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巨人捉了母青山三人,并不急于吞食,或是刚才垫了底。
众人大气不敢喘,心头却是忍不住狂蹦乱跳。
过了一会儿,那巨人将母青山放在腹上,就像猫儿逗老鼠一样,摆弄自己食物。
母青山被弄得苏醒了过来,心惊肉跳,大声用本族母语喊了两声“谷母!救命!谷母!救命!”又昏了过去。
众人听不懂母青山喊的什么,只觉得自己也被叫他喊得撕心裂肺。
那巨人听了母青山的叫声,仍不下口,又摆弄母青山,似乎想要把他弄醒。众人不解其意,盯着这一切,心都提到嗓子眼。
一个武士道:“难道,他要吃醒起的?”
听他这样一说,众人越发恐惧。
整个洞中,如死一般沉静。
只听那巨人轻轻在说什么,声音不很大,但听不懂;又见巨人伸出右手掌,从其侧面的暗河中提出水来,将母青山全身湿透。
母青山又醒过来,仿佛听到有人说话,以为在梦中,细细一听,却是有人道:“不用怕,我不吃你,我不吃你。”
母青山方才明白是巨人在说话。
母青山壮起最后一点胆儿,道:“你是何妖怪,能说梦幻谷中的话?”
巨人流泪道:“我不是妖怪。你是从那里来的?”
巨人的眼泪就如一钵水向下倒,母青山洗了个盐水澡。
母青山有气无力道:“梦幻谷。”
“我听你喊谷母,就猜是从梦幻谷来,我也是梦幻谷中来的。”
母青山听巨人如此说,来了活命的希望,回了点阳气,仍有气无力道:“你到底是人,还是妖?”
“我本是梦幻谷母族寨中的的人。”
母青山心中一喜,急中生了智,暗想:“虎毒尚不食子。”便道:“我们母族人,知母不知父,祖宗,我或是你的后人。”
巨人轻笑道:“我至今尚是原装的童子,哪有后人。”
母青山的希望一下子又破灭了,疑道:“那祖宗,你怎么会到这里来了?又变成如此模样?”
巨人讲出一件事来,要不是半死不活,母青山肯定惊得跳将起来:
很多很多年前,昆仑神山之上,西王母大寿。
各路神仙到西王母的玄圃宫(瑶池)祝寿。玄圃宫中,描不透的富丽堂皇,说不尽的山珍海味,道不完的琼浆玉液。
酒过数巡,果过数品,西王母一改威严,嫣然笑道:“诸位雅静片时。”
众神停口停手,巫咸天师尚有半口酒在口中,欲吞不吞,抬头静听:“多承各位前来祝寿,无以为谢。今日这酒,是三千年陈酿,酒神专酿。这樽酒,本宫敬众仙。先干为敬!”
西王母端端正正双手捧起酒樽,刚到嘴边,突然瑶池晃摇,樽中琼浆洒进裙口,湿透薄衫,丰胸毕露,粉乳喷涌,十分尴尬。众仙哄堂大笑。有巴登徒子打油诗助一笑:
瑶池当日王母寿,
百仙千神齐聚首。
奇鲜异果无可数,
山珍海味名难凑。
忽然杯盘钵盏移,
灯摇帘晃宫殿抖。
琼浆灌进粉娘颈,
霓裳羽衣沾胸透。
恰似酥桃堪入口,
又如玉兔怀里逗。
众仙唯愿多一眼,
掩面却更笑难收。
何人吃了虎豹胆,
敢戏孤家独身有?
一向习惯了端起架子的西王母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搞得不知所措,不由得盛怒,怒问何故。
不一时,阿谀奉承仙回报说是御花园中的一只“五行山水图御花瓶”倒下百花台,掉落云层里去了。西王母命速查是什么原因造成的,若是有人故意惹祸,务要严惩。
这一查,不打紧,祸事落到了花神女夷和灵山十巫唯一的女巫巫姑的身上。
原来,这次来拜寿,花神女夷带着妹妹若梦、巫姑带着妹妹若烟,也来拜寿。
若梦、若烟这两个小仙女一见如故,由于不是大神,级别不够,正式的酒宴上没有席位,于是二小仙相约去西王母的御花园中赏花。
两小仙女刚到花园门口,碰到嫦娥。嫦娥本就不想来参加西王母的宴会,担心怀中玉兔儿坐不住,于是交给早就认识的若烟,请她代为看管一下。
若烟接过玉兔儿,抱在怀中,与若梦边说边笑进了花园。
西王母的花园中,祥云之处,鲜花怒放。两仙女正在慢慢赏花,突然发现一个花台之下,有一个人,闷头闷脑在看那台上的花瓶儿,他身后有一人侍立。
若梦道:“那边那个妹妹,是何人?”
若烟道:“看那表情,那两个,是喝得高了。前面那个,哪里是妹妹儿,是我姐姐的幺儿巫奾,男扮女装。喝麻了,不好好在住处呆着,跑到这里来发呆,看我去教训他。”
“他后面的那个又是谁?”若梦问道。
“好象是林氏国的珍兽驺吾之王。”
若梦笑道:“原来是你姐姐的那个呆儿子,怪不得傻头傻脑的。常说物以类聚,驺吾是仁兽,看来,你姐之子,也是良善之辈。”
若烟笑道:“良善之极,倒是不假。灵山十蛇王偷学巫术,还是他求巫咸天师饶了性命。可惜,他因为练功时喝错了药,从此不会笑,不要说我姐姐,就是巫咸天师至今也没有能够配出解药来。”
若梦笑道:“不会笑?我料这有何难?我去帮他治,看他笑也不笑?”
若烟道:“小妹有何妙药?”
“他正看的,是五行山水图御花瓶。里面有十六种上中品花种,其香混合之后,使人心情十分愉悦,若是闻了,自然会笑。”
若烟笑道:“我看未必。”
于是二仙女来到百花台之下。
那呆子见二仙女来了,其中一个是姑姑,正要闪躲避开,免得被教训,却被若梦的美貌所惊怔,挪不动脚。
若梦上前来,打开五行山水图御花瓶的盖儿,一股花香直扑那呆子鼻中,那呆子顿觉神情恍恍,十分愉快,制止不住,仰天狂笑。
若梦忙将花瓶盖上。
不想,若烟怀中的玉兔儿,被笑声惊吓,跳到花台上,将那五行山水图花瓶蹦下台来,落入云层之中。
四个醒过神来,已知撞了大祸,立即撒腿就跑。
且说那百花种台,乃是一个奇异的天平台,花瓶儿整齐排列在上面,在常人难以察觉的动态中平衡,孕育天宫中百花的种子,突然间一个瓶儿坠落,失了平衡,震动花园,引动玄圃宫晃荡,西王母正端一杯酒在饮,被这一震动,杯中之酒全从颈项衣口洒到胸前,酒湿薄衣,丰RU隔薄衣毕现。
西王母十分尴尬,忙命追查,查到是花神和巫姑的妹妹、嫦娥的玉兔儿、巫姑之子巫奾、驺吾之王惹的祸。
花神女夷、巫姑、嫦娥急忙伏下请罪,并请求饶了不懂事的肇事者。
西王母不准所请,命将五个直接闯祸的小仙,拘入禁神宫待发落。
西王母还不解气,又将当日值班,却跑到寿宴上偷去琼浆喝醉了的三个护花神将打出神界。
这三个护花神将,原来是为黄帝巡山的“二八神”中的三个,上一次因“三八神”误杀驺吾王时,不在现场,逃脱了惩罚,这一次在劫难逃。
而驺吾王也是当该有此磨难,他被误杀之后,本来已经被黄帝救活了,但从此经常心痛,得了无药可医的心病。
在场的巫咸天师,见仁兽之王也要被惩罚,于心不忍,本想出手相救,转念想到,也许黄帝说得对,就让驺吾王去投个人胎,重新长过心子,或许心病就好了。
巫咸天师看西王母脸形大变,一定还会惩罚花神女夷和自己十兄妹之中的巫姑,甚至还可能牵涉到嫦娥自己,不得不出手了,遂离了座位,上前对西王母道:“娘娘息怒。想想御花园中仙花无数,一个小小花瓶儿落下凡间,何足要动肝气?”
西王母用细绢拭了一下颈部的酒水,道:“你有所不知,那只五行山水图御花瓶中藏有四四一十六种上中品仙花的花种,正等来春就要下种。更要紧的,那花瓶是个难得神物。”
巫咸天师笑道:“西王母宫中,哪样不是神物?”
“那花瓶的胎泥取自五行山实物精华,是陶神宁封子亲手烧制。还有,那瓶儿是个灵异之物,出了玄圃宫,见风就长,落入凡间,若是正遇大风,可长到数百里之大,岂不要砸死多少生灵,坏了本宫的名声。”
巫咸天师笑道:“这就更简单了,才见到风伯箕星怕是好久没吃过好酒,一时便吃得多了,早扶回府中休整了,此时正做温柔梦,哪里还会去布狂风?等他醒来,那瓶儿早落于凡间地上。再者,按理说,那瓶儿胎泥出自五行山,落入凡间自然是归于五行山中,娘娘大可不必担心。”
西王母道:“更要紧的,那花瓶上的图画,乃是天宫画师依五行山实景所绘,数年方成的精品,本宫特别喜欢。总之,失了可惜。我看你意,是想让我饶了巫姑,烦请大仙为本宫将那花瓶寻将回来,此事,便到此为止,如何?”
巫咸天师这些天里正在忙于炼制仙丹,抽了空来拜寿,碰上这个事,为救巫姑,还有等候发落的巫奾,捉个虱子在脑壳上,也只能认账,答应去为西王母探查那宝物落到了何处,看能不能寻将回来。
西王母起身更衣复回,变成天上、人间第一美人,寿宴上重又欢喜起来,除了惴惴不安、伤感透顶却又强颜欢笑的巫姑、花神女夷、嫦娥,还有巫咸天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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