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头睡了一夜的楚昭,早上起来又是神清气爽的,阿巧阿燕赶紧的伺候楚昭洗漱,外头已经有人来打探。
“小娘子是否起身了?几位大人和文书已经在郡守府等候。”这是郡守府的人来问呐。
楚昭听了吩咐道:“请他们稍候,我这就去。”
“诺!”阿巧应下退了出去传达,楚昭动了动筋骨,早膳已经端上来了。
楚昭近些年总帮楚毅之处理事,所以得闲陪钟氏用膳的时间不多,早膳是钟氏吩咐一定要吃的,楚昭也知道早餐得吃。
细细嚼着吃好,楚昭这才往郡守府去。楚昭问道:“海盗一事诸位如何处置?”
“已经命人堆了京观,既可警惕别有用心之人,又可安定民心。”乐朋回答,甚显恭敬,楚昭点了点头,“除此之外,渤海可有别的事?”
“渤海无事,只是郡守大人那边?”这是关心楚毅之啊,楚昭挥手道:“阿兄心里有事,有那一千部曲在,没什么事。”
既然楚昭说了没事,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楚昭扫了一眼,“此次海盗被歼,即可张文贴榜告诉渤海的百姓,往后不怕再怕海盗上岸。”
“是!”楚昭说的,哪有不应的道理。大事已经被楚昭干完了,小事要是还要楚昭出面,他们的官也就当到头了。
打发了这些人,楚昭往部曲中去,先问了与海盗对杀中受伤的人,命人好好医治,缺什么药只管提,总不会叫人没死在战场上,倒是死是医治上。
至于楚毅之那边很快地传来了消息,徐狗子还真是打翼州的主意啊,杀了翼州刺使之后,带人往西河去,挑起民变,西河的郡守亦被他所杀,楚毅之当机立断集合了广平的兵马,收入部曲之中,一同抵御西河之乱。
朝廷迟迟才反应过来,听说楚毅之已经带领部曲前往广平抵搞西河之乱,再有楚昭杀了一万海盗的消息传上去,皇帝当机立断地封楚毅之为冀州刺使,让楚毅之主理冀州军政大事,凡有叛乱者,诛之。
楚昭听说这个好消息,乐不可支,“朝廷这是出了什么事了,竟然让隐兄平白得了一个刺使之位。”
平白?底下的郡守府的人忍着眉头跳了跳,难道他们的脑回路不在同一个地方,翼州如今危机四伏,外有徐狗子虎视眈眈,内有因天灾而乱的百姓。在这样的情况下,谁敢接手翼州,谁有胆子接手翼州,不怕成了翼州刺使第二吗?
啊呸,如今楚毅之可不就是翼州刺使了,也不知道楚毅之能不能对上徐狗子。
但是,更让他们想不到的是,原本打定主意要夺翼州的徐狗子啊,突然挥兵南下,往益州进军,也不知是梁州的军队无能,还是徐狗子的兵当真厉害,梁州大半的境地竟然落入了徐狗子之手。
皇帝勃然大怒,下令钟郁立刻领兵出战镇压徐狗子。值于此时,衮州、徐州、扬州四地民乱四起,难民涌动,一时间大魏的江山四处火起。皇帝听到一个接一个的恶耗,于朝堂上昏迷倒地,朝廷更乱了。
接着,醒来的皇帝问,谁愿为他前去平定叛乱,谁去?
一众无声,远在千里的之外的楚昭磨刀霍霍,“翼州最强的部曲在哪里?”
“魏东!”听到楚昭的回答,本能的就已经说出口了,楚昭点头道:“对啊,魏东。魏东离广平比较近,交给阿兄处置就是。”
“攘外必先安内,以渤海往北去,章武,北平,有赖各位配合。”楚昭笑笑地说,众人皆一个激灵,配合,配合个啥呢?
很快,他们都知道了,楚昭说的配合,是收拢各郡的兵马。
第一个让楚昭盯上的是离渤海最近的章武,楚昭带了几百人进了章武,章武的郡守也姓柴,笑眯眯地前来表示欢迎,楚昭受宠若惊,“郡守大人盛情款待,多谢多谢。”
原本,男女授受不亲,架不住楚昭不是一般的小娘子,你见过哪个小娘子砍了一回海盗又设计引了一回海盗上岸全歼的吗?
就是郎君里头,有这本事的也没有几个啊,所以,章武郡守一听说楚昭来章武,甭管楚昭为何而来,扫榻相迎。
“楚娘子客气,楚娘子客气,你请,你请。”郡守大人连忙要请楚昭入内,楚昭摇了摇头道:“郡守大人,我不过一介女流,当不得你如此厚待。郡守府,改日我再去拜会,今日前来章武,实有要事。”
章武郡守大人啊,瞧了楚昭笑眯眯的,对于这位能算计了海盗全歼的小娘子,哪怕实质上这个小娘子看起来软软的,根本不像传说中那样,郡守大人还是止不住地发悚。
“小娘子前来章武何事,有什么是我能帮忙的?”
打探消息呢,想摸楚昭的底,楚昭的底是好摸的吗?
“一点小事,不敢劳烦郡守大人。”楚昭笑眯眯地婉拒,章武郡守想再问问,楚昭一眼扫过来,不知怎么的,柴郡守想要再说的话都噎了回去。
“郡守大人,告辞了。”楚昭抱拳与柴郡守客客气气地说,柴郡守如何还敢留人,恭恭敬敬地送了楚昭离开。
眼见楚昭带那几十部曲住进了客栈,柴郡守道:“叫人盯紧了,有任何风吹草动,立刻禀告本官。”
楚昭引了海盗,将海盗一网打尽,如今翼州的刺使成了楚毅之,楚毅之还在广平设法平定西乱的叛乱,楚家的兄妹俩啊,哪个都不是好惹的,要说楚昭来章武跟他没关,他一个字都不信。
只是不知道兄妹俩到底要干什么?柴郡守捉了脑袋,急得不得了。
“小娘子,咱们接下来要做什么?”住进了客栈,楚昭的人立刻发现有人盯梢,楚昭不在意地挥挥手,他们想盯,那就让他们盯呗。
“姜先生什么时候来?”楚昭回头问,阿巧道:“信都一方已经被姜先生游说好了,姜先生正往章武赶来。”
楚昭点头,“睡吧,明天好好逛逛章武。”
随手把窗关上,楚昭打了个哈欠,睡去。
第二天起来,楚昭带着人在章武逛了一圈,也就看看,听听,玩玩,瞧着就是闲逛的样子,柴郡守让人来盯了几日,一无所获。
“大人,难道那楚家娘子真的只是来章武看一看?”
柴郡守一直悬着的心啊,眼看楚昭还真是来走走逛逛,一时落了一半。
万万不想到的是,一口气还没松下来,出事了。
章武前些年天旱之后又遇大涝,百姓到现在都还没缓过气来,章武郡中的世家部曲,奉家中主人的命令去征地租,大半的粮食归了世家,百姓根本活不下去。
这不百姓都不干了,吵成了一团,与世家的部曲们打了起来,结果嘛,部曲多少都练过,一动手脚,吃亏的自然就成了百姓。
一大群受了伤的百姓都涌到了郡守府前,哭声一片,柴郡守刚要开口叫人把他打发,文书来报,“大人,大人,楚娘子在外头看着。”
柴郡守一个激灵,怎么把此人给忘了!麻利地起身,急急地出门,百姓哀嚎道:“大人,求大人为我们做主,为我们做主啊!”
一出来,柴郡守第一眼就看到楚昭,楚昭站在人群中,正好盯着他,他这一看上去,立刻就对上了楚昭那双眼,一个激灵。
“各位,各位请起,有何冤屈只管道来,我一定会给各位做主的,一定会。”柴郡守抹了一把额头的汗珠扶起当头的那位老者,老者道:“郡守大人,我们过不下去了,真的过不下去了,原本说好的,六四地租,突然就变成了七三,这叫我们怎么过啊!”
配合的哭起来,柴郡守也算是世家出身,突然加收的事,也不是没做过。若是平时,他直接把人打发了出去,撂上一句,若是两家谈不拢,那田就别种了,世家不差种田的人。
然而,哪怕不看楚昭,柴郡守都能感觉到楚昭的虎视眈眈。虽然楚昭不是什么官职在身的人,架不住楚毅之成了他的顶头上司啊!
楚昭能在楚毅之不在的时候调动楚家的部曲引蛇出动,把海盗都砍完了,可见楚昭在楚家的位置,一但楚昭回去跟楚毅之一说他不管百姓死活,人赃并获,就算楚毅之很年轻,作为顶头上司,柴郡守想了想自己的靠山,没有可比性,那就乖一点。
柴郡守道:“是哪家竟然如此出耳反耳?”
“是刘家,刘县令家。”老者很配合地说出名字,柴郡守眉头一跳,章武郡下的县令,都是自己人啊,这个刘县令,更是他的女婿,柴郡守的脸黑了。
“大人,郡守大人。”好半天没等到柴郡守反应,老者不确定地唤了几声,柴郡守回过神来,“郡守大人,我们都知道刘县令是你的女婿,素闻大人高义,我们也是投告无门才来的郡守府,还请大人一定要,一定要为我们做主啊!”
什么高义,狗屁高义啊,柴郡守努力挤了个笑容,“老人家,你且稍等,我这就命人传刘县令,凡事当面对质,你说是吧。”
“大人,大人不可,大人不可啊!那刘县令已经跟我们撂了话了,若是再见到我们,就要把我们都打死,大人,大人啊!”老者一听要当面对质,吓得跪了下来。
柴郡守的脸更黑了,楚昭在一旁依然不作声,显然是要等柴郡守的反应。
“老伯,若不是当面对质,只凭你一面之辞,如何作证。”柴郡守忍着,熬着,就为了不叫楚昭捉到把柄。
可是他说得再好听,老者也不相信。
“果然是官官相护,官官相护啊,什么高义,什么郡守府,整个章武郡都是你们一家子说了算,几年前大涝,渤海郡守好心好意来提醒你们小心,你们一个都不信,致使大水冲入章武,叫章武的百姓死伤无数。”
“章武连年天灾,民生多艰,你们竟然还带头加租。乡亲们,这些当官的都靠不住,我们就学学西河的百姓们,揭竿而起,把这些当官的都推倒。”
“对,说得对,他不给我们活路,我们只好自己挣一条活路,冲啊!”一群求以生存的老百姓,一涌而入,直接将柴郡守推倒,还是他身后的衙役一看情况不对,纷纷上前抵住,总算没叫百姓冲进来踩着柴郡守。
柴郡守好不容易站了起来,气得理智全失的道:“把这些乱民都捉起来,若有反抗者,杀!”
“哟,郡守大人好大的官威啊!”一直没有出声的楚昭终于是开口了,柴郡守指着楚昭道:“这些乱民胆敢闹事,是不是你指使的?”
楚昭一瞟,“柴郡守所言,是要将激起民变的帽子扣我头上了?”
“是我让的刘县令加租,是我让你不肯为民为主?”楚昭一步步走来,柴郡守惊觉失言,可话已经说了出去,如何还能收回来。
“我倒是亲眼看到柴郡守是如何处置的,就像老百姓们说的,官官相护。莫不是,刘县令加租一事,实乃郡守大人指使?”
后面这话说得意味深长,柴郡守气道:“一派胡言。”
“既与郡守大人无关,郡守大人理当禀公办理。你且看看这些老百姓,这些伤,还有这血,你说不能听他们一面之辞,血证在前,你还有什么怕冤枉了刘县令的?”楚昭直指而问,柴郡守指了楚昭道:“你,你纵是翼州刺使的妹妹,也没有资格教我怎么办事。”
“郡守大人说得极是,我是没有资格教郡守大人做什么,但是,我要做什么,郡守大人也管不着。来人,去将那打伤良民的奴婢拿下。”楚昭冲着后的部曲吩咐,柴郡守一个激灵,“你不能。”
“我能,圣上有令,让我阿兄平定翼州,若有犯上作乱者尽可拿下处置。柴郡守,你与刘县令官官相护,刘县令是官逼民反,论起罪来,孰轻孰重?我虽无官无职,却有翼州刺使大人命我巡视翼州之令,郡守大人觉得,翼州刺使也不能拿下你一个郡守和县令?”楚昭问得直白,柴郡守倒抽一口气。
“还请诸位乡亲稍安勿躁,此事翼州刺使一定会给大家一个交代,还请大家不要闹事,否则反倒落了下乘。”楚昭跟柴郡守打完了口水战,转头又安抚百姓,如此老练,叫柴郡守咬牙切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