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律律——”
伴随着响鼻声骤起,身着戎装的徐炽缓缓勒停了胯下骏马。
目光遥望前方,马鞭前指,问道:
“我们这是到哪儿了?”
身侧,李秀衣驱马上前,对比着手中行军图,思索着说道:
“应是到了南河县附近了吧?”
“南河?朔方境......”
徐炽心中有数,点了点头。
忽的,他眼角余光像是注意到了什么,随即翻身下马,朝着前方某处走去。
“嗯?”
这样的异动显然也是引起了李秀衣的注意。
只见徐炽在某处古树下驻足,蹲下身来,伸手触摸着身前那摊灰黑色的尘土。
“这是......锅灰?”
李秀衣居高临下,一眼就将那抹灰黑色认了出来。
行军之时,一切从简。
但为了能保证士兵们不饿肚子,所以每逢饭时, 便会升灶炊烟。
这锅灰,想必就是那时留下的吧?
“还有余热,说明应是不久前才生的火。”
徐炽拍了拍掌心,站起身来,微微皱眉,抬头瞧着眼前山林之景,喃喃道:
“奇怪,我记得南河虽属朔方,但因位置偏僻的缘故,距离河东却并不远。
“姓路那小子偷摸跑了应该有好几天了吧?
“怎么才跑到这儿?”
李秀衣下巴微扬,同样倍感意外,但想了想,还是答道:
“许是北凉轻骑的行军速度远超意料吧......
“毕竟如今岐王的手上,可再没有当年的鹿鸣之声了。”
徐炽不语,只是一味皱眉。
或许正是因为了解自家骑军的情况,也了解这个曾唯一打败过自己的对手。
所以他才会愈发感到不对劲......
可到底是哪里不对劲呢?
徐炽又说不上来,只觉得胸口处莫名感到一阵压抑。
李秀衣正要开口。
却发现前方负责 探路的探子已经快马回来,高声道:
“报——”
“启禀徐帅、李帅,前方山林处发现异样,疑似敌军活动的痕迹。”
“敌军活动的痕迹?是伏兵!”
徐炽心中一揪,下意识的攥手成拳。
但李秀衣却不这么觉得,反而仔细端详着眼前密林,来回踱步,出声道:
“不,不是伏兵。
“应当是他故意放出消息,在等我们。”
徐炽眼神一凝:
“他知道我们要来?”
李秀衣闭眼,心中默然:
“那个赵霆,说到底毕竟是赵家的人......
“如他所说,短时间内消失,可能确实不会让人注意到。
“但现在,距离案发已经过去好几天了。
“但这么一个有名有姓的人却好几天都不见踪影,在哪儿找都找不到,那任谁都会心生怀疑吧?
“更何况他还是岐王!
“若在短时间内做出反应,也并非什么不可能之事。”
徐炽点了点头,有所认同的望着面前山脉走势:
“所以,他知道要跑,可能跑不过我们,便想着在此狙击一番?
“地方选的倒是不错,山峦叠嶂,马匹难行,确实可以最大程度的遏制住骑军的优势......”
李秀衣深吸一口气:
“既如此,便弃马吧。”
徐炽并没有立即应和,而是回头看了一眼,面色犹豫。
他是北凉之主,自然知道这北凉战马的珍贵。
每一匹,都是经过千挑万选,才选出来的佼佼者,价值何其珍贵?
若是全在此弃掉,那对北凉的武装来说,无疑是笔莫大的损失啊!
李秀衣看了他一眼,似乎也能清楚他心中的不舍。
毕竟......
北凉军队之所以能横行天下,很大一部分原因都在于他们的战马上。
若是丢掉战马,那跟上战场丢掉兵器有什么两样?
不过即便如此,她还是没有要开口安慰的意思, 只是直言道:
“若是现在不弃马,等回头进了山林,空间狭窄, 战马反有可能会成为累赘。
“届时,一旦被岐王抓住空档,果断出击,那死的......可就是不仅仅是你的马了!
“更是底下这群当兵的!
“要钱还是要命,你自己选?”
如此直白的话语,倒是让徐炽一阵哭笑不得。
但他也知道,李秀衣这话不假。
一旦携马进入山林,空间狭小,遇到变故是很容易发生踩踏事件的。
到时候,可不是死一二十人就能及时纠偏过来的。
那得是成百上千!
他北凉有多少的儿郎的性命能赔得起?
战马放在原地,或许事后回收起来会蒙受不少损失。
但人死了,那就真死了......
徐炽显然也是知道这个道理的。
所以尽管面上一阵肉痛,但还是沉声吩咐道:
“传令,先锋三营弃马带甲,随本帅进山!
“其余人,原地待命,受李帅差遣。”
“诺。”
身后众士卒齐声应和,纷纷开始下马穿甲。
而李秀衣则重新开始端详起手中那份行军图。
漆黑的眸子间时不时闪过一抹光芒,像是在思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