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在船上的瑟卡和其他铜铸者,见到去往旗舰的那个会飞的铜铸者回来,立刻就围了上去。
“怎么样?找到了吗?”
众人七嘴八舌的问道。
“没有,我们找了一夜也没发现他们,大匠决定先让他们留在这,咱们的使命没有时间耽误。”
那名铜铸者低着头,缓缓的说。
“......”
依然是一阵沉默,铜铸者们一句话也没说,但他们都能理解韩戈做出的这个决定,没有人会责怪他。
但在场的众人中,并不是所有人都能理解这一决策。
“为什么?怎么能就这么弃他于不顾!”
瑟卡不解又愤怒的问道。
“因为我们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另一个铜铸者对瑟卡说道。
“你们...都是这么想的?”
瑟卡不可置信的看着这些铜铸者。
“是的...不管是谁都会同意的,哪怕是阿尔弗雷德他自己。”
铜铸者们缓缓点头。
“你们真是一群疯子...”
看着这些铜铸者,瑟卡心中一阵恶寒,他完全无法理解他们的思考方式。
“什么事能重要的过同伴的生命呢?”
瑟卡试图唤醒他们。
“很多事,我们生来就是大匠用来驱散黑暗的火光,一团火焰熄灭了,另一团就补上。
瑟卡,我们是一起诞生的兄弟,在场的任何一位铜铸者,都比中土任何人更想去救阿尔弗雷德
但没有什么牺牲大到无法被接受,我们早就做好了准备,你不要记恨大匠,他只是替我们做出了决断。
若是阿尔弗雷德他们立刻出现在前方的海域,届时大匠一定是最先冲出去的,这一点没有人会怀疑。”
铜铸者们的话,让瑟卡有些绝望,他只是一个读过几本书的扒手,又怎么能说服这些胸怀大义、不畏牺牲的铜铸者呢。
瑟卡一言不发的转身走到船头,望着一望无际的海面。
阿尔弗雷德是最先发现他的铜铸者,也是这些人中与他走的最近的人,在乌姆巴尔港的生活中,瑟卡从没见过这么友善的人。
其中最友善的书店主人,也不过是把他当成一个宣泄口,二人的聊天最终都会变为店主向瑟卡痛斥,那些刚铎人和杜内丹人。
船队没有一刻停留,瑟卡在心中怨愤,自己为何如此无用,若是自己也像那些铜铸者一样,可以不吃不喝、翱翔天际,便能留下寻找阿尔弗雷德了。
可那只是幻想,现实不会因这种事发生改变,远远的瑟卡看见了一座黑色的、礁石构成的岛屿。
看见海岛,他又想起了阿尔弗雷德,最后一次见到那个人时,便是阿尔弗雷德温热的铁手揉了揉他的脑袋,对他说:
“小鬼在船上等着吧,我若是看见海岛了,便帮你带回一些水果。”
不过,当船队靠近了那座黑色岛屿时,瑟卡看得清清楚楚,那座岛屿上什么都没有,只有黑色的礁石。
“唉。”
瑟卡叹了口气,准备回到船舱中,但电光火石之间,他想起了老头曾教导他的。
老头作为乌姆巴尔港的地头蛇,在自己手下的小扒手成年后,就将他们送上相熟的海盗船。
但是,若是对航海一窍不通,没有船长会要这种人,所以老头便会从小传授他们一些航海知识。
不过,老头毕竟不是正儿八经的教师,他只是个老海盗,所以他的教学也是东一下、西一下。
而瑟卡一直有着一颗逃离这里的心,所以对老头的教导很上心,他几乎记住了老海盗的每一句话。
“若是在海面上航行时,看到了一个没有植被、由礁石构成的光秃秃海岛,千万不要登岛。
那八成是一种叫‘龟鱼’的大海怪,它们的身体比船还大,常常半潜在海面下,把甲壳伪装成荒芜的岛屿。
一旦有不明真相的航海者登上这座‘荒岛’,它们就会迅捷地翻过身体,将登陆的人全部掀进水中。
不过自从有幸存者将这种怪物的传说带回,上当的人就越来越少了,现在这些狡猾的海怪几乎灭绝殆尽了。”
老头的话一字一句的响彻在心间,瑟卡福至心灵的联想到了真相:阿尔弗雷德为了帮他找水果,所以踏上了这座海怪伪装的岛屿。
“快快快,阿尔弗雷德他们就在那座岛上!”
瑟卡快步走到铜铸者们身前。
“你说清楚,哪座岛?”
那名铜铸者问道。
“就是咱们面前的黑岛!”
瑟卡激动的浑身颤抖。
“你说明白...算了,跟我来。”
铜铸者有些没能理解瑟卡的意思,尤其是他一激动,本就不标准的口语,变得更加模糊。
他变成飞马,用嘴将瑟卡甩到背上,向着旗舰飞去。
“大匠,这孩子有阿尔弗雷德他们的消息。”
他冲着眺望海洋的韩戈喊道。
“在哪?”
韩戈问道。
“就在那座海岛上,它是龟鱼伪装的,阿尔弗雷德他们肯定是被吃掉了。”
瑟卡连声说道。
“那座黑岛吗?”
韩戈指向视野中唯一的岛屿。
“没错,没错!它是一只大海怪...”
瑟卡头点的飞起,准备向韩戈介绍龟鱼。
但韩戈并没有等候他的诉说,而是化作一道虹光落在了黑岛上。
龟鱼敏锐的感觉自己背上又落了人,之前吃的那几个人根本不顶用,所以它才会浮在船队的附近。
而今,虽然背上只有个小家伙,但它实在太饿了,已经等不及了。
借着浮力,它轻松的扭转身体,准备将背上的生灵像之前一样如法炮制,掀入水中。
但下一瞬,它感觉到了此生从未有过的感觉,一辈子生活在海面上的龟鱼,第一次体验到了炙热。
它漫长的生命中,第一次见到了沸腾的水,整片大海都变得喧嚣起来,大量的水汽升至空中。
在龟鱼看不到的后背上,它漆黑仿佛礁石的甲壳已经被高温完全熔化了,铜之王向海洋分享了他的炙热。
在龟鱼碳化的身体中,韩戈找到了那几个失踪的铜铸者,它们的身体被蛮力扭曲的不成样子,但还算完整:
“大匠,您可真是威武。”
阿尔弗雷德看着自己环绕着滔天怒焰的天父。
“蠢货,足以进展览馆的蠢货。”
韩戈骂了一句,随后带着他们飞回船队。
而船上的众人还沉浸在韩戈煮沸海洋的神威之下,直到他带着奇形怪状的阿尔弗雷德等人回来,才渐渐回过神。
韩戈重新帮他们恢复了扭曲的身体,便遣散了众人,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只有天空中汇聚的云团,降下了一阵暴雨,似乎在诉说着着什么。
回到自己船上的阿尔弗雷德,热情的和铜之兄弟们招手,龟鱼的肚子里可不是什么好地方。
而瑟卡却一直没有说话,直到众人散去,他才小声的问阿尔弗雷德: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铜铸者铜皮铁骨,还能改换形体、口吐烈火,就已经令瑟卡惊异了,但这尚且在凡人的接受范围内。
可今天,韩戈焚杀龟鱼、蒸煮大海的场面,就完全超出了瑟卡的理解,当时天空都被那神明染红,瑟卡几乎以为自己来到了炼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