瞫梦龙挥剑自刎,其贴身侍卫郑骢双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拖住他持剑的右手腕,虎贲楚畏窜上一步,双手从瞫梦龙背后环抱,将其左手紧紧扣压在身侧。
瞫英伸左手握住瞫梦龙的短剑身,血从手掌中滴下来,流泪道:“是我卜术不精,误了大事!”
郑骢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无柴烧!哥哥不忧。此事,由我几人承担!”
瞫梦龙全身如僵硬了一样。
这时,又有虎贲劝道:“若不缴械,恐伤了邑君、夫人。”
瞫梦龙知此时无法自裁,下令缴械。
相美领兵冲进后殿,将所有虎贲解除武装,控制在虎安宫一个角落。
瞫梦龙不愿受此羞辱,跑回后殿中自己的房中,郑骢、瞫英一步不离其左右,防其再次自尽。
虽然还没有捉拿到虎安宫主人,但已经如捉瓮中之鳖,完全在手掌之中,得到禀报的相善,学商纣王庶兄微子的故事,让人把自己绑了,自负一根荆条,左手牵羊,右手执茅草把,在相氏武士护送下,到了虎安宫正门口。
相美在门口接着父亲,率心腹武士保驾。
相善心情复杂地进了虎安宫。虎安宫里的闲杂人等,躲在房间里,担惊受怕,不敢出来。
转到后殿与前殿之间的小花园,相善遇到阉人存焘、小矮人。
两个虎安宫里的下人,准确说是身体不全、常被人嘲笑的人,挡住去路,怒斥相善谋反,诅咒他遭天打雷劈。
相美对存焘道:“你来得正好,虎安伯印符何在?”
存焘喝道:“虎安伯的印符,岂是反贼可问的!”
小矮人也大喝一声以助其威。
相美大怒,欲杀二人。
相善道:“两个废人,不足污剑。”
相美令武士将二人提走。存焘宁死不言印符藏在何处,相善终未敢强搜印符。
相美忌惮瞫梦龙,边向后殿里走,边向跟在身后的武士相豹下令:将瞫梦龙捉来,立即处死。
相善喝住相豹。
相美知道此时无法说服父亲,转一个思路,再寻机会下手,于是道:“若不立杀,请父亲允许将瞫梦龙送到峡门口我部族关押。关在这里,我很担心。”
相善道:“还要更大的事情要办!”
相善令先将瞫梦龙关到虎安宫中地牢里,派十名忠诚的相氏武士专门看押,若有人企图劫走瞫梦龙,不须禀报,立即斩杀。
相善进到后殿的一间厅室,见到了端坐的虎安伯瞫玉,双膝跪地而行,伏地请罪,痛哭流涕道:“相善万死!特来请治罪!梦龙年青,误听小人之言,几误邑君明断!瞫鸢谋反,已被诛杀!相某此举,纯属无奈。我绝无害虎安宫之意,天日可表,神鬼可知!”
瞫玉下座,扶相善起来,亲手接过来扔了他的茅草把,解了他的绳索,流泪道:“你我二人,肝胆相交,他人岂知!”
相善请瞫玉归座,传令请重要人物到虎安宫大厅来议事,包括已经先进了虎安宫的樊氏、郑氏、果氏三部族头领,虎安宫官员及山师百夫长以上军官等人。
文官虢昌到虎安宫门口,已知政变,到了大厅,与万风林海果氏部族首领果乾风交换了一瞬眼神,强装平静,低头不语。
各依位次坐定,相善厉声道:“瞫英、 郑骢等人,盅惑公子瞫梦龙,矫虎安伯令,欲杀先邑君长子长孙瞫鸢,致使瞫鸢铤而走险,勾结山师主将牟诚、伍百长瞫庆等人谋反,并引发大批武士哗变。”
虢昌心想:“不愧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相善这一下子,就将瞫鸢变成了‘反贼’,同时把他自己变成了平反的‘功臣’,还把不少人都笼进去了。”
众皆惶恐,不敢言语。
虎安伯瞫玉惊道:“是说牟诚此时不在,此事与牟诚何干?”
相善道:“牟诚正是瞫鸢的主心骨,已被捉拿!”
瞫玉惊谔,知道此时黑即是白,白即是黑,沉默一会儿,道:“请相卿,一一发落。”
相善假意推辞,请瞫玉做主,瞫玉假意坚持要相善发落。
这时有人道:“请相中卿发落。”
众皆附和:“请相中卿发落。”附和声有低有高,有真有假。
相善假装推辞不过,谢过瞫玉及众人,道:“依虎安伯意:叛主瞫鸢已被剪灭,其家人也已被他所杀,尸首不得进入瞫氏族墓,葬于荒草丛中;将山师主将牟诚打入天坑、山师五百长瞫庆处死!”
瞫玉知道此时说什么都无用,欲言未言。
相善继续道:“虎贲头目瞫英、郑骢议除宗室,引发大乱,与贼无异,罪不可恕!看在二人往日功绩的份上,发配白馬山丁家沟,终生不得还乡!公子瞫梦龙误听贼言,闭门自省,不得出虎安宫一步!”
此前,相善已对上述几个人的处置有了成算:
其一,山师伍百长瞫庆在瞫氏老寨中一呼百应,武功高强,又极忠诚,必不可留。
其二,牟诚深得山师将佐敬重,又忠于虎安宫,也不能留;杀了他,还可另外安排心腹掌控山师。相善之所以要将牟诚打入天坑,并不是有多恨他,而是怕他,巴人迷信,相善想起曾经做过的牟诚杀不死的那个梦,担心他真有九条命,阴魂不散,必须打入万劫不复的天坑才放心。
其三,相善考虑到郑氏部族离虎安山最近,不能逼反,因此先前在相府中与郑吉“谈话时”,答应放其子郑骢一条生路,前提是郑吉进虎安宫劝说瞫玉令虎贲解械。郑吉明知事到如今,无回天之力,只得忍辱屈从。
其四,相善不杀瞫英,是因为瞫英是樊氏部族首领樊参的女婿,而且相善还想利用软弱的大巫师瞫瑞稳定人心。
很大程度上说,瞫英、郑骢,实际上就是掌握在相善手中的人质。
相善说完,观察瞫玉脸色。
虎安伯瞫玉听到此处,知道自己无法救下牟诚、瞫庆的性命,只能尽力不要涉及更多人,于是道:“其余所涉众人,包括山师、虎贲武士、数人犯家眷、氏人,一律暂且宽大,留观后效!”
相善也并不想杀更多的人,引起更大的恐慌,道:“邑君明断!”
众附和:“邑君明断!”
相善又命虢昌以巴文图语起草文书,派专人传达各部族。
处置完毕,虎安伯瞫玉被送回后殿软禁,严加看管;相善留在虎安宫中亲自执行对瞫庆等人的处置;其他人提心吊胆,各归本处。
大巫师瞫瑞面无表情离开虎安宫,刚回到瞫氏老寨,不等其他人询问具体情况,其女人郑氏女迎上前来,狂骂瞫瑞窝囊。
瞫瑞一声不吭,低头认骂。
骂过瞫瑞,瞫瑞女人又要去骂相善,身边人生拉活扯劝住。
当晚半夜,瞫瑞女人悬梁自尽,幸得发现及时,从阎王殿抢回一条性命——这里后话先说。
再说这边,相善命将瞫庆立即就地处决,相氏有名武士相沆闻令,带了几人直奔相美的军营,提出五花大绑的瞫庆。
瞫庆知道自己的死期到了,问道:“虎安伯瞫玉、公子瞫梦龙,现在何处?”
“仍在虎安宫。”相沆答道。
“动手吧!”瞫庆道。
“将军还有什么话说吗?”相沆道。
“不必了!”
“用将军自己的剑,陪将军上路!”相沆喝道。
一武士闻令,立即去将瞫庆的短剑取来,这支剑是瞫庆父亲、著名剑客瞫剑传下来的宝剑。
行刑毕,相沆亲自率几名武士将瞫庆的遗体,秘密车载到草原边上,寻了一块深草地掩埋了,未立墓牌,唯一陪伴他的,是其父留下来的那支宝剑。
虎安宫中,瞫英、郑骢被脸上烙印,正要押走,相厚紧急求见相善,道:“按以前之例,瞫英、郑骢二人是当流放白马山丁家沟,但二人若不斩首,后患无穷。”
“我已答应瞫瑞、郑吉,放他二人生路,岂可言而无信!”
“二哥你想想,一则,丁家沟在荼氏手中,流放二人到那里,难免荼氏作假;二则,瞫英、郑骢武功高强,必不甘心;三则,二人到了丁家沟,正好虎安宫前客卿邓路也在那里,这三个人聚在一起,不出大事才怪。”
相善猛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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