之路,除非有龙佑这样出过龙水峡,并得到洞主指点通过暗河绝招的人掌舵。
也就是说,度群芳三人要出暗河,到达丹涪水,九死一生,也就是大洞主说的“听天由命”。
更严峻的问题是,木莽子自己从未通过过那条暗河,也没有得到大洞主或其他人的“指点”,龙佑也不可能对自己“暴露”玄机。就算一路之上,有机会向度群芳三人通风报信,也无法给他们提供有效的通过暗河的办法。
木莽子正在左思右想,兰回拉度群芳离了这几人十余步,道:“显然,林中还有他们的人,强龙不压地头蛇,好人不与疯狗斗。
“况且,如果此时原路回去,若枳都兵仍在洞庭庄,我们不是才出狼窝,又入虎口吗?既然他们承认送我们出龙水峡,就按他们说的办。”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回到原处。
度群芳是个狗脸,说变就变,笑道:“龙佑兄弟,不必打惊打怪的,同你们走!”
龙佑道:“既已商量好,就听从我们的,否则,难料!”
上竹筏行了一段溪水,时而平缓,时而湍急,河中多有石头尖露出水面,到了一个有七八丈高的小瀑布处,只得放弃了竹筏,转为步行。
五人沿河边小路下行,只见数里之内,峡谷幽深曲折,壁立千仞,仰望一线蓝天,峰矗云涌,时有悬瀑流泉,潭碧涧清,翠竹婆娑,茂林摇曳,绝壁、涡穴、裂点、浅滩、崩塌、瀑布、泉水、洞穴,目不暇接,不一一细表。
待到转过了九滩十八潭,瞫梦语叹道:“好个峡谷风光!”有当地张忠群老师诗一首为证:
地缝幽深最俏皮,
游人到此尽湿衣。
崖前粒粒撒珠玉,
脚下**缀小溪。
头上天空一线碧,
身边峭壁两山奇。
雷霆气势来何处,
瀑布飞流过涧西。
走了半日之路,五人在河滩处休息了一刻,继续开行。
下面的路,更加难行,直到天快晚,尚在谷中走未多远,到了一个稍宽之处,却有一只大竹筏在此,龙佑、木莽子知道,是暗中保护的人先预做好。
龙佑道:“河水比前两日清澈,找些水鲜。找一块好石板,到那里生火。”
几人放下行囊,龙佑取出物资备用,道:“我去看搞得到个野东西不。四哥,你去捉鱼。”
度群芳是情绪来得快去得快的人,此时平静多了,道:“兰回,你去帮捉野胡子。”
龙佑、兰回二人挂箭离去。
度群芳又对瞫梦语道:“刚才见岸边有果子,这里也应有。我去弄点素的。如梦,你在原地不动!我离得不远,眼角之内。”
瞫梦语点了点头。
度群芳越来越不明白木莽子到底是什么人,但对他不会祸害瞫梦语还是有九分把握,对他道:“我把如梦交给你,有半分差池,明年今日,就是你祭日!”说完转身去了。
瞫梦语见木莽子准备下河,对他道:“不是可以射鱼吗?”
“你没见射鱼的箭头小多了!”
瞫梦语笑道:“只听说有个弓鱼国的专会射鱼,想不到这里也有。我去看你捉鱼。但我怕水,只在岸上。”
“你会捉到甲鱼。”
“此话怎讲?”
“它有脚,才会爬上岸,等你捉。”木莽子笑道。
瞫梦语也笑道:“有理。”
只几十步下坡,说话之间,瞫梦语跟在木莽子身后下到了河边,见河水仍旧湍急。
木莽子挽了挽本就不长的衣衫下摆,做准备工作,瞫梦语突然想到一个心中有疑问的问题:“在虎卡石,你对七花说,那就赌吧,你喜欢赌吗?为什么当时要赌?”
“赌一种石子棋,名叫关门打白虎,三战两胜为赢。”
“赌注是什么?”
“当然是赌输了,我便跟她回大洞。”
瞫梦语已经知道木莽子不是龙水峡中的人,惊道:“你赌术很高吗?敢下这赌注?”
木莽子笑道:“是必胜。”
原来,龙水峡的人原是郁水丹部族的,曾经很富有,因此好娱乐,到了龙水峡之后,没有更多的娱乐节目,便经常赌。他们什么都可赌,包括女人。他们既野蛮,又讲义气,赌输了,便是赌注是砍手砍脚,都不眨半只眼睛。
以前相赌,木莽子输得多,很少胜。他见七花既然来挡路,就不会让他轻松离开,必有一番麻烦,于是,他提出以最简单的方式来处理:赌博。
七花以以前的经验以为,木莽子必输,想都不想就欣然应了。不消说,她三盘皆输了,只得认赌服输,放木莽子走。
估计,她一生都想不明白为什么屡战屡败的木莽子会突然“逆转”——按现在的说法,简直比“黑马”还黑。
瞫梦语不完全理解,仍然点了点头,她已然开始觉得这个傻子有不少的秘密。
闲话少说,木莽子去河里石缝里摸鱼。
不多时,木莽子摸到两条一尺多长的鱼,摔到岸上,瞫梦语不知鱼名,捡来放在先前捆在大竹筏上的小竹蒌中,道:“这鱼叫什么?”
“莽子鱼。”
瞫梦语疑道:“没听说过。”
“被捉到的鱼都是莽子鱼。”
“也是,被莽子捉到的更莽了。”
木莽子未抬头,继续摸鱼,道:“吃了会变傻。”
“不吃才傻。”
突然,木莽子一个鱼跃,插入深水中。
过了一个长长的闭气时间,瞫梦语感觉自己快憋死好几回了,木莽子才从水中冒出来,短剑上有一条大头鱼。
瞫梦语惊道:“你这长时间不出水来,我以为死了,正在着急!”
“你不懂,这叫身卧水底,持剑刺鱼。”
“当真是用短剑刺的?听说獠人擅长此技!”
“濮人也不差。”
木莽子回到浅水处,又摸了一会儿鱼,伸直身道:“你不快下来捉,吃石头?”
瞫梦语实话道:“我最最怕水,下水就发昏要命。”
木莽子暗道:“是听说过,她在三苗湖,与郑梨花、盘二姐、盘三姐落过一次水,因此非常怕水,果然是真。”
木莽子看了一眼身后,道:“你过河对面去,对面宽点,我好摔鱼。”
“我不敢去。”
“不怕,你看,下边有处浅水,有石跳凳,是常过河的地方,你踩上石头就过去了。我去帮你。”
木莽子上岸。瞫梦语提了装有两条半死不活鱼儿和一条死鱼的竹蒌,跟在他身后。
在沙石滩上向下走了三十来步,果然是一处石跳凳。
木莽子先上了跳凳,瞫梦语见水心慌,本能地把右手向他伸了去,拉住他伸过来的右手。
木莽子在前,瞫梦语在后,两人手拉手,一步一步过河。
到了河中间石上。
突然,木莽子脚底打滑,身子晃了两下,放开美人的手。
瞫梦语突然手无抓处,大惊大慌,站立不稳,跌入水中,大叫“救命!”
木莽子已经站稳,看着瞫梦语被激流带走,大叫“救命”,吃了好几口水,样子十分恐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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