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昭!”楚茂双目充血地看向楚昭,楚昭昂起头道:“如何?”
“你欺我至此,不过是看我无能,你别忘了,你曾经说过的话,你让我为你做的事。”楚茂想要威胁楚昭。
可惜啊,楚昭道:“朕让你做的事,朕无畏叫人知晓,但是,你敢叫人知道你想为朕做了什么吗?”
冷冷地瞥了楚茂,楚昭继续道:“你不敢,若是世家们知道你竟然拿他们当投名状,踩着他们往上爬,朕不杀你,他们也会扒你的皮,抽你的血,喝你的肉。你倒是告诉朕,你敢告诉他们吗?”
“还有,从在冀州到现在,你有为朕做什么吗?”楚昭提醒楚茂这一点,什么事都不做,却敢跟楚昭要功,楚昭很是想问他哪里来的脸。
楚茂喘着气,喘着气,世家们被楚昭吓得不轻,根本不敢轻举妄动,而明面上世家做的事,楚昭一一化解,根本没有他的用武之地。
没有用武之地,楚昭亦不曾重视他,楚茂心里着急了,一急,犯下的错事就越多,直到今天。
楚昭道:“你拿朕当傻子,朕是任你摆布的人?所谓世家谋划,朕从一开始就不想信,毕竟,难道朕对世家毫无掌控吗?相反,世家的一举一动,朕都一清二楚,他们说的话,做的事,无伤大雅的,朕不与他们计划,因为他们奈何不得朕,但是你,你所做的事,叫朕容不得你。”
“不,陛下,我从来没有要与陛下为敌之意,臣真的只是想让陛下重用于臣,陛下!”楚茂一声声地叫着,很是可怜。但是,此时却已经没有人可怜他了。
“你的那点心思,朕能明白的,像利用齐冯掳太学女学子此事,你正好可以一举两得,齐冯若真斗赢了朕,你便可以趁机搅乱大昭的江山,把朕拖下了皇位,你能做得就更多了。反之,就算齐冯落入朕的手里,瞧瞧你现在,拿着朕以前说过的话,一句暗潜为朕,用了世家来掩饰你的目的,打得多好的主意啊!你觉得朕会信你,不过是觉得朕会想将世家除之而后快,毕竟,朕不喜欢世家,也不算是什么秘密。”楚昭风轻云淡地说来,楚茂道:“那你为何不借题发挥?为何?”
为何,莫说楚茂想不明白,在场的人都在想这个问题,楚昭为什么不相信楚茂,毕竟世家的异心,天下皆知,哪怕是齐淮自己都清楚,如果给了世家机会,他们也会将楚昭拉下皇位,为什么,楚昭明明有机会可以将世家一网打尽,楚昭却没有。
“这就是朕与你的差别,楚茂。朕虽是女子,但朕是大昭的皇帝,朕是大昭的脊梁,朕做的事,上行下效,他们都会学着朕。朕不喜于世家,只是不喜他们整日高高在上的嘴脸,不喜欢他们觉得天下若是没了他们,就再也没法运转的模样。如此而已!”楚昭说出她真正不喜欢世家的原因,齐淮心中暗暗吃惊!
“为君者,天下的榜样是也。上行下效,朕就从自己开始做起,让天下人都知道一个道理,一个人,只要行得端,坐得正,不管朕喜不喜欢,他们都能好好的活着,做自己想做的事。而不是因为朕的喜欢,叫天下的人都要照着朕的喜欢活着。”
不得不说,楚昭说的话,让所有人都为之振奋,就是王氏也对楚昭刮目相看,在别人说的话里,楚昭是一个颠倒阴阳乾坤的人,她也只是以为楚昭不是一个好人,但是,真正与楚昭接触之后他才知道,楚昭不是寻常的女子,她有着比男人还要宽广的胸怀,她没有帝王所存的专制,她反而更能容得别人对她说不。
“世家若灭,你想做的事会更容易!”楚茂喃喃地说了一句。
“你知道朕想做什么?”楚昭犀利地问了一句。
楚茂被问住了,老半天都想不出来该如何回答,楚昭道:“你连朕想做什么都不知道,又凭什么用你的想法来猜度朕?”
一个不懂她想什么的人,不知道她想要什么人的,偏偏自以为是,这样的人,叫楚昭怎么用他。
“你不知道朕想做什么,更不愿意照着朕的吩咐去做朕要你做的事,你说说,若是换了你,你会这样的人?”楚昭问了楚茂,更是显得楚茂的自以为是那般的可笑。
楚茂倒抽了一口气,他想辩驳,却无力辩驳。
原本就靠一口气撑着,这会儿他已经撑不住地倒下了,颤颤地问了楚昭道:“陛下会杀我吗?”
“韦卿,你告诉他,依大昭的律令,他该如何处置?”楚昭并没有回答楚茂,而是让韦益代为回答。
韦益作一揖道:“楚御史意乱大昭,罪犯十恶,当诛!”
十恶之罪,罪无可赦,所以楚茂问了一个傻问题。
“那,草民的母亲呢?”钱植同样颤颤地问了韦益,韦益见楚昭没有异常,故而回道:“同党者,罪同也!”
罪同,便也是犯下十恶之罪,当诛!钱植连忙地道:“陛下,求陛下开恩,求陛下开恩。”
韦益板着脸提醒地道:“钱二郎,大昭的律令是要长长久久地实行下去,犯下十恶者若能赦之,以后岂非人人效仿,大昭的天下,岂不乱成一团了。”
“可草民的母亲,她不是,她没有乱大昭之意。”钱植哭着母亲辩解,韦益道:“此言差矣,适才令慈之言,你也是亲耳听见的,她是清楚楚御史所做所为会为大昭带来的危害而相助的,非是不知。”
“陛下,求陛下饶过草民的母亲吧,草民愿意替母亲去死。”眼看是救不得母亲了,钱植竟然要代母去死,齐淮喝道:“二郎!”
钱植像是没有听到,不断地朝着楚昭磕头,“陛下,草民愿代母亲去死,求陛下许了草民,求陛下!”
原本冒血的额头,此时更是血溅四射,楚昭看了一眼王氏,“你倒是养了一个好儿子,在想要取朕的命之前,你就没有想过会有事败的一日,而事败之后,你的儿孙们又会是什么下场。”
“事情是我一人所为,与他们没有半点关系,你即要当一个明君,就不要牵连他们。”
事败至今,王氏自认了罪,便不再说其他话,儿子要为她顶罪,她是一人做事一人当,绝没有让儿子代她去死的道理。
“母亲!”钱植唤了一声,王氏道:“我已经一大把年纪了,生啊死的都看开了。你父亲的医术尽授于你,你不是还想一展所学吗?又怎么可以代我去死了。”
母子之间,各为对方着想,钱植哭道:“儿不能看着母亲去死啊!”
“我自己做的孽,理当去背,若是害了你,我更无颜苟活于世。”王氏倒也非常人,一番话说来,已经存了死心。
但是楚茂跟他们不一样,楚茂不是为了求死而到这的,他是求生,他是求生的啊!
“陛下不能杀我,不能,陛下若是杀了我,就再也不可能知道端敬皇帝是谁人所杀!”楚茂突然丢出了这颗炸弹,齐淮一个激灵。楚昭半眯起了眼睛。
“我知道,我知道陛下一直没有放弃查找当初暗箭杀害端敬皇帝的人,可惜一直没有线索,陛下如今荣登九五,心中唯一念念不忘的便是此事吧!”楚茂得意地说着。
楚昭冷冷地笑了,“你倒是知道,难道朕查不到的事,你能查得到。”
显然是不相信楚茂的,楚茂道:“但是,我有线索,哪怕我不知道是谁做的,我手里也握着线索!”
“朕凭什么信你?”苦查多年都没有消息,楚毅之的死就像是一根刺卡在楚昭的心上,楚昭一心想要拔了这根刺,捉到杀害楚毅之的人,为楚毅之报仇,却一直做不到。
“陛下找了那么多年,连一点线索都没有,事到如今,陛下除了相信我,还能如何。”或许是真的要死了,楚茂竟然豁出去了。
时至今日,确实如同楚茂说的,她除了相信楚茂,也没有别的法子,楚昭啊,若是不能为楚毅之报仇,她纵是死也不能瞑目。
“你想要朕给你什么?只是免你不死?”楚昭问着楚茂,楚茂大喜,楚昭问了,证明她愿意一赌。
“陛下!”韦益和齐淮同时唤了一声,楚昭一个眼神扫过去,他们要劝的话全都噎了回去。
楚茂高兴地道:“陛下只要答应免我不死,不夺我楚家今日所拥有的一切荣光,家业,我就告诉陛下我查到的线索。”
不夺楚家的荣光,家业。楚昭看了楚茂一眼,见楚茂眼中透露出的欢喜,楚昭道:“朕答应你,饶你不死,而且朕许你,只要你活着一日,绝不动楚家的任何一个人,楚家的荣光,家业,朕也绝不会碰。”
“陛下是天子,天子一诺千金。”楚茂没想到楚昭竟然答应得那么爽快,快得叫他都觉得似做梦一般。
楚昭道:“朕一言九鼎,他们皆可为证。”
他们指的自是齐淮和韦益,还有王氏,钱植诸人。
楚茂高兴坏了,他总还是知道楚昭是个说话算话的人,她既然说了,就一定会做到。
“不过,你若是敢骗朕,朕不仅要你死,楚家的人,一个都不留!”楚昭儿戾地开口,楚茂摇头道:“臣绝不会骗陛下,绝不会。陛下且走近些,臣只告诉陛下一人。”
招呼楚昭上前,楚昭起身,齐淮道:“陛下小心!”
楚昭道:“隔了牢笼,他想奈何了朕,还没那么大的本事。”
是对自己身手的笃定,也是并不觉得楚茂会拿自己的命,楚家人的命再赌上一回。
走近了去,楚昭倾耳相听,楚茂轻声地说了一句话,楚昭听着突然目光看向了齐淮,吓得齐淮一身冷汗,楚昭再问楚茂,“你说的是真的?”
“真与假陛下一查便知,绝非臣能造假。”楚茂十分肯定地说,楚昭道:“朕自会查清。”
“在朕没有查清你说的是真是假前,老实地呆着吧。”楚昭丢下这一句便离开了,根本没有给任何人阻止的余地。
“表兄!”钱植朝齐淮唤了一声,齐淮与韦益道:“韦尚书,烦请在陛下诏令未下之前,善待于钱夫人。”
嫡亲的姨母,齐淮不能见死不救,韦益道:“齐相放心,我会的。”
“多谢!”齐淮与韦益作揖,心乱如麻地跟着楚昭而去。楚毅之之事,他知道一些,当时没有和楚昭说实话,刚刚楚昭在听楚茂之言时看他那一眼,齐淮想起来还阵阵发毛。
若是楚昭知道他没有说实话,他的小命将休矣。
齐淮思索着此事究竟该如何是好,究竟要怎么样,怎么样才能逃过此劫?
他在绞尽脑汁想要如何逃过,楚昭出了刑部的大牢,冲着四珠和三喜道:“给朕去查几件事。”
与四珠和三喜一通耳语,两人立刻去办,楚昭站在万里晴空之下,看了看天,又回头看了看刑部大牢,楚毅之的仇,她一定会报。
只是,楚茂对楚昭说过的话,没人知道说了什么,但是四方都在涌动,楚昭能察觉到波涛汹涌,却似是未曾察觉,她在等,等着他们动。
“太后!”齐淮秘密潜入宫中,是钟氏所传,齐淮与钟氏见一礼,钟氏道:“外面传出楚茂与陛下说了何人杀害的子韧,是真是假?”
“当日陛下入刑部见了楚御史,楚御史在与陛下言及此事时,只有陛下一个人听见,说了什么,臣不知。”齐淮老实地回答,钟氏道:“这么说,此事是真的?”
齐淮道:“此事陛下未让刑部插事,怕是已经让暗卫去查了。”
“若是暗卫去查,必交华兰。我问你,那样的箭头,有多少人会认得?”钟氏凑近了齐淮问,齐淮深吸一口气道:“若非与之交手过的人,是不会认得的。臣只是不知,知道的人究竟会有多少。”
钟氏闻之天旋地转,一时站不稳了,齐淮连忙将她扶住,唤了一声太后!
“此事,之前不能叫陛下知道,如今更不能。”钟氏冷声地说。
齐淮嘴里发苦,“陛下并非任人糊弄的人,太后只怕是瞒不住。”
“怎么,怕被阿昭知道你帮我瞒了她那么大的事,她会杀了你?”钟氏冷笑地问,齐淮道:“臣自为太后瞒住了陛下,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只是臣不明白,太后之前瞒着陛下的理由已经不复存在了,太后为何?”
“你不需要明白,只需照我说的去做!”果断地打断地了齐淮所言,齐淮看了钟氏一眼,应了一声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