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面的人听得真是梗了一口的老血。
从来没有见过哪个当皇帝的嫌弃给自己修建帝陵的银子太多的。
孟于还真是暗暗算了起来,明年开始就可以征收税了,除了盐利之外,还有其他的利,不算其他的征收税,就按今年的盐利来算好了,供应楚昭建帝陵的银子,按楚昭说的二十年来算,确实好多!
“那,两成!”孟于其实觉得两成都有点多,但是其他人已经瞪向了他。
一个个都不知道国库一年的收入多少银子,竟然还瞪他!
“半成!”楚昭一捶定音,下面已经齐齐地唤了陛下,陛下!
显然个个都觉得半成实在太少了,楚昭道:“要么不建,要建就以半成而建,你们选!”
当皇帝的人,跟人耍无赖,是不是太过份了?
倒是孟于直点头,很是同意这半成之数,搞得上面七相都死瞪了他一眼,孟于小声地给他们报了今年的盐利,七人都面露惊色,所以说,半成其实真不少。
“依陛下所言。”姜参听了孟于的报数之后,第一个表示同意。
他一同意,其他人也就不那么反对了。
“将此例入律法,往大昭的皇帝,皆依此计,若是有妄图改此律者,可废之!”楚昭后面的一句,差点把人吓死,妈啊,因为用多了银子修建帝陵就要被废了皇帝的位子,要不要那么严厉。
楚昭觉得必须的要,孟于是户部尚书,他能算出来的,楚昭也能算,单就盐利,当个二十年的皇帝修起来就已经很多了,如今的大昭人口经天灾人祸并无多少,正是休养生息的时候,将来的人绝对是要番倍的。
人越多,吃的盐也越多,要是后面的人借她打下的基础还过得不如她,呵呵,这皇帝也别当了。
“还有,宫里的一应用度,都要明文规定,别以为当了皇帝就能为所欲为,具体的用度,朕弄清楚后再立下定制,若有违之,废之!”
又补了一条,所有人都一脸惊呆地看向楚昭,女帝陛下莫不是疯了?
楚昭当然没疯,当皇帝本来就不是件容易的事,连基本的生活都搞不定的人,当个毛皇帝。
其实下面的人颇是觉得楚昭的后人挺惨的,楚昭想着法子来限制他们必须能干,要是不能干就只能被人弄死。
但是,突然觉得好开心啊!人人都想惠及子孙,只有楚昭拼了老命的为难子孙,以后她的子孙一准要怨她。
只能说,他们不是楚昭的对手,只要想到楚昭的后人过得不好,他们就很开心。
但是,柴景是不开心的,楚昭这个当娘的,怎么只想着为难子孙?
楚昭不会为柴景回答这个问题,由武平之提议修法,楚昭提出关于帝陵之事,有人是由衷的敬佩楚昭的气度,楚昭所提起的,都是对于帝王的限制,为帝王者,都想拥有无上的权利,有做什么就做什么。
但是楚昭这位女帝,却给未来为帝者套上了枷锁,让他们时刻地记住,当了皇帝,并不等于拥有了无上的权利,
既然楚昭都自己给自己上枷锁了,接下来的修法,姜参召集了各州的懂法者,根据历朝的法制,还有大昭如今的情形开始修法。
楚昭去过几次,提醒他们别忘了女官。姜参等人嘴角抽抽,有她这个女帝在,就算是想忘,也得能忘。
对于楚昭连女官都弄成了,所定下的女子可承嗣,可承宗法的提议,有她这个女帝,谁敢说女子不可承庙宇,不是摆明了要把她这个皇帝拉下来吗?
看到女官的字眼充斥在整部律法,姜参等人已经不想说话了,要吵啊,那就吵吧,不管怎么样,楚昭这位女帝坐镇,所有反对的声音都悠着点。
吵嚷之下,迎来了昭华三年。
开年的第一次朝会,楚昭拿着经过三千七百九十二人共同订制出来的律令,颁布大昭施实。
此律取名为《昭华律》,是为大昭的根本律法,所有相应的律令,都必须本着不违此律的原则实行。
《昭华律》共计5390字,应了楚昭的要求,简!
里面的内容通俗易懂,楚昭下令各州各县派相关人员,为百姓讲解《昭华律》。与之而产生的盐令,也经过众议,以半数以上的人同意而确定了《盐令》,同样开始在大昭推行。
为此也确定了代朝廷而销盐的皇商,自是赵括无疑。
旨意送到赵家,赵括乐得嘴都合不拢,他就知道,只要他够聪明,楚昭这位女帝是不会忘了他的,果然,皇商!以后他们赵家就不再是低贱的商人了,凡是沾了皇字的人,谁人不敬他三分。
“赵先生,陛下有令,命你入宫觐见!”前来传旨的是墨军,对于乐得不成样的赵括,提醒了另外一件更重要的事。
楚昭召见呐,这可是大幸之事。从楚昭称帝之后,赵括就再没有见过楚昭,原本他跟楚昭之间的交易,全交给了楚昭身身边的人来管。
“我,我先换身衣裳。”虽然为了接旨赵括已经换了身衣裳,但是这进宫,还得要更庄重一点。
“不必了,赵先生身上穿的衣裳挺好的。”墨军一板一眼地说。
衣裳怎么样不重要,不能让陛下久等才是最重要的。
赵括扭了扭胖嘟嘟的身体,“不是,这样真的可以吗?”
墨军扫了赵括一眼,又不是长得多好看的人,胖成这样,穿什么衣裳都好看不到哪里去,穷讲究作甚。
一阵腹诽,但是,此人是要去见陛下的,陛下不许他们在外头仗着陛下的势作威作福,虽然他一直没觉得自己哪里作威作福了。
“莫让陛下久等,随我进宫。”墨军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好那么一点点,大步流星地往外走,赵括回头看了自家夫人一眼,赵夫人催促道:“别管什么衣裳不衣裳了,快跟上。”
用嘴唇表达了莫让楚昭久等的意思,赵括只好扭着胖嘟嘟的身子走了。想当初第一次见楚昭的时候,楚昭还是个小小的小娘子,一别经年,再见她已是高高在上的女帝,实在是了不得!
他也不错,早就看到了楚家的潜力,多年来一直跟着他们混。
长安城,大明宫,如今已经成为了大昭的标志。
赵括还记得自己第一眼看到长安城时,哪怕见过无数世面的他都为楚昭而震憾!
是啊,震憾!长安城之大,一望无际,比起大魏的京城来,大得太多了
!都说由物观人,从楚昭建成这么大的长安城就可以看出,楚昭是个有大志向的人。
大魏在时,天灾人祸,人口剧减,初初的长安城,大得让人觉得萧条,可是,一年两年下来,赵括能够感觉到长安城的人口慢慢地多了。
京畿重地,天子脚下,既建新城,有多大的志向,就会想建多大的城来装,赵括可以保证,一统天下于楚昭只是开始,绝不会是终结。
所以,今日得进大明宫,那层层叠叠的宫殿,虽然显得安静,亦让人仰望。
赵括有个胖肥的身躯,更有着一颗不安的心,若不是他的心不够安份,已经抱孙子的他不会想成为楚昭点为代销盐的盐商。
“陛下,赵括带到。”赵括脑子一直没有停过转动,更在想楚昭接下来会做些什么,所以,他没有抬头,听到墨军的话,已经拜下,“见过陛下!”
然后,上头一阵轻笑,声音不是楚昭的。是啊,赵括虽与楚昭多年不见,也不至于辨不出楚昭的声音。
所以,赵括抬头,偷瞄一眼,额,他这拜的是谁啊!再一看,他后面站住的一身墨衣常服的人,楚昭!
赵括赶紧转头,无奈身体过于庞大,转动起来实在不怎么方便,不方便也必须的拜见呐!
“拜见陛下!”赵括费了老大的劲才转到后面来,与楚昭一拜,心里也在犯嘀咕,什么时候楚昭站他后面的?
“赵括,比起几年前,你是又胖了。”楚昭含笑地说,赵括也笑眯眯地道:“托陛下的福,天下太平,这赚的银子也不少,心宽自然就体胖。”
楚昭点了点头,“你倒是个老实的。有不少得了朕便宜的人都跟朕哭穷来着,所以朕就不是那么想见他们,只传了你一个人来。哎,起来吧,坐!”
话说完了楚昭看赵括吃力地跪着,叫人拿了蒲团让他坐着,赵括笑眯眯地道谢,“谢陛下,谢陛下。”
于蒲团那里跽坐,楚昭就随意多了,坐在台阶上,似是十分的随和,可是赵括的心是一刻都不敢松。
“说起来我们也几年不见了,除了盐利,琉璃,大枣,朕的赚钱生意,全是经你的手。”楚昭不闲不淡地说着,四珠已经端了茶上来,给了楚昭一杯,也给了赵括一杯。
“有赖陛下信任,陛下刚刚说的几样生意都是草民负责的。”赵括双手接过四珠奉上的茶,对于楚昭身边的人,他是半点都不敢怠慢。
楚昭道:“朕的生意给了你不少,最让朕高兴的是你虽然是商人,却不贪不该你的利。”
赵括一听松了一口气,从跟楚昭做生意开始,他就把账目弄得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该给楚昭的银子,只会多一点,绝不会少一毫。
“这是草民应该做的,应该做的,当不得陛下的夸奖。”赵括很是谦虚。
楚昭道:“刚夸你老实,你又跟朕虚起来了?”
一眼掠过去,明明小了他大半的人,偏偏让赵括阵阵发毛,这就是帝王之仪吧。
昔日的楚昭虽然年幼,却从来不是好欺负的人,如今成了皇帝,威仪就更甚了,毕竟如今楚昭手握的是天下的生杀大权,翻手可杀万民,覆手可救苍生。
“陛下,草民这不是被陛下夸得有些害怕吗?”赵括觉得自己还是别动什么心思了,在楚昭的面前就是要老实,老老实实的。
微微一笑,楚昭道:“你一个走南闯北,风里来雨里去的大商人,怕朕作甚。朕可从来没有亏待过你,更没有借势欺负过你。”
在这点上,赵括也是佩服楚昭,他不是没跟其他人合作过,但是向楚昭这样公平的人实在难得,谈成的利润,到手了就分,她是从来没有要多过。
赵括对此很是佩服楚昭,故而一拜,“陛下,草民这一拜,拜的就是陛下的公正,公平,陛下早先在冀州从来没有借势欺过草民半点,后来纵为陛下,也一直不会要多草民的半点,草民对陛下心服口服。”
“你不曾亏待过朕,朕自然也不会亏待你。”楚昭并不觉得自己公公平平地拿着自己的东西有什么值得赵括感激佩服的。
然而她觉得没什么的东西,在赵括看来却是难得,太难得了。
“朕叫你来,是有另外的生意跟你谈,问问你有没有兴趣。”楚昭言归正传了,赵括聪明,能干,更能自制,这样的人,才是楚昭要的合作伙伴。
每回楚昭说有生意,那绝对都是发财的好生意,赵括立刻凑了过去,“陛下请说。”
商人啊,重的就是利,没有不为利而喜的。
“如今大昭的生意几乎没什么好说的,朕想让你开出一道商道,一条可以通往各国的商道。”楚昭与赵括说来,赵括的眼睛一亮,“陛下,陛下真是大志向。”
“志向再大,也得有肯干的人,此事,你干是不干?”
“干!”连一丝犹豫都没有,赵括已经肯定地答应了,“说句不当的话,草民早些年就有此意了,可惜那时天下大乱,连在大昭的生意都做不好,更别说去往别国了。”
楚昭道:“那正好,如今朕做你的后盾,朕还给你一支墨军,你带着他们往各国去,将大昭的好东西都卖出去,也将他们的好东西都带回来。带回来之后再卖,这相互之间的利,你应该比朕更清楚。”
必须更清楚,赵括的眼睛赵发的亮了,楚昭实在是个了不得的人,他是因为走南闯北见得多了,所以才会明白其中的利有多大,但是楚昭如今才多少岁,她并没有他的阅历,却看透了其中的利,难得,太难得了。
岂不知,楚昭就不是个正常人,二十一世纪见过的,看到的东西,远不是赵括可比,赵括的佩服在她看来,真不是什么。楚昭想起了另一件事,“不过,你是不应该考虑带出个接班人了,你这样的年纪,最多只能再拼搏个十五年,十五年之后,你总不会希望自己后继无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