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的端午节被杀手给搅了,天班的考试比起楚昭跟楚操的安危也就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韦尚任临危受命,奉诏查查是何人将柴家的暗卫放了进来,又是谁的船撞上了楚昭所在的船?
楚昭所在的船支位于中心,四周的船由着墨军把守,正常来说撞船的事情不应该发生,不应该还是发生了,如同柴家的暗卫竟然混入了墨军刺杀楚昭一般,郭承同样要乖乖地将墨军上下查个清楚。
“陛下,柴家的暗卫杀了墨军的士兵,拿了墨军的服饰,这才混了进来。”郭承很快将柴家暗卫为什么混入墨军查了清楚,楚昭高高在上俯视着,“还有其他人吗?”
郭承立刻回禀道:“臣已经将墨军上下翻查了三遍,所有人的籍贯,姓名,高矮胖瘦,甚至同营的人相互对人,墨军之中再无混杂之人。”
能入墨军的人,姓名、籍贯、高矮胖瘦早有记录,每隔半年做一次更新,将人的变化全部记录在案。便是早有预防出现被取代的事。
“好!”楚昭满意郭承的补救之法,墨军是她最坚实的后盾,如果连墨军都出现了危机,楚昭必是四面楚歌。
但是,至于此,楚昭也意识到了另一个问题,天下皆知墨军,这样的一支军队,由郭承一人独掌,她在还好,她若不在了,墨军会归谁所有将会影响整个大昭。
“陛下,臣已经查明,昨天撞船一案,是有人在水中借助外力而致使两船相撞,是柴家暗卫所为,并无他人参与其中。”韦尚任把调查的结果呈上。
四珠走了下去将公文拿了上来交到楚昭手里,楚昭翻看了一眼,微微一笑,“辛苦了。你临危受命,安定人心,又查明事情的真相,没让其他无辜的人受到牵连,朕着你官复原职。”
公文都没看就下令将韦尚任官复原职,韦尚任早知楚昭之心,如今一听更感慨楚昭一片仁厚之心。
真诚地跪下拜谢,“臣谢陛下圣恩。”
“你怎么说?”楚昭直问柴景,柴景被楚昭刺了一剑,连伤都没养就急急地去处理事情,如今听着楚昭一问,答道:“臣已经处理干净。必不再负陛下所望。”
一语双关,楚昭听明白了,“很好!”
“天班的试题诸位都已经批过了,首名是诸位公认的,如今卷子在这儿,公布了吧。”所有人都以为楚昭因为刺杀一事,一时半会怕是不会再管天班的事,没想到楚昭竟然让人改好卷子,眼下就要公布成绩了。
“先生,你来!”萧其陈与鲁种要避嫌,论声望,非是姜参。
“是!”姜参上前一步,将密封的考卷接过打开,名字,籍贯一样一样地显露了出来,姜参找到第一名,“第一名,冀州,周宸。”
姜参也是楚宸的先生之一,楚宸在太学中的化名他也清楚。一看这名字,他眼中已经流露出了笑意。
“恭喜陛下!”楚宸的身份已经暴露,如今亦无须再瞒,一声声道喜,楚昭道:“阿宸有今日,都是诸位之功,朕也恭喜诸位。”
不以占独功,听着楚昭的话,下面的人皆是笑了。
“先生继续!”楚昭能看到姜参嘴角的笑意,姜参最大的成就是教出了楚昭这样的先生,若是再出个类同楚昭的皇族,自是更好。
姜参应声继续公布名次,“第二名,萧衍!”
这个名次一说出来,萧其陈脸上露出了笑容,萧衍是萧其陈的侄子,被选作楚宸的伴读,太学上课之余亦在上书房就读。
“第三名,楚荟!”姜参不喘气地往下念,“第四名,赵摇,第五名高晦,第六名鲁末……”
依次念完,均由旁边的人记录,念完了就该拿去公布。楚昭笑了,“没想到诸公的学生竟然占了头几名。”
这么六个都是楚宸加她的伴读,楚昭托起腮,“说起来,朕有意让阿宸九月开学后入武堂。”
作为武堂的校长鲁种,昂起头看向楚昭,楚昭道:“诸位没有忘记朕早先说过楚家的子孙不可不知武事。武堂是必修之地,正好阿昭考进了天班,诸公的课也上得七七八八了,如今就差让阿昭融汇贯通,所以,该让她进武堂了。”
“陛下是觉得太学不如武堂吗?”姜参问了一句,他是文人,一直对于楚昭钻于武事多有不满,如今楚昭再次要求楚宸进入武堂,姜参不免将这份不满表露出来。
楚昭还能不了解姜参的想法吗?面对姜参的提问,楚昭公正地道:“朕设太学与武堂,从不觉得太学与武堂有何高低之分。否则朕就不会让阿宸在太学就读后,再到武堂。”
“既然如此,陛下为何要在殿下即将毕业之时,让殿下转入武堂。”楚昭有楚昭的道理,姜参也有他的。
“因为需要,太学教了阿宸为人处事的道理,但是太学偏重于文,如先生等大儒都觉得以文人而冶天下。可是,先生别忘了,朕何以得天下。”
“这恰是臣要谏陛下的,穷兵黩武,非长远之事。”
“让楚氏的子孙知武事,懂兵法就是穷兵黩武了?”楚昭反问姜参,只是懂得行军布阵打仗而已,怎么就和穷兵黩武扯上关系了。
姜参道:“但知武事,与武人为伍,仁义何在。”
“先生,文武并重,立国之本。朕掌兵事,难道朕就像先生所言并无仁义?”楚昭反问姜参,对于姜参以偏盖全,对于武将的轻视表露出了不悦。
“世间如陛下者何几?公主殿下尚且年幼,心性未定,若入武堂而嗜,将来恐于大昭江山不利。”姜参一片心意只为大昭。
楚昭能明白姜参的意思,明白但是不等于认可。
“先生想多了,楚家子孙知武事,知军人守国不易,知文武并重,如此才不会重文轻武。”楚昭说明她为什么坚持让楚宸进武堂的原因,“将来阿宸走的路,也会是阿满要走的。”
姜参不敢明言的担心楚昭清楚,无非是怕楚宸光芒太显,将来楚操不如楚宸。
论起来,楚操是楚昭的亲儿子,楚宸只是侄女,姜参是怕楚昭并无私心,反倒是让楚宸长成了如她一般,到那时,楚操与楚宸的岁数差得有点大,有些危机,应该掐死在萌芽状态。
“此事就这么定下了。”楚昭是不准备改主意,姜参也是不肯轻易放弃的人,唤了一声“陛下。”
“你们先退下!”楚昭发话,一干人立刻知情知趣的退下了,独独留下姜参。
没有了外人,楚昭走到了姜参的面前,“先生。”
伸手要扶着姜参坐下,姜参苦口婆心的道:“陛下当真不懂老臣之意?老臣不是怕公主殿下懂得太多,臣只怕将来大皇子长成,若是公主与大皇子相争,陛下该如何是好?大昭又该如何是好?”
“先生觉得我会亏待了自己的儿子,还是亏待阿宸?”楚昭直问姜参,姜参道:“臣知道陛下不会亏待大皇子,也不会亏待公主,正因如此,臣怕陛下把大皇子跟公主的心养大了,到时,陛下该如何收场?”
“朕不会。”楚昭肯定地告诉姜参,“皇家虽非常人,朕一直都希望先生能保持当初的心态,对阿宸,对阿操一视同仁。”
姜参有些不明白,“大皇子是陛下的嫡子,陛下如今大力扶持公主殿下,就没有想过有朝一日,公主成为大皇子最大的敌人。”
“为什么先生要为了可能而歧视阿宸,因为阿满是我的孩子,他就注定叫天下人都为他牺牲?”楚昭问着姜参,想要他给一个答案。
“陛下何必明知故问。臣也只是为了大昭的稳定。太平不易啊陛下!”哪怕他们是师徒,但是关系着子嗣传承,下一任的皇帝,一切就不能轻易说出。
楚昭道:“无非是先生觉得阿满将来会是朕的继承人,阿满会是大昭的下一任帝王,所以阿宸就该安安份份的当一个公主,养尊处优地依靠着阿满,而不该成为阿满的对手。”
姜参没有吭声,然而那一副你都知道又何必多说的模样,叫楚昭冷哼一声,“先生难道不知生于忧患,死于安乐。我与先生直说,阿满将会是我唯一的儿子。”
“陛下,子嗣延绵,亦是关系江山稳定。”姜参一听楚昭的直白,赶紧的要劝,楚昭毫不犹豫地将他按下,“先生以为,生而不养比起不生来要好?”
“多子多孙,那才是大福。”
“大魏皇帝的儿子少吗?结果如何,他死在了自己的儿子手里,为什么?因为他先拿了儿子当敌人,其次才当那是他儿子。我不希望楚家的子孙落得与项家一般的下场。况且,我是女帝,与男帝原本就不同,先生难道不懂?”男帝只出力,生孩子的是女人,然而楚昭却是要十月怀胎,更是半只脚踏进鬼门关的。
“作为朕唯一的儿子,大昭唯一的皇子,昨日龙舟上先生已经看到了,在朕没有意识之下,朕的儿子已经有了朕能主宰苍生万物的想法。孩子原本就像一张白纸,你往上面涂了什么颜色,他就是什么颜色,多少人想要在阿满的身上动手脚,先生觉得此时是该防着阿宸的时候,还是该教阿满明辨时非?”
姜参动了动唇,“陛下心中一直都觉得皇位该是端敬皇帝的。”
楚昭一眼看了过去,姜参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陛下做得隐晦,别人不敢想,也想不到,臣却知陛下向来不管不顾,只要是陛下心中认定了,陛下就一定会做到。”
“朕只要求将来的继承人可以撑起这个天下,不会让朕与阿兄的毕生心血付之一炬。所以有些话为时尚早。”
姜参已经睁大了眼睛,“陛下果真,果真有此打算。”
楚昭能跟萧其陈说得直白,因为萧其陈从骨子就是个离经叛道的人,萧其陈能明白楚昭的打算,但是姜参就不一定了。
“先生,朕说了,一切还是未知之数,朕的天下,只交给有能力撑起的人,不管是阿宸还是阿满,朕会给他们同样的待遇,长成如何,就看他们自己了。”楚昭还是没有说死。
“先生总不会厚此薄彼,先偏了心吧。”楚昭问姜参,“要知道,师者,传道授业解惑也。先生是天下大儒,先生如果有失公允,未叫他们比试就偏了谁,我会重新看待先生的。”
姜参再次看向楚昭,楚昭话中的警告意味十足,也让姜参摇摆不定的心定了下来。
楚昭已经说了,她只会让有能力的那个人当这天下之主,楚昭是说话算话的人,今日她能为了楚宸而诸多打算,将来必不会亏待了楚操。
然而,楚昭选了他做楚宸的先生,如果今日他不能公平地对待楚宸,那么楚昭就不可能会让他有教导楚操的机会。
楚昭虽然说了让楚宸和楚操公平竞争,然而楚昭从不希望他们反目,自然,一切挑起他们反目的人,楚昭必不能容。
“陛下之心,臣明白了!”楚昭话已说白,姜参又不蠢,之前只是他没有想过楚昭会存了那样的心,免不得就偏向了楚操,如今楚昭发了话,楚参自然要公平对待。
“先生饱读诗书,满腹经伦,我有今日是先生之功,我希望,先生能教出与我一般心存仁厚王者。”所谓王者,可控天下者。
“阿宸和阿满,无论将来他们怎么样,谁胜谁负,朕都不希望他们骨肉相残,仁厚,无可厚非。”心中有仁,必不会对至亲下手。他们之间的争斗,非你死我活不是。
姜参轻轻一叹,“此事,臣当尽力。”
皇室相争,殃及无辜,姜参活到这把年轻,看得太多,自然清楚楚昭的想法是好的,但是想达成,难,太难了。
“天下行事本不易,寻常百姓有寻常百姓的苦,士人有士人之苦,天子有天子之忧,皇室子弟,生来比寻常人好得太多,教不好他们,是朕之过,亦是诸公之过。”
寻常人家的孩子都能教得父子相亲,兄弟和睦,有那么多名士大儒教出来的人皇族偏偏骨肉相残,这是什么问题,不过是太多的人想要从他们的争斗中得到权势。
“臣只盼公主与大皇子能如陛下一般通透。”楚昭看得分明,姜参心里高兴,只盼楚宸与楚操能及其一半。