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一看,是舟师主将荼天尺在叫喊,皆吃一惊。
公子瞫梦龙惊道:“天尺兄,五大高手已然选出来,不需要再比试了!”
荼天尺道:“不然,如此难以服众!”
樊云彤笑道:“天尺兄所言在理,红面虎愿意领教!”
两虎相斗,不死即伤,其他人想看两个顶尖高手如何过招,乱哄哄叫嚷,瞫梦龙的想法则完全相反,正要阻止樊云彤不要挑事,却听一人叫道:“红面虎才大战一场,若天尺将军不嫌弃,末将愿领教!”
说话的是樊小虎。
瞫梦龙万万没有想到平时一惯稳妥的樊小虎会在这个时候添乱,心中紧张而又表面笑道:“小虎兄,在场的所有人,谁不知你的功夫,你添什么乱!”
樊小虎冷笑一声,道:“公子,不是我添乱。天尺将军说得对,我不应战,如何服众!”
瞫梦龙一下子明白了,荼天尺、樊小虎二人,并没有忘记两氏之间的仇恨,更没有忘记约下的赌天意。
瞫梦龙此时明白,荼天尺表面上是叫嚷樊云彤接招,实际上是让樊小虎接招;而樊小虎虽然很讲规矩,但也绝不是省油的灯。
瞫梦龙当然不允许他二人再结孽子,厉声叫道:“有谁不服荼天尺、樊小虎的,还有我瞫梦龙的,可以上!”
众人皆道“服!”
樊小虎看了荼天尺一眼,先收了剑,荼天尺也收了剑。
不需再比,前五名已然出台,瞫梦龙命令其他武士待用过一餐丰盛的伙食,便各归本地,留下四大高手商量要事。
母树林知道此时最失落的人,无疑是其兄母青山,过来劝慰莫忘了谷母的话,母青山方才长叹一声,听任天意。
当天下午,直到其他来比武的武士先吃了饭,喝了酒,然后全都离开了,在杜清涟的书房里,荼天尺、樊云彤、樊小虎、巴兴四人才从杜清涟口中得知天上的馅饼真是落到自己身上,无不大喜过望。
樊云彤更是无法自止,高兴得跳了起来。除了龙珠的事,更重要的是,有巴秀传来的话,他多日里音信渺茫的日子终于熬出头了。
杜清涟道:“你们高兴,老夫心愿也了了。还请天尺、小虎、牟兴,你们三位出外等侯,自有人已经安排好吃喝,我与梦龙和云彤有些话说。”
荼天尺、樊小虎、巴兴辞出。
杜清涟先对瞫梦龙这个未来的虎安山大觋师交待取剑的相关事宜。这是樊云彤一生中在书房里呆过的最安静的一次,但不是为了读书。
正事交待完毕,杜清涟脸色凝重道:“我有一言,不知樊将军愿听否?”
樊云彤道:“请讲!”
瞫梦龙听杜清涟如此说,起身道:“我暂告辞。”
杜清涟道:“公子不是外人,但听无妨。”
两个小子不知他要说什么,相互对了一下眼神。
越国人杜清涟道:“樊将军,我知你心中有一个郁结打不开。”
樊云彤心有所动,装作不以为然道:“请指教。”
“将军一直为自己的身世有所纠结!”
樊云彤暗惊,仍不动声色道:“杜子何以知我身世?”
杜清涟抚了抚长须,笑道:“一次虎安宫虎贲楚畏来看你,说是你的生日,现在看来是假的,借名目好取酒。当日,你二人酒醉,在初阳树下,又哭又笑又叫,众人怕你们惹事,只得来请我。
“当时,你说不晓得自己亲生父母是谁,何以立于天地之间?楚畏则说他是其母与人野合所生。
“当时,我以为你说的是酒话,后来夫人来,才知果然是真。听你酒后之言,观察后来之事,我料你对自己的身世多有所在意。”
瞫梦龙看樊云彤表情,由红变白,又由白变红。
樊云彤道:“夫子所言,是实!”
杜清涟论道:“自古英雄,并非都是出身高贵。出身低贱者,不乏其人;经历坎坷者,更是多多。百里奚由于拒绝在晋国做官,被充作媵人(注:奴隶),后逃回楚国牧牛,秦穆公闻其贤,派人以五张黑公羊皮将百里奚换回,拜为上大夫。”
樊云彤一言不发,望着杜杜清涟;瞫梦龙则看着樊云彤面部表情的细微变化。
“自周王东迁洛邑,礼崩乐坏,天下乱世,用人之际,名士起于寒微,猛将发于卒伍者,比比皆是。真名士,真英雄,不须问出处。
“自古以来,热血男儿最难为之事,不是赴死,而是忍辱负重。乱世之中,贵无常贵,贱无常贱,将军你豪气可干青云,何须在意俗物评说!”
这一席话,说到樊云彤心里去了。
樊云彤避席顿首道:“师父之言,如拨云见日,顿开茅塞!小子从此不敢再以此为心中之事!”
杜清涟大笑道:“从此以后,你会是一个由外向内、由内向外的真正的豪情之人、真心英雄!”
樊云彤听到“真心英雄”几个字,心中激凌一下,这是鄂桂花曾对自己说过的话,再谢道:“多谢杜子点拨!”
陡然放下心中的包袱,瞬间整个人都轻松了。这时,樊云彤感觉自己成了一个真正骄傲的勇士,从皮肤到毛发、从肌肉到骨髓、从身体到心灵。
他的良好感觉又不请自来了,又开始感觉自己真正是为拯救巴国而来到万风林海的,而且才出生在他永远也不会知道的出生之地的。
他的兴奋感染了瞫梦龙,让瞫梦龙更加坚信五龙剑上有巫术,甚至是比整个巴国的巫师加起来的巫术都要高的法术。
杜清涟道:“老夫还有一语,想对樊将军言。”
樊云彤这次,真心施礼请教。
杜清涟道:“老子说:勇于敢则杀,勇于不敢则活。你勇贯三军,绝不会苟且偷生,可是,当死之时与不当死之时不分,诚为愚蠢。
“我知道,老子说的,你肯定不爱听。那么,我们就说孙子孙武,则是你所敬重的。孙武说:将有五危,其中必死,可杀也,忿速,可侮也。你性情火烈,又不怕死,凡遇事,须三思而后行,则有益而无害。”
樊云彤再谢。
“相识即是有缘,分别不知何时再见,老夫索性把想说的话都说完。”
樊云彤已然心服口服,再施礼道:“请杜子不吝赐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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