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离开这栋奢华气派的别墅,吴珍都无法从方才的一幕中回过神。
她从那一幕里品味出男主人对太太的包容和宠爱,不由得生出几分羡慕。
别墅的佣人给他们结了四十万的辛苦费,加上之前的二十万,差不多是他们夫妻二人拼死拼活两年的收入。
而这些,只不过是一个男人哄妻子欢心的随手挥霍。
吴珍忽然想起烽火戏诸侯的故事,有钱有权的男人哄起女人来,比起一般男人更加游刃有余,也更叫人心动。
耳边,是宋亮激动得不能自抑的喋喋不休:
“刚才你不在,那家人的厨师还想买我们家的酱汁配方,估计是想拿去讨主人家开心。”
吴珍忽地回过神,“你卖了?”
“我又不傻,怎么可能把祖传的秘方随便卖给外人。”
宋亮说:“我还给佣人留了手机号,说好了以后她家太太想吃咱们家的煎饼,直接打电话,我们自己打车过来。”
“做一次六十万,做他个十次八次,咱们家就发了!”
宋亮高兴得满面红光,“有钱人的钱可真好赚,哎你说,这家人的先生,是不是傻?”
吴珍想起男主人的那双深眸,看似平静无波,实则不动声色间,就将人震慑住。
有这样一双眼睛的人,怎么可能愚蠢。
不过是在他眼里,金钱没有妻子的开心重要罢了。
又或者,六十万于他而言,跟路边的一片烂树叶子没什么区别,不值一提。
四点多,东边开始泛起鱼肚白。
司桐醒来,已经快七点,睁开眼看到的第一眼,是交叠着腿坐在沙发上的郁寒深。
他靠着沙发背,腿上搁着一台轻巧的黑色笔记本。
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在触摸板上漫不经心地滑动。
他专注地盯着屏幕,五官被屏幕的荧光映亮,越显得他沉着冷静。
司桐没急着起床,侧躺着,手肘撑着枕头,掌心托腮看着他。
不知过去多久,终于,郁寒深的目光看过来。
对上小妻子笑盈盈的眸子,跟着稳重一笑:“看了这么久,还没看够?”
说话间,他放下电脑,起身。
司桐搭上郁寒深伸到她面前的大掌,借力坐起来。
冲他笑得弯起一双美眸,“郁先生认真工作的样子真帅,怎么都看不够。”
郁寒深轻笑,眼神柔情,“贫嘴。”
吃早餐时,司桐看见餐桌上,她常坐的位置摆着一份煎饼。
佣人解释:“这是太太喜欢的那家煎饼店的老板做的,刚做好没多久,还是热的。”
早上郁寒深让佣人给那对夫妻打电话,把人叫过来又做了一份。
司桐歉意地看向郁寒深,不自觉撒娇:“我不想吃了。”
这段时间,因为她口味变来变去,郁寒深没少操心。
司桐挺过意不去。
郁寒深倒不觉得有什么,淡声吩咐佣人:“太太不想吃就端走吧。”
侍立一旁的佣人立刻上前把那盘煎饼端走,然后把大厨刚煎好的雪花牛排放到她面前。
饭后,郁寒深带司桐去产检。
莫煦北趁她和杨姨去卫生间,跟郁寒深吐槽了几句家里的糟心事。
“我有时候也搞不懂她究竟要什么,一边想让沾衣未来的老公接任集团负责人的位置,一边又做损害集团利益的事。”
“也就舅舅能忍她,换成是我,早就把她撵出公司了。”
莫煦北吐槽起亲妈,嘴上一点没留情。
别人家的家事,郁寒深不好置评,他伫立在卫生间外,视线落在女卫的方向。
“舅舅要是有个孩子就好了。”莫煦北今天休息,过来开个会。
身上穿着款式简单的灰色V领衫,黑色休闲长裤,收起吊儿郎当的德性,也是个翩翩公子。
“有了孩子,他为了给孩子铺路,肯定会扫清障碍,如今他光棍一条,无牵无挂的,把棱角收得干干净净。”
莫煦北叹气,“我记得我那位小堂妹刚出生的时候,舅舅就打算把我妈清出公司,打压得她毫无反抗之力。”
“结果小堂妹车祸夭折,舅舅又不管我妈了。”
说起‘小堂妹’,莫煦北眉头紧锁,司桐从卫生间出来,郁寒深跟他话别,他也心不在焉。
郁寒深揽着司桐的后背,手握着她裸露的上臂,一路上把她护得紧紧的,没让她被挤到一点。
两人走出门诊楼大门,司桐忽地感觉到肚子里小家伙动了一下,刚要跟郁寒深分享。
却先看到韩灵丽和秦安旭。
到嘴的话顿了顿。
秦安旭怀里抱着孩子,急匆匆跑向急诊,韩灵丽同样一脸焦急。
司桐注意到韩灵丽似乎比之前更消瘦了一点。
上次得知韩灵丽重病,本想着如果韩灵丽来找她,她会给韩灵丽一笔钱治病。
但过去一个半月,韩灵丽始终没来找她。
司桐有过疑惑,不过也没深究,韩灵丽不来找她,她也不会拿热脸贴韩灵丽的冷屁股。
几天后,九月三号,海大开学。
开学第一天司桐去学校报个到,领了书,然后没别的事,晚上被郁老夫人叫去老宅吃饭。
这顿饭主要商议六号去荣家接亲的事,海城到苏北,开车需要五个多小时。
郁家和荣家商量,接亲车队六号凌晨两点从海城出发,八点到苏北荣家,十点接新娘回海城。
婚宴放在晚上举办。
郁寒深作为郁知珩的男性长辈,又是郁家的主事人,郁老夫人想让他跟着去接亲,以表示对荣家的尊重。
饭桌上,郁家所有人都在。
郁安邦再次回国,郁知珩也从苏北回来。
商议完郁知珩婚礼的事,郁老夫人说起另一件事:
“上午老姐妹给我打电话,她侄子在华和医院肾病科当主任,前几天接了个重病的小男孩,叫秦展宸。”
见大家看过来,郁老夫人叹了口气,“就是秦思涵那个儿子。”
“那孩子病得挺重,好像要换肾,不到一岁,要受这么大的苦。”郁老夫人的语气里透着心疼。
虽然宸宸不是郁家亲生的孩子,可到底捧在手心疼了一个月。
司桐正在吃郁寒深夹给她的黑松露虾饺,闻言,手上的动作顿了顿。
可能是自己即将要做母亲,听到别人家的孩子病重,心里不大好受,抬手摸了摸肚子。
大约是感知到妈妈的情绪,小家伙在司桐的手心里动了一下。
司桐的脸色微微一变,小家伙动作有点猛,让她有些不舒服。
“怎么了?”郁寒深及时察觉到她神色的变化,低声询问的同时,伸手搂住她的肩,另一手覆上她隆起的肚子。
男人的表情是一贯的沉稳平静,可动作还是透露出了他的紧张。
司桐反应过来,笑着摇了摇头,“没什么,不知道被谁踹了一脚。”
这个‘谁’,指的是孩子。
郁寒深心里紧绷的弦微微一松。
手掌安抚似的摸了摸她的肚皮,握住她肩头的大手紧了紧。
司桐从他的眸中看到了浓浓的心疼,朝他露出一抹恬静的笑,“真的没事,别担心。”
郁寒深薄唇微勾,深沉的眼底盛满缱绻温柔。
两天后,九月六号。
郁寒深凌晨一点多离开贡院,两点跟着接亲车队去了苏北。
司桐七点多吃完早餐,去书房提交了青光奖的申报资料,然后坐车去学校上课。
也是这一天,韩灵丽来找她。
此时,距离她的预产期还剩不到两个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