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不见,钟氏和楚毅之一脸无可反驳的表情,可见这个理由叫他们亦无可奈何啊,
楚昭心里的小人在掐腰大笑,楚毅之来回跺步,说起来楚昭还从来没有见过叫楚毅之变脸的事呢。看来制盐之利,楚毅之早就看明白了。
“此事不可急,尤其我们刚到渤海,根基未稳,宁可不做,不可出错。”楚毅之决绝地说话,这点钟氏同意,楚昭看向楚毅之,“阿兄,看你了。”
她一个小朋友,可以在内里帮忙,却不能帮楚毅之打点外头,“练兵之事,必须尽快操作起来。”
有兵在手,别管外面山崩地裂还是内里争斗相残,他们都能掌握自己的命运。
“第一件事,还是先安葬了人。”钟氏提醒,楚毅之和楚昭都不约而同地弱了气,实在对楚章跟楚涵楚鸿起不了半分好感呐!
再没有好感,父子伦礼,兄弟情份在前,楚毅之依然要好好给他们找地方,给他们风光大葬。下葬那日,楚太夫人哭得昏天黑地,楚毅之面容憔悴,钟氏头发显得凌乱,楚昭眼眶泛红,怎么看都是为死者伤心的模样。
只是下葬这日,连连大雨不断,一家人虽着了蓑衣,草鞋上都是泥水。
楚涵和楚鸿被安葬在楚章的身旁,对此无人有异,毕竟两人也算是英年早逝,又无子承嗣,若是将来楚毅之不肯过继,他们就算绝了后了。
一时间,倒是有不少人打量了楚毅之,若是要过继,就不能厚此薄彼,要过就得过两个,一般人都舍不得,却不知,他们兄弟感情如何?
如此猜测,又因楚毅之一家刚刚搬回渤海,京城里的事,离得他们太远,他们并不清楚情况,如今嘛,一个个看着楚毅之一家,虽说是从京城来的,还没回乡已经听闻了楚毅之在平原郡的义举,可见是个大仁大义之人,出继一事,说不准,说不准!
还没等他们琢磨透,朝廷封赏楚毅之的公文已经下来了。楚毅之没叫朝廷拨粮,反而自掏腰包买了粮食救济百姓,其行但入天子之耳,天子大喜过望,钟郁适时提起楚章此行入渤海,渤海最有名的是什么,海盗啊,不如给楚毅之个机会,叫他在守孝之机,练出一支兵来,若是抵御渤海,是为皇上分忧,不负一腔才干。
皇帝一听觉得不错,虽说守孝不好轻易夺情,叫楚毅之出任平原郡是不得已而为之,毕竟父孝与尽忠,不遑多让,但平原郡之危即解,楚毅之是必须要上折请辞的。渤海的海盗啊,确实可恶,若是楚毅之能在守孝期间练出一支能够斩杀海盗的兵来,复起不必费力。当即下令让楚毅之于渤海、平原两地纳部曲训练。
只叫纳部曲,而非征兵,差别大了哦。若是兵就要军响,可是部曲嘛,却是楚毅之自己的人,要养也是楚家自己养。
一时间,倒是叫朝廷里的人都放松了,渤海啊,山高皇帝远的地方,钟郁还出主意让楚毅之练兵,莫不是打算在渤海扎根了?人尽皆知渤海有海盗出没,只是整个翼州逢灾,海盗看了无利可得,这一两年才太平了,若是渤海恢复了元气,呵呵,楚毅之一介书生,有何练兵之能。
是以皇帝的意思一传达,无人反对,最好叫楚毅之一辈子扎根渤海,永远别回京城了。
一众跟楚毅之结仇的人不留余力地使招,要招部曲,要打海盗是吧,尽管去啊!只要楚毅之有本事。
许多年后,渤海之势大起,席卷各地,多少人捶足顿足,深恨没能早早看破楚毅之的狼子野心,可惜那时悔之晚矣。
眼下楚毅之嘛,在无数人想不明白他如何会决定回渤海,又似乎要想留在渤海的窥探中,欢喜地拿着皇帝这个明显不像样的公文,允许他光明正大的招部曲,练部曲啊!
“阿昭啊阿昭,你真是太懂我们今上的心思了。他真让我们自己练兵了,练兵了。”楚毅之捏着公文,笑得眉眼弯弯的。
楚昭挥挥手道:“快点将平原郡的事处理好吧,处理好了我们就赶紧开始办我们的事。”
“不急,不急。总要让人都回来了,我们才能招到更多的部曲。”楚毅之劝着楚昭,楚昭翻了个白眼道:“哦,粮食你已经发下去了,粮种你也发了,阿兄还能干嘛?”
“引水入渠。”楚毅之如是说,楚毅扫了他一眼,楚毅之点了她的小脑袋道:“大灾之后慎范大涝。你看最近的雨水是不是特别多?”
楚昭回想了入渤海以来的天气,确实雨水很多呢。这不是因为临海的关系吗?
“不怕一万,只怕万一。若有大涝,必有瘟疫。”楚毅之幽幽说来,楚昭想起了以前看过的书里也提过这些情况,确实会有这样的情况发生。
“若是如此,应该要准备药材。”楚昭随口说来,楚毅之恨恨地道:“银子,阿昭,我们已经没有银子了。”
楚昭捉头,“既然这样,先试着弄出点盐来,不弄那么多,先拿一些去救急买了。”
一文钱难死一条大汉啊,楚毅之和楚昭如今差钱,还不是小钱,明明有生财之道,偏偏因为没有能力守住而不敢动,受制于人,可恨!
“对,就这么干,虽然不能大张旗鼓,一下子弄出很多盐来,怎么样也要先解了燃眉之急。做了!”楚毅之一拍案,楚昭差点被震得从椅子上掉下来。
楚毅之回头冲楚昭道:“赶紧的,告诉你哥,盐到底怎么做?”
招手让楚毅之伏耳下来,楚昭细细说来,楚毅之听了一脸的便秘,深深怀疑这法子到底是不是假的,那么简单。
面对楚毅之的质疑,楚昭一拍胸脯道:“一定能做出盐来,不信你带人去试。”
此事关系重大,楚毅之只是疑惑这个办法的简单,却不会疑心楚昭拿这些事来说笑。无论如何,楚毅之拿出了最后的家底,买了一处靠海的山头,二话不说带了人照楚昭说的办法,开出了一片盐田来。
待亲眼看到那白白亮亮的盐露出来,楚毅之点了点试了试,眼睛立刻亮了,天呐天呐,真的不必要费柴,只要一点点的人工,就能做出盐来了,他妹真是个财神爷啊!
二话不说,楚毅之回头就带了钟氏和楚昭过来看,饶是钟氏见惯了世面的人,真看到盐被做了出来,还是比一般的盐还要干净的模样,亦是难掩震惊。
“太好了,太好了!”楚昭高兴极了,跑到盐堆里,开心地道:“我要拿一打盐回去做盐焗鸡!”
“什么鸡?”楚毅之听了一耳朵,提醒了楚昭,“我们家还在守孝,不能吃荦?”
楚昭嗷叫一声,已经素了好几个月的孩子,想吃肉啊!
“如今初到生地,一切都未可知,你再忍忍。”钟氏安抚楚昭,想楚昭从小到大,哪顿缺过肉吃啊,如今确实是饿久了。
楚昭蔫蔫地低下头,楚毅之已经嘱咐了部曲,“此法不可外传,否则定不轻饶。”
能叫楚毅之挑来开辟盐田的人,自是他信得过的人,忙不迭的点头。
“你们办好了事,我自不会亏待。”打一巴掌再给个甜枣,楚毅之深谙御人之道。
钟氏问道:“此盐欲卖何价?”
问得直指中心,楚毅之转头问楚昭,“阿昭说呢?”
“羽翼未满,自随大流。待我们腾飞之时,叫天下百姓都吃上平价盐,又有何不可。”楚昭不蠢,在他们明显连保护自己的能力都没有的时候,想让惠及天下形如笑话。因为在那之前,他们已经叫人给吞得一干二净了。
只有一天,他们不惧于任何一方,有能力和天下世家一争高低之时,惠及天下便可行。
“对!”楚毅之十分同意楚昭的说法,补了一句道:“可以稍微比他们便宜一点点,这一点点,也是为了让更多的人,买我们的盐!”
楚昭竖起了大拇指,楚毅之这么奸诈,她太高兴了。
如此商定了盐事,楚毅之立刻让人办妥,就是钟氏也嘱咐了一句,“均一些给我。”
“阿娘放心,以后开出的盐田呐,都记在阿娘的名上,阿娘要多少拿多少。”楚毅之说出此事,钟氏一顿,楚毅之道:“阿昭未嫁,若是都记在我的名上,以后不都成我的,卫家如今这样的情况,将来如何未可知,既然如此,一开始绝了问题不是更好。”
钟氏听完了不置可否,楚昭摆手道:“不管是记在阿兄还是阿娘的名上都行。”
表现了她豁达,楚毅之道:“阿娘就听我的,阿娘就我跟阿昭两个孩儿,不是给了我就是给阿昭,总不会便宜了别人。”
被钟氏拍了一记,楚毅之不以为然,而钟氏想到了楚毅之提到的卫家,卫氏,确实如今卫家的表现,让她心里没底,盐田之大利,绝不可外传,放在她的名下,无论是要给谁都是好的,故而钟氏终是点了头。
“盐田记在我的名下,将来你们兄妹二人平分,法子是阿昭奇遇所得,大郎出力,舍其一不可得,一人一半,再公平不过。”钟氏如此说话,何尝不是点明他们二人之意。
楚昭道:“阿娘放心,就是都给阿兄了,我也没意见,将来我还有更赚钱的法子。”
“再有法子,那都是你的,盐田之利,如阿娘所说,你我一人一半,若不然阿兄就不要了。”楚毅之掐了楚昭的脸,不高兴地威胁,楚昭咯咯地笑了,“阿兄现在那么穷,没有盐利,如何备药,万一到时候真有瘟疫,岂不叫百姓死伤无数。”
正戳中心啊,楚毅之现在是真差钱!
“好了,好了,就照我说的做,你们都是我生的,我哪个都亏待不了,谁要是生了怨的,也只管恨我。”钟氏大包大揽的将一切都往自己身上推。
楚毅之道:“当阿兄的原不该贪妹妹赚钱的法子,得一半已经是过分,如何有怨。”
楚昭更是直接地道:“没有阿兄打理,我连一成都拿不到,更别说一半了。”
两个都是通透的孩子,钟氏很是欣慰,“既然说开了,往后但开盐田,都写在我的名下,待阿昭出嫁,再行分配。”
都没意见,事情便如此定下了,楚昭冲着楚毅之道:“阿兄,翼州刚逢大乱,百姓都无银傍身,盐嘛最好运出翼州,如衮州,扬州,徐州等地去。”
见楚毅之听进去了,楚昭继续出主意道:“不要盘店,我们就在各地寻些盐贩,若是他们一次拿大量的话,还可以便宜点地卖给他们,既不必我们费心买卖,又能迅速拿到银钱,一举两得。”
楚毅之没想到一会儿的功夫楚昭竟然已经想到了好法子,他也正愁不知盐如何在最快的时间卖出,拿到银子呢。
刚嗑睡楚昭就送上了枕头,楚毅之再次忍不住地伸手揉了楚昭的头,“你这脑子,怎么那么好使?”
见多了嘛,这种批发营销的手法,二十一世纪到处都好。
“应该是一箭三雕才是,我们批完了盐,拿了银子就走了,不叫发现我们的身份,哈哈,我们也就不愁被人盯上了。”
“对!”楚毅之吐了一口气,越想越觉得楚昭这法子太有用,太好使了。就这么办!
楚毅之提出了几样东西,比如这盐如何装,如何运,又该派什么人去卖,楚昭一一说出自己的想法,算是给楚毅之打下手。
这越聊啊,楚毅之越是觉得自己以前小看了楚昭,这个他一手养大的妹妹啊,完全不逊于任何的郎君,不,应该说,就他认识的郎君里,能与她比及的都没有几个。
“这么聪明,将来可怎么办呐,找个蠢的郎君,侮辱了你,若是聪明的吧,太聪明的两个人在一起,不得斗得你死我活。”楚毅之心里想什么,嘴上就说出来了,得了楚昭一个白眼,“阿兄,你想多了。”
“不管是蠢还是聪明,必须要喜欢阿昭,阿昭也喜欢。”一直听他们兄妹说话的钟氏此时插了一句话来,兄妹二人面面相觑,钟氏目光坚定,似乎在说这件事的勿庸质疑。
楚毅之和另有盘算的楚昭都默默不作声,将来的事,谁也说不准是吧!
钟氏的愿望,将来谁又知道会怎么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